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杜家是咱們紫陽國的皇商，你知道什麽是皇商嗎？就是專門做皇家的生意，還替皇家辦事的。整個紫陽國，可以幾乎所有的產業都涉及。而能夠做皇商的，除了有龐大的財力之外，這背後還得有人。具體是什麽人，娘就不與你了，以後你會知道的。
不是娘不讓你做那蠟燭，可你要知道。這蠟燭本就掌握在那杜府的手裏，一旦你做了，被那毒婦發現，那該怎麽辦？雖然娘是想著讓你回去，有二老爺庇護著，會沒事。可是娘不敢冒那個險，娘怕你人還沒回去，就被那毒婦弄沒了。
娘想過了，你得對，那二老爺要是真的為你好，不會不知道你在那杜府的情況的。要不是那毒婦太厲害了，就是二老爺對你也沒那麽關心。
以後你要做什麽，你先問娘。你再等等，等兩三年時間，娘一定讓你平安回杜府，也一定能夠幫你奪回本該屬於你的。”
杜伊看著劉氏與自己這話的時候，目光晦澀不明。好像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就隻剩下時間的問題一般。
“娘……”杜伊還想什麽，就被劉氏給打斷了。
“你先去休息，聽娘的。屬於你的，誰也不能奪走。”劉氏完，便推著杜伊走了。
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劉大柱，看了一眼妻子，張了張嘴，想什麽，終究又沒。
劉氏與劉大柱是多年的夫妻，又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便道：“你別擔心，我都安排好。姐命苦，老爺與夫人對我的信任，我不能辜負了。姐從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跟著我，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不容許任何人欺壓到她。你放心吧，沒事的。晚了，睡吧！”
漆黑的房間裏，身旁的妻子傳來淺淺的呼吸聲。今晚劉氏的話，在劉大柱的心底，好似投入了一塊石頭，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他不知道妻子的都安排好了，是指什麽？杜府那樣的大戶，又豈是他們這樣的農家人碰的了的。
孩子娘帶回姐，他自然是沒有意見，這本身也是他們家該做的。隻是若是孩子娘做了什麽驚動地的大事，鬧個不好，全家人都得賠進去，這可如何是好？
他們這樣的農戶人家，在那些人的眼裏，猶如螻蟻。那些人要對付自己，容易的很。但願孩子娘別犯傻，哎！
劉大柱睜著眼睛，想著他所知道杜家的事情。又想到如今的家裏，再聯想到今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得躺在床上的兒媳婦。便感覺到肩上的壓力越來越重，重得他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聽著外麵傳來公雞的啼叫聲，劉大柱起身披上了衣衫。拿出已經許久未抽的煙鬥，借著一絲的光線，又心翼翼的一塊布，慢慢的攤開，最後抓了一點煙絲放入煙鬥中。轉而再心翼翼的包起來，放好，這才轉身出門房門。
走到院中，拿著煙鬥，空氣中傳來的涼意，才讓他將心中的煩惱之意暫時拋下。
杜伊因為一都想的是怎麽賺錢的事情，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當聽到開門聲與院中傳來的腳步聲，便也穿好衣衫，悄悄起床。
清晨的冷意，讓杜伊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借著微亮的光線，她看到劉大柱正坐在院中，緊鎖眉頭的抽著旱煙。
這是杜伊到這個家這麽久後，第一件見到劉大柱抽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沉默的男人，眉間抹不去的愁緒。
“爹，昨累了一了，怎麽不多歇會兒？”杜伊慢慢的靠近劉大柱，就著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聽到杜伊的聲音，劉大柱渾身一僵，抽著旱煙的手一頓。過了半晌，才道：“伊伊怎麽醒了？這些你也累了，再去睡會兒吧！”
劉大柱並未回答杜伊的話，而是心疼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最近家裏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裏。也明白，眼前的這位杜家姐，是如何對自家一心一意。
