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禍國的妖妃5
汪春林極為興奮, 他搞景陽王府是為了討好皇貴妃,間接討好皇帝,眼下他卻有了一個直接討好皇帝的機會——景陽王府謀逆。任何一個君王,哪怕是如今不怎麽關心朝政的皇帝, 都絕不會容忍謀逆。
汪春林仔仔細細調查, 確認無疑之後, 跑去向皇帝邀功, 不, 是告狀。皇帝果然龍顏大怒,他清閑了兩年,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跳出來了, 當即下令讓汪春林好好查下去, 無論查到誰身上都不必束手束腳。
汪春林如聞天籟,響亮地嗻了一聲,精神抖擻地開始查。
打發走汪春林, 皇帝神色一變, 招來另外的心腹,他手下當然不會隻有汪春林這麽一個可用之人, 畢竟做了那麽多年的皇帝,他不會犯那種權利盡量付一人的錯誤。皇帝讓人暗中調查景陽王一案。
這一陣汪春林做的事他心裏有數, 也知道汪春林是奉了誰的命令才對付賀家和景陽王府。
區區賀府,貴妃想抄就抄了, 隻要她高興就行, 皇帝都覺得貴妃動手晚了,忍到今天才動手。至於景陽王府,為難下也不是什麽事兒,誰讓他們縱容自家的女兒欺負貴妃母女。可謀逆就不一樣了, 若是貴妃拿這種罪名對付景陽王府,皇帝不高興了。
不高興的皇帝去見了姬月,開門見山的問:“景陽王府的事,你讓汪春林幹的。”
姬月原是滿臉的笑,比三月枝頭的桃花還要賞心悅目,聞言,笑,收了,眼眶,紅了。
“是臣妾指使的怎麽了,他們往死路上逼臣妾,還不興臣妾報複了。再說臣妾又沒冤枉他們,賀知年就是貪贓枉法了嘛,賀知年和景陽王是一丘之貉,臣妾才不信景陽王是幹淨,臣妾就是要汪春林去抓景陽王的小辮子。臣妾算是明白了,景陽王是陛下的堂哥,臣妾隻是個女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自然是手足比衣裳重要。是臣妾自以為是了,居然把自己當成排麵上的人物了。”說罷已經是淚流滿麵,卻不肯讓皇帝看見,倔強的撇過臉去。
被先聲奪人發作了一通的皇帝訕訕,知道自己想岔了,伸手要攬姬月,姬月扭身躲開,皇帝再伸手,姬月再躲,皇帝不放棄,事不過三,姬月沒再躲,被皇帝攬到懷裏,卻還是撇著臉不看皇帝。
皇帝隻能看見她半邊臉,上麵滿是淚痕,可憐又可愛,當下心疼的緊:“朕不過是隨口那麽一問,又沒怪你。”
“陛下少糊弄臣妾,尋常陛下和臣妾說話不是那樣的。”姬月語氣十分委屈。
皇帝尷尬了下,實話實說:“還不是汪春林那個狗奴才,居然說景陽王有謀逆之心。這謀逆是大事,可不能開玩笑。”
姬月唰的扭過臉來,小臉上委屈更濃:“合著陛下以為是臣妾讓汪春林構陷景陽王,在陛下眼裏臣妾就是這樣不知輕重的人嘛。”說著就要推開皇帝,皇帝趕緊抱住了,好聲好氣:“愛妃最是識大體,是朕錯怪愛妃了,都是汪春林這狗奴才誤導了朕。”皇帝這種生物,大部分都是很不要臉的,他是絕對會犯錯的,錯的隻能是別人。
姬月見好就收,堂堂皇帝都如軟了,她再拿喬就是恃寵而驕了,頓時和皇帝同仇敵愾:“這奴才真不像話,臣妾隻讓他查一查,景陽王府是不是和臣妾那爹似的貪汙了,沒想到他為了立功,居然弄出謀逆來。”
皇帝點頭應和。
此刻汪春林若是在場,必定是想罵髒話的。
