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他什麽都不是

  段雲朵的世界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隻有無盡的黑暗，她被關在這冰冷的屋子裏不能出去，沒有人陪她聊天，她完全就是一個廢物人。


  天暗了，應該是夜晚吧，段雲朵趴在桌子上，原來作為一個瞎子，隻能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裏，隻能去聽，去碰觸，去感受，卻不能去看。


  有幾個丫鬟過來伺候她，她現在需要人照顧，她連走路都不敢，生怕自己不小心磕到哪裏了，本來就矯情的她，如今又成為一瞎子，反而更加麻煩了，她不停的問，問今天的飯如何，菜如何，問天氣如何，問軒轅凜淵在哪裏。


  鬼音耐心地回答著她，告訴她軒轅凜淵很快就會來看她，並說隻要她好好跟他說話，他會把光明還給她，失明隻是暫時的事，她根本不必為此感到煩惱。


  段雲朵和鬼音聊了很久，直到睡覺的點到了，鬼音扶她上床休息。


  “小姐，夜已深，早點休息。”


  她躺在床上，聽著鬼音走出到屋門的聲音，聽到她關門離去，然後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寂。


  雖然黑暗之中是最容易睡著，可是她完全睡不著，即便是睜開眼睛，還是閉著眼睛，眼前都是一片黑暗，她眼裏的畫麵最後定格在軒轅凜淵那張臉上，然後就慢慢模糊了，像是被黑色的布遮蓋了視野，她看不見了，怎麽都看不見了，這真是悲哀。


  她覺得不公平，為什麽自己永遠都是替代品？以前是段雲雪的替身，穿越異世之後又成了自己前世的替身，本來跟她毫無關係的人，卻因為前世的羈絆糾纏在一起，她不喜歡這些人，卻不得不去接受他們，在享受他們對她的溫柔時，又成了他們娛樂的玩具。


  柳絮塵娶她，說什麽兩世情緣，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照顧，對她的寵愛，都是因為前世的自己，閻如玉接受她這個異世之魂，允許她重生，也是因為她前世，軒轅凜淵軟禁她，讓她失明看不見，也是因為她的前世。


  她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她隻是很討厭那個自己，為什麽前世的債要今生來償還？她不過隻是想在這亂世中求得一安身之處，為什麽會惹來一身麻煩？軒轅凜淵麽時候才會放過她，她會一直呆在這個鬼地方嗎？

  段雲朵越想越煩躁，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堵著一塊大石頭，一會兒自怨自艾，一會兒又無奈苦笑，她覺得要是這樣下去，她不瘋才怪。


  不行，她不能這樣失明下去，她不要成為看不見世界的廢人，她一定要軒轅凜淵把她的光明還給她。


  軒轅凜淵這個大魔頭，吃軟不吃硬，她越是鬧，他越是要折磨她，她要順從他，要讓他放下戒備，要迷惑他，然後哄著他把光明還給她。


  第二天，段雲朵安靜了不少，十分順從丫鬟們，叫她吃飯她就乖乖吃飯，也不吵不鬧。


  午後，段雲朵被鬼音攙扶著在花園裏乘涼。


  “鬼音，軒轅凜淵什麽時候回來啊？”段雲朵安靜地坐在石椅上，她拽著鬼音的衣袖問道。


  鬼音是她現在唯一能聊天的人了，以前她喜歡安靜，現在她害怕安靜，因為她不說話的話，會覺得自己有存在感，她本來就已經看不見了，如果她再不說話的話，擔心別人會無視她，讓她孤零零的呆在這個地方，至少她說話的時候人家會回答她，然後聊起來的話就不會那麽害怕，就不會那麽寂寞了。


  “主子他……”鬼音聲音越發小了，因為她看到軒轅凜淵已經走過來，她唯唯諾諾地退在一邊。


  “他怎麽了？你怎麽不說話了？他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呢。”段雲朵問道，其實她已經感覺到周圍的變化，有腳步聲慢慢的走過來，聽著腳步聲，就是軒轅凜淵。


  “怎麽？你就這麽想我嗎？”


  軒轅凜淵沉穩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雖然好聽富有磁性，可是讓她心頭一顫，軒轅凜淵他就是個魔鬼，他為了得到想要的，什麽都可以做，不惜一切代價。