也許他真的不該想那麽多，杜伊是真的為了這個家好，也是真的拿自家人當做親人。也罷，這個家不論將來怎麽樣，眼前是斷然不可能拋下她的。以後，她就是自己的親女兒了。
許是想通了，劉大柱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的緩和起來。看著杜伊的目光，也有了一絲疼愛。這種疼愛，與桃花是無二的。
“爹，精神著呢，沒事。對了爹，咱們家的水稻收割之後，田裏就不種東西了嗎？”
現在的，早晚都比較涼，但到了中午，還算是暖和的。也許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再重點什麽不是？
“不種了，接下來的氣，我估摸著得開始要下雨了。都一場秋雨一場寒，可咱們這邊不是這樣的。每年從十一月開始變冷，到次年的三月份。要到了三月以後，才能開始播種。進入十一月後，就會出現凍土，沒辦法種植。”
杜伊再次鬱悶了，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氣候？十月份是暖和的，但怎麽聽著，十一月馬上就變成了了冬。還有人家正常二月就可以開始播種了，這邊反而到三月。真是怪哉，還真沒遇到過這樣詭異的氣候。
“哦，那咱們這邊冬都吃什麽菜啊？”如果那麽長的時間裏，都不種植的話，那到底吃什麽？
“這個不用操心，有白菜，蘿卜，還有各種醃菜。隻不過左右也都是這幾樣，與現在自然是沒法子相比的。”
劉大柱心裏感歎著，到底是位千金姐，這些都不懂。其實這些問題，就連桃花這種可以算得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農家女都是清楚的。
如今家裏的糧食，自是不用擔心，夠家裏人吃了。隻是，這需要的銀子，到底該從哪裏去賺？劉氏是不許她做什麽蠟燭之類的，隻因為擔心那杜淩氏會找到她。
可她需要賺錢，但要做的，必須得是那杜府不涉及的。隻是這樣一來，她必須得去鎮上或者是府城去看看，了解一下市場，才能決定最終需要做什麽。
那些山竹，也該成熟了，剛好可以等稍微冷點的時候，弄到府城去賣。不管好不好賣，到時候先買上個一百斤，回頭去了府城再。
已經大亮，早餐是杜伊做的，也隻是簡單的粥與白菜，之類的。以往，家裏一是吃兩頓的，但自從杜伊將賦稅的銀子交了之後，新糧食打下來就變成了一日三餐。
“伊伊，我想過了，今和娘還有爹一起去其他的地方看看還有沒有紫果，就是你的葡萄。家裏的事情，你和桃花就多費心一點。”
二郎知道杜府葡萄釀成酒能賣銀子，就狠了心的要多弄一點回來。家裏孩子娘現在這樣，銀子又不多，過不了幾個月，到時候又添一個人口。這壓力隻會越來越大，趁著這幾的功夫，多去其他的山轉悠轉悠也好。
“二哥，你就放心去吧。家裏有我和伊伊呢，我們會照顧好嫂子和虎子的。”桃花感覺自己在這個家裏的位置是越來越重要了。
這種感覺，她很喜歡。終於不再感到自己是累贅，也能給家裏幫上點忙了。
飯後劉大柱等三人背上背簍，出去了。杜伊端著一盆家裏人換下來的衣衫，出去了。這次她洗衣服的地方，特地選擇在下遊的地方。
“桃花，你在家嗎？”招弟有幾都沒看到桃花了，又知道她嫂子的事情，這才逮著時間過來了。
麗娘知道招弟與桃花的關係，便道：“你去陪著招弟吧，我眯一會兒。”
招弟手裏拎著一個竹籃，用布遮住，走進了院子，便看到桃花自麗娘的屋子出來。
“你今兒怎麽有空出來？你奶有那麽好心？”桃花知道她們家的情況，就因為她娘給能生個兒子，在家裏都直不起腰來。
家裏因為又沒分家，那些妯娌平時沒少欺負她們。家裏哪個活，不是要她們做的？雖然是四個姐妹，可洗衣服，做飯，喂牲畜，砍柴之類的哪樣少了什麽的影子？
即便是那樣的能幹，還是沒少受委屈。也經常吃不飽，隻因她奶，女兒都是賠錢貨。就算養得再好，也是給別人家養。與其如此，還不如省下一口糧食再喂雞，好歹還能生個蛋，賣點銀子。
招弟和做賊似的，前後左右看了看沒人，這才走進桃花家的廚房。
“是我娘讓我過來的，我奶不知道。我娘知道你嫂子的情況，讓我送幾個蛋過來。我家窮你知道的，賺得銀子，一文一文都要上交。這些個雞蛋是我們昨幫村裏人去摘葡萄，換來的，你別嫌少就是了。”
招弟著，掀開了籃子，裏頭露出了大約有十多個雞蛋。
桃花的心裏很是感動，招弟家有多不容易，她很清楚。這些蛋，恐怕是他們能夠拿得出最好的東西了。平日裏就連她們去姥娘家，也沒見到有給那麽多雞蛋的。
“你來就來了，還拿這些來做什麽。要是讓你奶知道了，還不鬧翻了？你還沒吃飯吧？家裏還有點粥，我給你盛去。”