姬月憂心忡忡:“陛下可不能由著他胡作非為下去,臣妾雖然討厭景陽王府,巴不得他們倒黴,可也不想是這麽個子虛烏有的倒黴法。不然外頭那些人還不得說又是臣妾狐媚了陛下,臣妾倒不怕他們說,妾一弱女子,名聲不打緊,可陛下英明萬萬不得受損。”善解人意完,她又上眼藥,“陛下的英明,就是叫汪春林這種狗奴才敗壞掉的。”
皇帝心下熨帖,撫著姬月的後背:“愛妃放心,朕心裏有數。景陽王府怎麽對你的,朕也心裏有數,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姬月當下感動地靠在皇帝肩頭,“陛下怎麽不早點找到臣妾呢,臣妾這些年過的好苦,委屈死了呢。”
傾國佳人撒嬌,誰頂得住,反正皇帝沒頂住,可把他心疼壞了。這一心疼,皇帝就想補償,份位已經是皇貴妃,再上去就是皇後了,眼下皇帝還沒有立後的打算,貴妃資曆也還不夠。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那都是賞膩歪了的,皇帝認真想了想,覺得重罰賀家是個好賞賜。
於是賀知年的案子火速判下來,賀知年因為貪汙被判了死刑,又因為康樂郡主和賀蘭欣意圖謀害宗室,雖然還沒付諸行動,但謀殺宗室擱在哪朝哪代都是大罪。兩罪並罰,賀家其他人被流放,而康樂郡主被褫奪封號,賜死,賀蘭欣亦是賜死。
得知結果的康樂郡主,眼下該是謝氏了,尖叫一聲,眼白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賀蘭欣則是鼓著雙眼,滿眼的驚恐和不敢置信,五雷轟頂不外如是。
賜死,怎麽可能!就算是上輩子,姬月也沒賜死,而是把她發配道采石場,讓她當苦力。她以為這輩子也會如此,隻要她熬過那幾年,等舅舅成就大業,她就能熬出來了。縱然舅舅恨她想殺謝意林,可畢竟沒動手不是嗎,何況還有外祖母在,外祖母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和娘受苦受難的。
可現在,姬月直接賜死她,就算幾年後舅舅替她們母女報仇了又如何,她已經死了!
“我要見舅舅,我要見姬月,她不能這樣對我,我是她妹妹,我是她親妹妹。”
奉命前來執刑的魏公公輕蔑一笑:“這會兒知道貴妃娘娘是親姐姐了,早幹什麽去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賀蘭欣抖如糠篩,神經質一般搖著頭:“我不能死,我怎麽可以死。”
魏公公笑了:“你那樣對貴妃娘娘,怎麽可以不死。雜家勸姑娘還是識相點,別等我們動手,那樣不體麵。”
賀蘭欣直勾勾地盯著白綾,眼裏的恐懼猶如實質,猛然間,她彷佛被紮到一般,跳起來往後躲,一直躲到角落裏,她尖著嗓子喊:“你們不能殺我,我舅舅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舅舅以後會——”
魏公公正等著賀蘭欣說下去,卻見她卡了殼,瞪著眼珠子不說了,立馬追問:“景陽王會如何?”
他當然知道司裏正在查景陽王謀逆一案,賀蘭欣又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如何不多想,莫不是她就知道景陽王有犯上作亂之心。
賀蘭欣閉上嘴,她不能說,說出來會壞了舅舅大計,可她不說,舅舅也不會救她。賀蘭欣陷入掙紮之中,一麵想豁出去什麽都說了,你不救我我也不讓你好過,另一麵到底還有一絲良知殘存。
冷不丁卻聽見對麵的魏公公問:“景陽王會謀反是不是?”
