第13章她說，她不寂寞

  那一天後，蕭子瑜被幾個婆子扔在江家的一個小屋裏，找了個大夫看了下，也就給了幾個藥方子草草了事，吊著一口氣在，怕真死了惹上禍端。 她爹被人打了出去，大冬天的，扔在路旁醉醺醺的，跌跌撞撞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模樣瘋癲的很，逢人就笑著大聲說：“你見過我的兒嗎？我的兒，可尊貴啦，可有出息啦……” 她爹倒在江家門檻前的時候，那髒兮兮的懷中棉絮裏掉落了個翠綠色的玉佩，模樣倒是晶瑩剔透的很，被李成錦帶來的粉衣丫鬟撿去了，得了個便宜，說：“沒準兒是這醉酒的漢子為了吃酒去偷的。” 這麽一來，也就不足為奇，洶酒的人在想喝酒又沒錢的時候，什麽都做的出來。 蕭子瑜身體忽冷忽熱，總覺得自己捱不下來了，可是想著自己肚子裏的那個小生命，忽然又覺得這一切苦頭都不算什麽。 那樣隱忍又害怕地護住自己的肚子，仿佛這是她最後的支撐，生怕有人搶奪了去。 這是她剩下的大半條命。 *** 蕭子瑜於這偌大的江家而言，隻是個過路人。哪怕她懷著孕，生死不知，被丟在一旁自生自滅，也無人在乎。 給她送藥來的丫鬟越來越懶怠，後來索性直接拿了陳舊的藥來糊弄蕭子瑜，拿著新藥去換錢，惡劣些的，裏麵不知道放些什麽東西故意刁難。 蕭子瑜捧著那黑漆漆的藥罐子，一罐接著一罐的喝下去，依舊麵不改色。 她隻怕自己喝的不夠多，吃的不夠好，盼望著自己視若珍寶的孩子慢慢的長大， 旁人都忘了這江家曾有一位衝喜來的新娘，隻顧著在李成錦麵前打轉，蕭子瑜的院子，落寞而冷清。 兩個月過去，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因為背部的傷口處理的不仔細，牽扯了就疼，因此更加的小心。 夜深人靜，隻聽見這小院子裏，想起一聲聲滿懷希望的歎息，長而縹緲。 “兒呀，快快長，長大了，娘護著你，給你做新衣。” “兒呀，不要怪你爹，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拋下我們娘倆不管的，他……隻是迷路了。” “娘愛你。娘無時無刻不期待你出生，又怕你出生了，長的太快，貪戀你在娘肚皮裏的時候。” 蕭子瑜覺得自己不寂寞，這樣一個人自說自話久了，就漸漸的習慣了。 一個人下床去小廚房蹣跚著做飯，俯下身子艱難的拾起柴火，沒有江平川。 一個人在嘔吐不止的時候熬下來，平複心情，將心中的所有惶恐不安給壓下去，沒有江平川。 一個人自說自話，和肚子裏的孩子挑些趣事兒說，沒有江平川。 那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來見她，偶爾睡夢方醒的時候，會想起那一雙清冷如雪的眼。 蕭子瑜說：“我不寂寞。” 一次又一次的在院子前遙遙望著江平川的居所，又緊緊地將指甲嵌在發爛了的門檻裏，等待過後，是漫長而悠久的沉默。 三個月後，蕭子瑜等來了。 江平川和李成錦成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