  段雲朵緩緩地回答道：“嗬，有兩天沒看見你了，自然想你。”


  軒轅凜淵看著眼神空洞，呆坐在那裏的段雲朵，輕輕拉起她的手，然後在她的手上帶上一個鐲子，這鐲子血紅血紅的，緊緊的套在她的手腕上，不大也不小，不輕也不重，正好合適她。


  段雲朵的手輕輕的抖了抖，她撫摸手腕上那鐲子，心想這應該隻是個普通的翡翠鐲子吧，軒轅凜淵幹嘛在她的手上套上一個鐲子？他到底有什麽目的，隻是想送她一個鐲子嗎？不，不可能，他對她才沒有那麽好，說著喜歡她，想要她留在身邊，其實這就是一種變態的愛，因為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軒轅凜淵，你在我手上套的是什麽東西？”


  段雲朵想要把那手鐲取下來，卻發現它十分牢固，根本就取不下來，她皺著眉頭，有些生氣了。


  “這是血碧鐲，能帶上它的隻有魔界的太子妃，也就是你，隻要你帶上這個東西，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段雲朵冷聲道：“你幹嘛送我這個東西？什麽魔界的太子妃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已經是有夫君的人了，很遺憾，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我求求你，能不能放過我，你是魔，我是人，本來就是不能在一起的，而且你還弄瞎我的眼睛，我很討厭你。”


  她想要自己用很好很平和的語氣跟他說話，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失去了光明，她變得無助，她在心裏已經恨死了他，恨得牙癢癢。


  軒轅凜淵臉色一暗，然後說道：“因為你不聽話，弄瞎你的眼睛隻是給你懲罰。”


  段雲朵越想她看不見，她是盲人，她已經失明了這件事，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她厲聲罵道：“我是你的什麽人，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我們又無冤又無仇的，你憑什麽要軟禁我？把我關在這裏，又弄瞎我的眼，到底是為什麽？你怎麽這麽變態啊！”


  “你是我的未婚妻，是魔界的太子妃，女子本就應該三從四德，我曾待你那麽好，你卻背叛我，還跟他人私奔，弄瞎你的眼已經是便宜你了。”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這他媽都是前世的事了，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活在過去啊，我已經跟你說了無數遍了，我不是汝嫣，我是段雲朵，可以說是一個全新的生命，我有著不一樣的思維方式，哎呀，給你這個魔頭說不通，你把這手鐲給我摘下來，我向來不喜歡戴爾這些東西。”


  段雲朵使勁地扳，想把手腕上這個手鐲取下來，但是這手鐲就像有魔力是的，她越是想要取下，靠的更緊，她氣得往桌子上砸，這東西感覺像易碎物品，卻怎麽也砸不碎。


  軒轅凜淵嗬嗬輕笑，然後溫和地道：“你就放棄吧，這東西靠魔力維持，除非我死，不然你就別想取下來。”


  段雲朵惱怒道：“那你要怎樣，才能讓我把這個手鐲摘下來？我是真的不喜歡帶手鐲，戴久了會很難受的。”她現在恨不得衝上去撕他咬他打他扇他，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力，隻能把自己的怒火埋在心裏，跟他假惺惺的演戲。


  軒轅凜淵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和我回魔界，我們成親。”


  段雲朵嘴角不屑一笑，“回魔界？嗬嗬，你忘了你現在是什麽身份嗎？你可是大昌的皇帝，你難道不想當這個皇帝了嗎？”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他真的會願意拱手讓人嗎？如果他作為人的話，他的壽命至少還有幾十年，榮耀，地位，權力，豈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人間對我來說，隻不過是一場遊戲，重要的是取得勝利，而不是享受成果。”軒轅凜淵說道，“如今夙陵一滅，天下皆是我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這是我的選擇。”


  “什麽？夙陵被你滅了，這才兩天，你怎麽可能，難道夙陵也投降了？”以她對夙陵國皇帝皇甫涵的了解，他是根本不可能投降的，一定是會奮戰到底的，怎麽可能會降？


  軒轅凜淵說道：“你呆的這個地方，是魔界與人間時空隧道形成的縫隙之中，你在這裏呆一天，外麵便是一年。”


  “什麽？”段雲朵有點吃驚，這難道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豈不是在這短短的一天，她錯過了太多的事。


