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紫弈城身上即便是穿著二郎的衣衫,但那一身的尊貴氣勢,怎麽都遮掩不住。他知道他是個外來之人,又是個男的,在這家有及笄的閨女麵前,得避諱。


  可他想要見杜伊,想看她朝氣蓬勃的樣子,因而厚著臉皮,走近了廳堂。


  杜伊見到自己的財神爺,自然是高興。隻要他能出來吃飯,就不用人特意的端著飯進屋給他了。也可以間接來,這個男人的傷已經好很多了。


  想到再過幾,就能夠拿到一百五十兩,杜伊的心裏美滋滋的。看向紫弈城的目光,又熱切了三分。


  “公子,你起來了?身上的傷可有好一點?鄉下之地,粗茶淡飯的,你過來隨意吃點。”


  劉氏不滿杜伊的態度,堂堂杜府的嫡出姐,在外男麵前,要懂得避諱。這個道理,她與杜伊了幾次,怎麽她還是這般不知分寸。


  這叫外人怎麽看?若是有一杜府奪回來,她還這樣,那可如何是好?萬一被有心人加以編排,她的閨譽,就完全毀了。


  “嗯!”紫弈城眼角含笑,輕微頷首,沒半點客氣的找了個空位置坐了下來。


  “公子若是嫌棄粗茶淡飯,不合貴口,可以先付三分之一的銀兩。明日好酒好菜招待,定然能夠教公子滿意。”


  杜伊到現在還不知道紫弈城叫什麽,也沒打算知道。隻要紫弈城給錢,管他叫阿貓阿狗,都與她沒關係。


  劉氏聽到杜伊談銀子,略微皺了下眉頭。倒是桃花端著一碗餅出來之時,剛好聽到。便道:“什麽銀子?”


  “我們家救了這公子。看病吃藥做飯總是要花銀子的,咱們家窮,便叫公子自己出咯。虎子還,桃花你身子不好,嫂子要靜養。接下來一比一冷,家裏銀子不多,哪裏能夠亂花的。想來這公子也不缺那點銀子,就讓他掏錢咯。”


  杜伊這話的理直氣壯,隻是沒將收錢的由頭全部出來,還有收的銀兩。


  原本鐵牛以為,杜伊救人是心地好。沒想到還讓人掏錢,瞬而看向杜伊的目光變了變。幾欲張口話,看向桃花,便又將話咽下去了。


  桃花的身子不好,往年這個時候,沒少發病。這看病吃藥都要用銀子,如今嬸子也都回家了,家裏沒有過多的收入來源,確實需要好好考慮。


  想了想,對桃花道:“桃花,我那河螺就不用給我銀子了。你們家不容易,就自己留著用吧。”


  桃花麵色一沉:“鐵牛哥,你若是不要的話,回頭怎麽和你娘。你之前不是和你娘,幫我們家幹活,給幾文錢的嗎?若是拿不出銀子回去的話,回頭你娘肯定要罵人。我們家就是再缺,也不會缺你的那點的。以後切莫這些,我不愛聽。”


  杜伊也沒想到,自己讓紫弈城掏錢的事情,話題就扯到鐵牛給錢,桃花不開心的事情來上。


  紫弈城笑笑:“姑娘放心,我自是不會賴姑娘半文銀子。”


  杜伊麵色一鬆,又催促桃花端著飯菜給麗娘送去,這才緩和了剛才的尷尬氣氛。


  紫弈城的眼角餘光,一直注意杜伊的筷子。心中將她喜歡的菜,默默的記下來。


  原本鄉下之人吃飯,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可紫弈城往那一坐,硬生生讓大家都變得僵硬起來。


  瞧他那優雅尊貴的氣勢,在場的人,除了杜伊和劉氏之外,其他人都懷疑自己會消化不良。快速的扒拉了幾口飯,便匆匆下桌去。


  紫弈城自然是察覺到了,也注意到了杜伊吃飯很是優雅。看她吃飯,也是一種享受。對於眾人的行為,沒有絲毫的介意。


  當放下碗筷之時,便道:“這飯菜雖是清淡了一些。倒也不缺美味爽口,手藝不錯。不知今日是誰掌廚?”


  他這話,是對於杜伊的。看起來極其的誠懇,但不知為何,杜伊有種感覺,他好像是故意與自己沒話找話。


  是她自作多情了嗎?怎麽剛才一瞬間覺得眼前的男人,不懷好意?好像存了心要戲虐她似的?