賀蘭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魏公公徐徐地笑了,這可是送上門的功勞:“來人啊,把她帶下去審問。”
悠悠轉醒的謝氏正好聽到最後幾句,如遭雷擊,飛身撲上去抱住賀蘭欣:“你們要帶她去哪兒,你們這是要利用蘭欣陷害景陽王,你們不能這樣陷害忠良。”
賀蘭欣驚恐萬狀,抱著謝氏不肯撒手:“我沒說,我什麽都沒說。”
魏公公不耐煩:“拖下去。”便有小太監和獄吏上來拖拽賀蘭欣和謝氏。
賀蘭欣硬生生被人從謝氏懷裏拖出來,謝氏隻覺得自己的心肝肺被人活生生掏出來,一想女兒可能遭遇的,再想娘家要是被按上謀反的罪名,心髒差點停止跳動,她苦苦哀求:“你們不能這樣,她還隻是個孩子。姬月,你們告訴姬月,要殺要剮衝著我來,是我對不起她娘對不起她,和蘭欣和景陽王府無關……”
然而任由她怎麽苦苦哀求,驚駭欲絕的賀蘭欣還是被拖走了。因為這一出意外,謝氏的白綾暫時用不上了,能多活幾天的謝氏卻沒有丁點喜悅,她寧願剛剛和女兒一起死了,起碼不用生不如死。女兒被抓走,肯定會麵臨嚴刑拷問,武德司的人會把她屈打成招,讓她指認娘家謀反,而被按上謀反的娘家會麵臨滅門之禍。恐懼和絕望塞滿了心髒,謝氏恨得牙齦咬出了血,姬月,她好狠啊!
此時此刻,謝氏悔不當初,當年自己為什麽要看上賀知年這個男人,不然也就沒有今日之禍。再退一萬步,她應該斬草除根的,是她太過輕敵,明知道姬月恨她們入骨,卻自以為是,從不覺得她能成氣候。偏偏她就成了氣候,不僅能攪得賀家雞犬不留,就連娘家都難逃她的魔爪。
濃烈的悔恨在謝氏胸腔內翻滾,情緒激動之下,謝氏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
且說賀蘭欣,她當然不是什麽硬骨頭,更對舅家的陰暗報複心理,稍微一動刑,就承認她知道景陽王府會謀反,隻是怎麽知道的,賀蘭欣找不出一個好的借口。武德司的人哪裏允許她糊弄過去,再次動刑。
沒兩下,賀蘭欣就把自己那點底子說了出來,頗有點破罐子破摔,反正要死隻求死前少受一點罪。
可沒人信,死而複生還是複生到多年前,尤其還牽扯到什麽皇貴妃居然嫁給了已經死掉的魏停,還當了皇後,起義暴.亂,宮變,亡國,改朝換代……簡直是找死。
居然如此調戲他們,魏公公神色一厲,大刑伺候。
賀蘭欣開始生不如死,頭一次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死而複生,不然,就不用遭這種非人的折磨。
賀蘭欣被嚴刑拷打成了血人,還是不改那個說法,魏公公氣了個半死,這是發癔症了吧。這種證詞,讓他怎麽交上去,這可牽扯到皇貴妃,還扯到亡國,傳到皇上耳裏,隻怕他這腦袋都要不保。
出於無功也不能有過的心理,魏公公並沒在證詞上體現這些無稽之談,隻寫賀蘭欣是無意中偷聽到景陽王和人密謀造反一事。什麽是無中生有,這就是了。
魏公公滿意地看著按了賀蘭欣手印的證詞:“送她上路吧。”既然不想讓人知道賀蘭欣那些駭人聽聞的癔語,那這個人就不能活了,反正本來就是被賜死的人。
猶豫了下,魏公公還是告訴了姬月,就當個樂子哄貴人高興,想必皇貴妃是樂見她那異母妹妹倒黴受罪的。
姬月瞠目結舌,魏公公覺得賀蘭欣說的是瘋言瘋語,她卻不這麽覺得,蓋因賀蘭欣提到了一年後的那場大洪水。
怪不得突然改變主意要嫁魏停了,合著是想吃回頭草當皇後呢。嘖嘖,姬月十分同情素昧謀麵的魏停,要賀蘭欣不重來一回,他妥妥的人生贏家,偏倒了八輩子的血黴被賀蘭欣這個廢物看上,被帶衰了。
賀蘭欣之廢,絕對是姬月平生之罕見,一個重生的居然能混成這樣,真是廢的夠可以,白瞎了這樣天賜良機。想想,也不能全怪賀蘭欣,畢竟重生,隻是多了一段記憶,又不是脫胎換骨,廢物重生了照樣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