  軒轅凜淵問道：“你還在等柳絮塵嗎？他以為他會來找你嗎？就算他知道你在這裏，他也找不到這裏。”


  段雲朵現在心裏並不想柳絮塵，她現在心裏擔心百裏殘空，如果她這一兩天在人間過了一兩年的話，那百裏殘空又被她關在機關屋裏，他沒吃的沒喝的豈不是死了？她隻是想給百裏殘空開個玩笑，沒想到竟讓他丟了性命，他一定很難過，心裏很恨她吧。


  “軒轅凜淵，我答應和你成親，成為什麽魔界太子妃，你會讓我恢複光明的嗎？”


  如果她能恢複光明，不再是瞎子的話，她什麽都願意，黑暗的日子她不想再過了，這兩天她感覺自己都是在不安中度過的，現在她的樣子，她根本就不敢想象。


  “如果你聽話的話，我自然會讓你重見光明。”軒轅凜淵說著捏起段雲朵的下巴，“我怎麽可能讓你瞎一輩子。”


  段雲朵暗咬牙關，說道：“好，我答應和你成親，但是成親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做，立刻馬上讓我重見光明，否則你別想我和你成親，這般瞎著，什麽也看不見，我還不如去死。”


  軒轅凜淵問道：“你真的想看見？”


  段雲朵拉住軒轅凜淵的衣袖，梗塞道：“軒轅凜淵，我求你了，之前陷害你的事，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不想再這樣瞎下去了，看不到，什麽都看不到，我真答應了你和你成親，讓我重見光明，對於你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求求你把光明還給我吧。”


  她這麽卑微的懇求他，他不會無動於衷吧。


  軒轅凜淵看段雲朵欲哭無淚的模樣，他伸出手在她雙漂亮的眼睛麵前，想要施法讓她重見光明，但他想了想又收回了手，說道：“我會讓你看得見，但不是現在，而是我們成親之日。”


  “好吧，那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軒轅凜淵，可是她不會放棄一點希望，成親什麽根本就不重要，就算是在現代，女人都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可是在利益麵前，她們還是屈服了，嫁給了不喜歡的人。


  如今她是個瞎子，是個盲人，她一點都不快樂，如果能讓她能重見光明，她什麽都願意。成親，就當是他們之間的交易吧，軒轅凜淵即便是得到她的人，也未必得到她的心。她的心早就已經死了，在冷天易殺害她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的心徹底的封沉起來。


  “先回人間處理一些事情，再回魔界成親。”軒轅凜淵說道，然後拉著她的手，把她從石椅上拉起來，抱在懷裏，摟著她的腰，在她耳邊道：“還有，必須解決你和柳絮塵的事情。”


  “我和他能有什麽事情？”段雲朵冷笑，然後問道：“以前我是暮錦，是他的妻子，但現在我卻是別人，對他來說就是素未謀麵的陌生人，我們能有什麽事情解決呢？”


  對於柳絮塵來說，她確實存在過不知名的情愫，喜歡又談不上來，以前她是習慣了他，覺得他可以依靠，呆在他身邊，被他寵愛著，和他玩鬧很開心，有的時候甚至已經依奈他了，可是現在這種狀況來說根本就毫無意義，柳絮塵連找都找不到他，而軒轅凜淵卻可以讓她失明，屬強孰弱，她還不清楚嗎？大多數人都喜歡依靠強者而生，她自然也不例外。


  軒轅凜淵說道：“他始終相信你對他有情，我要你狠狠地拒絕他，讓他放棄，這樣你才能安心留在我的身邊。”


  “這有什麽難的啊，我這人什麽都好，但卻十分絕情，有一句話說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為了能讓我的眼睛重新看得見，我會狠狠的拒絕他，讓他不再糾纏我，現在柳絮塵他對我來說什麽都不是，以前要不是他對我好，對我很照顧，又是世子爺，身份高貴，還能幫助我成就霸業，我才不會那麽容易嫁給他。”


  段雲朵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她心裏卻酸酸的，不知道為什麽。


  “雲朵，你還真是心狠，不過誰叫我喜歡你呢。”軒轅凜淵哈哈笑了笑，一頭紮下去親吻她的嘴唇，“記住你今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