  “公子有飯隻管吃便是,管那麽多做什麽。”話落手腳利落的幫劉氏一起收拾碗筷去了。


  看到杜伊走遠,紫弈城站起身,走到院中。眼角不經意間,衝著不遠處的一棵樹,挑了下眉,示意了一下。這才轉過眼神,看向村裏餘煙嫋嫋的位置。


  樹上的迅影看到主子的傷已經好了很多,又接受了主子的示意,便點點頭。眼睛掃視了一下四周,這才提起輕功離去。


  鐵牛對於剛才桃花的話,很是介意。今日見到前段時間被救的男人,他心裏的那股不安的感覺,越發的強烈。


  莫非桃花喜歡上那男子了?不然她剛才話,為何那般的不客氣?

  鐵牛想得有些恍神,就連回到家裏,他娘叫他,都沒什麽反應。


  “這三兒今是怎麽了?恍恍惚惚的,叫了半,也不應。”蘇氏心下詫異。


  隨即眯起眼睛,想到這幾日三兒與二郎走的比較近,想到二郎家的桃花。當下便對著門口“呸”地吐了一口水,轉身進了鐵牛的房間。


  “三兒,你告訴娘,你這是怎麽了?”


  蘇氏走進鐵牛的房間,又看到他繼續傻愣愣的,心裏甭提有多著急了。


  “三兒,你醒醒,醒醒,看看娘。莫非這是中邪了?”蘇氏先是伸手在鐵牛的眼前晃了晃,又叫了幾聲,依舊沒反應,這下心裏急得不行。


  “啪”猛地狠狠的一巴掌,甩向鐵牛。


  鐵牛的臉一偏,一陣疼意自臉頰渙散開來。隨即回過神來,看到蘇氏,怒道:“娘,你幹啥打我?”


  “好了,幸好,老保佑!”蘇氏沒回答鐵牛的話,反倒很是慶幸,自己這一巴掌,把三兒給打回魂了。


  “娘!”


  鐵牛知道她娘疼他們幾個兄弟,可不是很喜歡她什麽都要管。就如他喜歡桃花,可他娘總是攔著,什麽都不肯。


  眼看桃花的年齡越來越大,出落的越發的亮眼。村中有幾個男的,都在偷看她,他的心裏就急得不行。


  奈何他娘,什麽都不行。要是他和桃花有任何的接觸,或者是要成親。那她便去上吊,那是要了她的命。等於逼她去死,這是大不孝。


  “從今開始,不準你與二郎在一塊,更不許你去桃花家。”蘇氏完,雙眼緊緊的盯著鐵牛。


  鐵牛知道,他娘要是聽不到滿意的答案,自是不會罷休。一哭二鬧三上吊,全會上演一遍。


  “娘,你不能幹涉我的自由。”鐵牛正是感到危機的時候,深怕一日不看見桃花,桃花就要變心似的。聽到這話,哪裏肯。


  這不是蘇氏樂意聽的話,當下便炸毛了:“你這個傻子,那個病秧子有什麽好的。勾得你三魂掉了兩魄,非她不可。這村裏那麽多的好女娃,你偏不要。要是讓我發現,你再去他們家,看我不跑到她家去罵。隻要你不怕她被全村人的唾沫淹死,你隻管與她往來。”


  鐵牛心中著急不已,跺了跺腳:“娘,你一定要這麽無理取鬧嗎?桃花有什麽不好。除了身體弱了一點之外,家裏該做的,她哪樣不會?”


  “就一個藥罐子就已經太多了,其他都不用看。我們家又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哪來那麽多的銀子,給她看病吃藥了?今日我就告訴你一句實話,你若是非要她不可,那你成親之日,便是我死之時,你看著辦吧!”


  蘇氏完這話,便要走的時候。剛好看到大兒,二兒和四兒都聞聲過來了。當下便停下腳步,不走了。非得要鐵牛給個態度。


  “娘,你選的兒媳婦就那麽好嗎?那麽好的話,那你在家裏也別罵大嫂,大嫂也是你親自選的。”


  鐵牛的這話,春杏愛聽。她笑眯著眼睛,道:“可不是麽,娘,咱們都是一個村的。當初可也是你去我娘家保證,一定會好好待我的。我這才嫁進門沒多久,你就開始挑我的不是了。娘,做人可得憑良心呐。我自從進了這個家,就任勞任怨的,也不敢有半點怨言,可娘你總是對我罵罵咧咧的。”


  “句娘不愛聽的,就你這態度,咱們村可沒有哪戶人家敢把閨女嫁過來。你以為鐵牛看上了桃花,那桃花就願意嫁了?娘不妨去打聽打聽,沒準還是人家嫌棄你呢。”


  春杏這話的時候,在褒揚自己的同時,又諷刺了自家婆母。而同時也暗指出,不是人家桃花配不上她家三叔,而是桃花他們家,壓根就沒看上這樣的一個婆婆。


  哪怕鐵牛是再好,可攤上這麽一個婆婆,沒有人會願意的。誰願意被這樣的婆婆拿捏著?那以後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憑什麽嫌棄我?我都沒嫌棄她是個病秧子就不錯了。她好意思嫌棄我?呸!”蘇氏一聽這話,果然炸毛了。