桃花嗔怪地白了一眼招弟，手腳利落的從鍋裏舀起一碗粥，又從甕子裏挖出點醃製的鹹菜。
招弟家是午時之前開飯，一兩頓。吃得自然是黑麵疙瘩，或者是黑麵糊糊。哪裏有像這樣的大米熬得粥。
當桃花端過來的時候，她隻覺得一陣香氣飄來，不禁的咽了咽口水。她都快忘了，大米的味道了。一年到頭也隻有到了過年三十的晚上，才能吃到。
“吃慢點，鍋裏還有。你以後若是餓了，來我這，我每給你留半碗。”桃花很心疼招弟，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深怕她噎著了。
一碗落肚之後，招弟這才拍了拍肚皮，吧唧了一下嘴巴，這才道：“別，這米貴著呢，別給我留著。你家裏嫂子和侄子多吃點就成，給我吃了也是浪費。好了，我看你也挺忙的，家裏有沒有要洗的衣服，我去幫你洗了吧。”
橫豎她今空出半的時間，多半桃花做點事，也算對得起這一碗大米粥了。
“不用了，衣服伊伊已經去洗了，你就在這陪我聊聊就成。你若是現在回去，指定又要被使喚，還不如在這歇歇。”
招弟一聽是杜伊去洗衣服，頓時站了起來：“我去幫伊伊姐一起洗，很快就會回來了。”
招弟是個行動派，完，就要往外走。桃花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別，你還是別去了。你若是去了，被人看到。回頭告訴你奶，等你回去，少不得還得挨一頓揍。”
聽到桃花的話，招弟頓了頓，又道：“反正都習慣了，也沒什麽。”隻是她這話的時候，聲音弱了很多，且眼底有的是濃濃的哀愁。
“聽我的話，就在這玩個半，伊伊洗衣服也很快的。中午就在我家吃了飯回去，也別回家喝那黑糊糊了。”
桃花心疼招弟，便不由分的拉著她去了麗娘的房間裏。虎子玩累了，這會兒正躺在麗娘的身側睡著了。
“招弟來了？快坐！”麗娘掙紮地要撐著身子。
招弟比桃花的速度快，上前幫著麗娘，待她坐好，這才坐在床沿上。
“嫂子，你都不知道這丫頭是來看你的呢。你她家都那樣了，還給送了十幾個雞蛋。”桃花這話的時候，再次嗔怪地白了一眼招弟。
“這怎麽使得？桃花，一會兒你留下三個，其餘的讓招弟帶回去吧。招弟，不是嫂子我不收你的雞蛋。隻是你家也不容易，嫂子也不缺你那幾個雞蛋。你拿回去之後，不要讓你奶和你嬸知道。回頭給家裏的幾個孩子補一補，來弟她們還，正是長身子的時候。”
招弟的眼圈有些發紅，這都與自家沒有關係的人，都能這麽關心自家人。為何她的親奶，對她們不是打就是罵，連個外人都不如。
“噯，這是咋了，怎麽好端端的就哭了。有什麽委屈，你隻管出來，嫂子幫你想法子。”麗娘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不是了什麽不該的，惹招弟哭了？
“沒事的嫂子，我隻是，隻是想到家裏的情況，有些難過就是了。你我奶，她到底怎麽想的？我們可也是她的親孫女，她怎麽都不替我們想想。每不是打就是罵，還不讓吃飽？
我娘要是身子不爽利，她就指桑罵槐我娘懶驢上磨屎尿多。來弟要是頂一句，她就劈頭蓋腦的打過來，還跟著村裏人一起罵我們是絕戶頭。
你這世上，怎麽就有我奶這樣的人？有時候我都忍不住懷疑，我爹到底是不是我奶的兒子？句心裏話也不怕你們，有時候我就偷偷的想著，我爹其實我不是我奶生的，我爹是撿來的。再要不然就是我奶是後娘，所以才這樣對我們一家。”
麗娘一聽這話，連忙打斷：“你這孩子，以後這種話，可不能拿出去亂。要是被人知道了，要被戳脊梁骨的。那可是你奶，你爹的親娘。你這話要是被傳出去，指定要被人不孝，要被唾沫淹死，以後你還怎麽找婆家？”
桃花卻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對著招弟道：“你們要實在過不下去，就讓你爹娘和你奶他們分家。相信你們分家之後，肯定過得比現在要好。
看看你二叔一家，懶得都快發黴了，你奶卻當做寶貝一樣的供著。若是能夠分了家，你等著看。你們家指定要過得比現在要好，也會過得比你叔好得多。”
“我也想分家啊，可我奶了，誰要是敢分家，那就是要她的命。那是大不孝啊，我爹也就沒敢了。隻是我娘每次受了委屈，也隻能暗自流淚了。
再了，依我奶那樣的人，就算是分家了。若是我家過得好，她肯定是會想盡法子來折騰我家。若是過得不好，那也是一樣的。隻要她一端著長輩的架子，我家就不得安寧。”。
招弟到這，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心裏恨不得她奶奶快點死掉算了，省得禍害她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