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六月的夜晚,空上布滿了繁星。杜伊看了一眼身後燈火通明,杯觥交錯的訂婚場麵,仿佛這與她無關似的,即便她是那主角之一。趁著眾人忙碌交談,無暇他顧之時,悄悄的走到花園深處,找了一處草坪,靜靜地躺了下來。


  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著,在她細致的臉蛋上掃出淺淺的憂慮,讓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見猶憐的心動。


  想到才滿十八歲,就已經訂下了未來的一生,心裏忍不住泛起一絲苦澀。


  智商高達一百八又怎樣?最後還不是豪門聯姻的犧牲品。如果不是為了媽媽臨死前的願望,她一定不會回到杜家。那裏就好像一個牢籠,讓她困在裏頭,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空氣中還帶著一絲灼熱,盡管有微風輕輕的吹過。


  將鬧心的事情拋之腦後,仰頭看著空,杜伊張著嘴無聲的道:“媽媽,我聽你的話,回到杜家了。可是我一點也不開心,不快樂。”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遠處隱隱約約有人在叫喚她的名字,這才斂下心裏湧上來的煩躁之意,揚起標準的笑容,往大廳而去。待一隻腳跨進大廳之時,突然發出“轟”的一聲響,現場成了一片廢墟。


  杜伊再次睜眼視線所及之處,一張高低不平,下方墊著石塊的木桌。兩把凳子,而凳腿顯然是斷了,現在則是用其他的木棍一起捆綁在一起的。


  窗戶上的紙,早已破裂。相信冬一刮風,這裏麵定然也是涼颼颼的。看向屋頂,很好,陽光可以直接照射進來。


  這到底是哪裏?


  想要坐起來之時,隻覺得腦子發暈,渾身酸疼不已,特別是脖子。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杜伊聰明的腦子完全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頓時有些泄氣。


  “喲,看來是我那位親愛的表姐醒來了,大哥,看來是你不得不娶她了。嗬嗬嗬……”


  門外傳來刺耳的笑聲,杜伊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對這個聲音極其的反感。


  “嘭”的一聲,原本已經殘破不堪的門,直接倒在地上。宣告著這個屋子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門了。


  杜伊緩緩抬起頭,還沒看清人之時,就聽一道諷刺的聲音傳來:“看來你真是命大啊,就連上吊都死不了。哼……你以為這樣,我就真的會娶你嗎?別做夢了!”


  “大哥,和她廢話那麽多做什麽,趁著爹不在,直接叫人把她扔出去不就得了,反正娘也不待見她。我杜紫琳絕對不能有這種窮酸的嫂子,出去就丟人。我們杜府,豈是她這種人能夠踏進的?讓她住在這裏,都是看得起她了。哼,以為有爹在,她就有人撐腰了,做她的青白日夢!”


  杜紫琳手拿繡帕,輕輕的捂住自己的鼻子,仿佛再這裏多待片刻,都會被晦氣沾染似的。


  杜誌高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轉頭看向床上的人,眼底略過一絲的厭惡。


  “以為裝啞巴,我就會娶你為妻?我這輩子隻愛芬芳,也隻會娶她為妻,你就別費心思了。像你這麽惡毒的女人,就連為芬芳倒夜香都不配。識相點的話,給我自動消失。像你這樣的人,我要弄死一個,簡直就和踩死螞蟻一樣的簡單。”


  杜誌高完,也不理會拉著自己過來的妹妹,直接拂袖而去。


  杜紫琳聽到大哥的話,捂著繡帕的嘴角直往上揚,眼裏竟是滿意之色。視線隨著大哥的消失不見之後,轉回床上。


  “紅英,給我看著門,任何人都不準放進來。”


  紅英看著姐嘴角惡毒的笑意,了然的點點頭:“是的,大姐!”


  杜紫琳邁著碎步,走向床邊,緩緩坐下。看似扶著杜伊的手,在她的腰際上,狠狠的擰了一下,麵上卻不動聲色地道:“表姐,你你這是何苦呢?明知大哥不愛你,你卻非要逼著他娶你為妻。你讓芬芳姐怎麽辦?你明知他們相愛,卻要那麽殘忍的拆散他們。爹是老糊塗了,定了婚約又怎樣,解除也不過是一句話,一張紙的事情。表姐,求求你了,放過我大哥吧。你要什麽樣的男人,我們家都會給你找的。”