  “娘,你敢你沒嫌棄人家桃花?是誰在三叔麵前病秧子長,藥罐子短的……”


  春杏還想什麽,就被金牛給捂住了嘴巴。


  “娘,三弟的事情,你就先別管了。三弟也已經大了,他娶的媳婦,是要和他過一輩子的人,他樂意是誰就誰,你也別不高興。”


  金牛著,愣是將蘇氏拉了出去。


  鐵牛仰躺在床上,心裏越想越是不舒坦。一邊是桃花,一邊是親娘。又想到桃花今的態度,心下越發的苦澀。覺得自己的求親之路,路途坎坷。


  一場秋雨一場冷。眼見快要進入了十一月,下過雨後的,開始凍手凍腳的。杜伊掏出新做的衣衫,穿在身上,心裏美滋滋的。


  趁著雨停了,出了太陽,便將之前準備好的笊籬放到一旁,打開一甕已經釀好的葡萄酒,倒出了一碗,嚐了嚐,味道很好,甚至比現代的都要好。之後將葡萄皮之類的撈起來,再重新封壇。


  紫弈城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真琢磨著離開的時候,就聞到一股酒香。當看到碗裏那紫色的液體之時,眼睛一眯,端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喝了一口,閉上眼眸,任酒香飄蕩在唇齒之間,那酥滑細膩的口感,實在是妙。


  杜伊沒搭理紫弈城,自顧自的忙碌。


  “姑娘,這是一百五十兩銀子,你先查收。至於這酒,我想與你談一樁買賣。”


  因為要離去,紫弈城即便心中對杜伊有那麽一絲的抱歉,有那麽一絲的不舍,也毅然的擱下。し

  想到杜府發生的事情,眼睛微微一眯。杜府的水深,等他將京城的事情安排妥當,到時候親自將她把渾濁的水全部排出去。


  原本正在忙碌的杜伊,聽到銀子,雙眸發亮。轉身接過紫弈城手中的銀票和碎銀,笑得極其燦爛。


  “公子果真是個爽快的人。不知道公子想與我談什麽買賣?”


  紫弈城的視線落在葡萄酒上,杜伊順著他的視線,便已了然。嘴角微微一勾,未發一語。


  “不知姑娘這果酒可有買主?”


  紫弈城看著杜伊的模樣,越發的舍不得她。也許之前對於那張泫然欲泣的臉,念念不忘。可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一股未知名的情緒,卻越演越烈,完全不受控製。


  想到要離開她,心便隱隱不舒服。


  “與鎮上酒肆的老板娘談過,具體還要等她看了才知道。畢竟我與那酒肆老板娘有約在先,斷然不可能因為公子,毀了信用。公子有意的話,不妨出個價格。若是女子覺得合適的話,倒是可以先賣一些與公子,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


  紫弈城聽著杜伊一口一句公子,頓覺有些不爽。好似兩人極其生疏,彷如陌生人一般。


  “弈城!”


  “什麽?”


  杜伊看到紫弈城,就像看到冤大頭一樣,正準備好好的在宰一刀。猛然間聽到這兩個字,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的名字!”


  “哦!”


  杜伊不以為然,原本她就打定主意,等眼前的人離開後,兩人便再無交集。


  “就這樣?”紫弈城不滿了。


  “那你想怎樣?”杜伊不以為然的白了白眼。


  紫弈城被杜伊一噎,頓了頓,隨後道:“沒什麽。這酒,我會派人前來與你洽談!”


  杜伊看了一眼紫弈城,有些莫名其妙。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是不高興了。可轉而又聳聳肩,將事情拋之腦後。


  在她看來,紫弈城高不高興,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反正救人的目的達到了,銀子也都到手了,他什麽時候離開,對她來,一點影響都沒有。


  香醇濃鬱的酒香,飄蕩在空氣中,令劉家剛回來的兩個男人,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心中激動不已。


  “伊伊,那紫果的酒釀好了,可以喝了嗎?”


  平日裏話少的劉大柱,這會兒搓了搓手,一臉不好意思的朝杜伊走來。當視線看向甕子的時候,不禁咽了咽口水。


  “爹,這第一道程序算是好了,現在準備第二道。不過現在也可以喝了,可能口感還沒那麽好。這種酒保存好的話,時間越久越好喝。可若是保存不好,那就酸了,隻能倒了或者當醋。”


  劉大柱哪裏聽得進去後麵的話,當聽到可以喝的時候,就已經轉身回屋了。他得去拿個大碗來,今務必要喝個過癮才行。。


  在劉家村,不,應該是在鄉下之地,酒,是一種奢侈的物品,平日裏沒有人會舍得花銀子買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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