  杜伊強忍著痛楚,看著眼前這個蛇蠍心腸的表妹,強忍下想殺人的衝動。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多恨她?身上肯定青紫了一大片了。


  杜紫琳看著緊皺眉頭,一生都不吭的女人,眼角的狠意更甚。再次擰著那纖腰,來了個60度的回轉,當聽到一聲悶哼聲響起,這才滿意的鬆開了手。


  “表姐,你就真的那麽缺男人嗎?我聽有一種地方,可是很受男人的歡迎。像你這種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想必會很受男人的喜歡。”


  杜伊張了張嘴,依舊發不出一絲的聲音,喉嚨處疼痛不堪。=低垂的眼眸裏,隻剩下一片冰冷。


  杜紫琳伸手拍了拍杜伊那蠟黃的臉,笑著道:“表姐,我勸你還是別費心思了。你是鬥不過我和芬芳姐的。信不信,我要你今日死,你就絕對活不過明?”


  原本就頭暈的杜伊,被杜紫琳使了暗勁的巴掌拍得更加暈乎了。


  “乖乖的給我滾出這個家,否則你就在這裏等死。我杜紫琳,絕對不能有你這樣窮酸的嫂子。我杜家,也絕對不會有這樣窮酸的親戚。這個家,現在是娘做主!”


  看到那蠟黃的臉,此時已經開始呈現出其他的顏色,杜紫琳滿意地點點頭。


  杜伊的眼神開始渙散了,幾乎依靠著濃烈的恨意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賤人,啞了嗎?”


  “啪……”


  杜紫琳看到自己了半,身下的人絲毫沒有反應,就好似自言自語一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手,照著身旁的人,狠狠的扇去。


  杜伊頭一歪,嘴角溢出血絲,雙眼一翻,險些暈過去。她將這筆賬,牢牢的記在心裏。同時發誓最好別讓她好起來,否則將來她一定千倍,百倍的還回去。


  “瞪什麽瞪,再瞪,我就戳瞎你的眼睛!”杜紫琳不經意間掃到杜伊的眼神,那從骨子裏發出來的冷意,不禁的讓她頭皮發麻。與此同時,一股恐懼,從內心深處湧現而出。


  右臉和脖頸處火辣辣的,渾身酸疼不堪,眼皮幾乎都要睜不開了。嘴裏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杜伊不知道是這個身體本身就太弱了,還是眼前的人太狠了。


  想到之前走的那個男人,到什麽上吊,這不禁令她皺了皺眉。


  當聽到眼前女人的話語,杜伊深呼吸一口氣,仰起頭,臉上扯開一抹笑容,不發一語。如果仔細看,便會發現,她的笑意不達眼底,而這是一種在預示的笑容。眼前的女人,最好能夠承受起她的報複。


  “給我讓開,姐,我回來了。讓開,聽到了沒有?表姐,你別欺人太甚!你害得我家姐還不夠慘嗎?等二老爺回來,我一定要如實稟告!”


  綠柳手裏端著一碗粥,還沒到門口的時候,看到紅英站在那,一股不安,頓時直往頭冒。


  劉嬤嬤去給姐請大夫了,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如今紅英守在這門口,不用,一定是那個惡毒的表姐在欺負自家的姐。


  “你什麽?”紅英眉一挑,一臉不懷好意的逼近綠柳,視線隨之看向她手裏端著的海碗上。


  綠柳將藥碗藏到身後,抬起頭看向紅英,咬牙切齒地道:“我讓你讓開,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


  紅英快速伸手朝著綠柳一推,在看到她往後一退之時,又欺身上前對著她的臉頰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招呼過去。


  隻聽“啪,啪”兩聲傳來。


  原本裝在海碗裏的粥,此時撒了一地,而綠柳的嘴角同時也溢出血絲。


  看到辛辛苦苦給姐弄來的粥沒了,再想到姐可能在裏麵被表姐欺負,綠柳紅了眼,衝上前二話不,對著紅英就是一陣抓撓。


  房間內的杜紫琳聽到門外傳來的吵鬧聲,心裏更加的煩躁,看向眼前意識已經出現迷蒙狀態的杜伊,原本扶著的手,一抽,又是狠狠的一巴掌甩過去。


  待看到眼前的人暈闕過去之後,收回自己的手,輕聲咒罵幾句。緊接著從袖兜裏抽出繡帕,仔細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後,將繡帕扔到床上的人身上,這才轉身往門外走去。


  紫苑閣。


  “娘,孩兒不想娶那個賤人,你快點幫我想想法子。她再過兩個月就要及笄了,等爹一回來,這親事就更改不了了。”


  杜誌高一想到這個事情,就急得團團轉。本以為逼死她就可以了,哪裏想得到,她就是連上吊都死不了。那賤丫頭的命,真大!


  “你以為娘就看到你娶她嗎?這個家是我們的,哼,一個孤女罷了,也就你爹是個傻子。這個事情,娘來處理,你就把心放寬了。”


  母子二人因為這個話題,在房裏談論了許久,待看到兒子已經出去了,杜淩氏低垂的眼眸一暗,對著門外揚聲一叫:“來人!”


  “夫人有何吩咐?”一直守在門外的碧桂聽到聲音,連忙進到屋內。待看到自家夫人的臉色不太好,腦子一轉,估計又是在想表姐和少爺的婚事。


  “之前吩咐你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早在進入這個家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著手安排了。


  “早已安排好了,隻等夫人一聲吩咐!”碧桂低垂著眼眸,嘴角揚著一絲微笑。``し夫人了,隻要這事一辦妥,就將賣身契還給她,並許諾給十兩銀子,放她出府。


  “很好,現在去安排吧。早點了事,我這心也早點踏實。”後麵的這句話,杜淩氏是含在嘴裏的。


  劉嬤嬤一身破舊衣裳,緊皺著眉頭,一臉憂愁。想到自家的姐,心裏就疼得難以呼吸。


  “打,給我狠狠的打。賤婢,我的人,你也敢欺負!”


  劉嬤嬤路過花園的時候,聽到杜紫琳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可她完全沒心情管這刁蠻姐又在做什麽惡毒的事情,準備快點去看看自家姐醒了沒之時,又聽到紅英的聲音傳來。


  “姐,嗚嗚嗚……奴婢是姐你的人,綠柳這個賤人這般待奴婢,擺明了就是在給姐打臉。她區區一個賤婢,都這樣欺壓到姐你的身上……”


  紅英狼狽不堪,頭發早已淩亂,臉上全是血痕,就連衣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綠柳撕得不成樣子。那衣衫,可是她最最喜愛的一身。


  看到綠柳被人按壓在長凳上,那板子重重地落在她得身上,紅英一點都不解氣。恨不得上前,狠狠得將她暴打一頓。


  劉嬤嬤原本不想惹事,但一聽到綠柳的名字,心裏頓時就直打鼓。


  當欺身上前,看到綠柳被堵著嘴巴,身後的衣衫,早已布滿了血跡。


  “住手!”


  杜紫琳剛剛感覺稍稍解氣了點,聽到這話,雙眸一睜,大喊一聲:“誰敢住手?”


  “老奴住手!表姐,綠柳哪裏有做不對的地方,自有老奴與姐教導,不勞煩你。”劉嬤嬤一點也不客氣的反駁道。


  “今日她衝撞了本姐,還打傷了本姐的丫鬟,這筆賬可得好好算一算。你一個狗奴才罷了,還沒資格管到本姐的頭上。這個府裏,本姐看誰不順眼,想打誰就打誰。你若是再多一句,心我連你也跟著一起打。”


  杜紫琳一臉的傲慢,鳳眼一挑,絲毫沒將劉嬤嬤放在眼裏。


  “杜府是我家姐的,表姐一家也不過是借住在這罷了,待我家姐一及笄,家裏的事情,就要回歸姐的手裏。我家姐是主,表姐才是客。做客就要有客人的樣子,家裏的事情,還不勞煩表姐代為管理。”


  杜紫琳最是聽不得這樣的話,在她的心裏,這個家就是他們杜家的,那杜伊才是這個家的外人。此時聽到劉嬤嬤的話,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家是我們的,與她杜伊沒有絲毫的關係。什麽及笄了,就要掌家,真是笑話。她爹娘死之前就,這個家讓我爹娘代為管理。待她嫁給我大哥之後,就作為嫁妝帶到我們家來。如今代管就是管理,那便是我家的。即便是嫁給了我大哥,那是嫁妝的話,更是我們家的了。你不過是區區一個狗奴才,這是主子的事情,焉有你插嘴的份?”


  杜府的產業,在整個鳳城是數一數二的。即便她是一個閨秀,也知道他們有如今的富貴生活,皆是因為有了這個杜府。


  她區區一個杜伊,不管能不能嫁給她大哥,這杜家的所有產業都是她家的。左右都是他們家的東西,那她便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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