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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探視

  柳曜再一次感受到了命運對他無盡的捉弄與嘲諷。


  他感覺他已經甩不掉這種命運了———荒誕的、不堪一擊的,處處藏在人性的反麵。像是擺脫不掉的迦咒,無盡輪回,死的卑微,生的殘缺。


  柳曜和盛叔出來的時候,桌子上擺著三盤已經煮好的番茄雞蛋麵。司郎正背對著他們刷鍋,沒有注意到柳曜臉上的異常。


  “叔叔,柳曜,我剛煮了麵條,坐下吃一口吧。”司朗擦幹淨手,上前幫柳曜和盛源把椅子拉開。


  柳曜坐下的時候整個人還是發木的。柳曜遭受重創的時候從來都是這樣,總是過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就像柳政澤入獄,蘇小青之死,噩耗傳來時,沒來得及悲傷,等到徹底接受了事實的時候,波瀾已經過去,也沒必要留下不應景的眼淚。


  柳曜看著眼前的飯碗說不出話來。熱騰騰的一碗飄著番茄香,濃濃的麵條湯裏有一顆飽滿光亮的荷包蛋。


  麵是極好的,就是不適合心情不好的時候吃。


  司朗也是極好的,就是不適合變成弑母仇人的兒子。


  司朗隻吃了幾口麵條便放下了碗筷上樓了,司朗自然是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剛要抬腳跟上,一隻手攔在他麵前。


  “咱倆談談?”從盛源平靜的臉上司朗看不出接下要談的是壞事還是好事。但他還是坐了下來,柳曜經常跟他講盛源的事情,他自然能猜到盛源是怎樣的一個人。


  “關於你爸媽的事情,不知道你了解多少?”盛源看著司朗的臉,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你指的是他們被拘留麽?”


  “正是。”


  “隻知道被人舉報被抓,具體原因和細節都不清楚。”司朗用手揪鋪在餐桌上的花邊,眼睛裏帶著些不自然。


  盛源看著眼前這位混血兒繼續說:“你跟你爸爸的眼睛長得真是好像。”


  盛源進門的時候看到司朗還沒多想,隻是單純的覺得司郎長得漂亮,是個混血兒。直到剛才柳曜在衛生間裏突然展現出那種表情,雖然基本上可以猜定蘇小青就是因興奮劑過量而死亡,但以他的判斷這些尚且不會讓他露出那麽痛苦的表情。


  司朗,李娜司康曼之子。這個判斷幾乎不需要向眼前的司朗論證,從這些線索看來,事實就是這樣。


  “你媽媽給柳曜的媽媽做完手術之後有沒有跟你講過些什麽?”盛源作為房地產商業帝國龍頭一員,練就的撲克臉運用的爐火純青。


  “隻跟我講了柳曜的爸爸曾在非洲救過我媽和我。”司朗小聲回答道,那雙本該發亮的眼眸被蒙上了厚厚一層霧氣。


  “那你是否知道那些人為什麽舉報你爸媽?”


  “屍檢興奮劑殘留超標。”


  這根本不是談話,這是一對一審訊。單方麵對司朗的審訊。把司朗放在受害者的席位上再一層一層撕開心口上的結痂。每一個問題都在刺傷他的內心,那些痛苦的、絕望的、隻能靠酒精的麻痹才能暫時好過一些的日子,全都從腦海了翻湧出來,反噬他孤獨的心。


  司朗是聰明人,他明白盛叔在一點一點間接的告訴他一個事實,就是讓柳曜放下碗筷默不作聲就離開的那個事實。


  “明天我要去跟你爸媽見上一麵。你要跟著去麽?”盛叔問道。


  “去。”司朗回答,沒有猶豫。


  他要親口聽那個事實從李娜嘴裏說出來,不然到死都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這種心情,大概就是柳曜那如鯁在喉的刺吧。在一夜間被剝奪了一切的柳曜,離開家鄉逃亡到海城,是不是就是現在在這種心情?


  盛源留了司朗的聯係方式,轉身上了樓。


  柳曜站在陽台上。夜幕降臨,遠處萬家燈火明滅變幻,此時的柳曜已心如死灰。


  盛源沒有馬上走到陽台上,他在二樓的各個房間轉了一圈,心裏沉了一下。床上並排的枕頭,衛生間兩把牙刷,書房裏的兩把椅子,還有柳曜粉色睡衣上沾著的幾根淺金色的頭發。


  他不說柳曜也知道,有些事情藏不住,有些事情需要馬上暫停,及時止損。


  “柳曜啊,明天我領你和司朗去一趟拘留所。我跟你老師請完假了,明天一早過來接你。”


  盛叔沒有多說別的,在柳曜肩膀上拍了一下,轉身下樓了。


  下樓的時候司朗已經不在了。


  盛源把門口的紙殼箱子搬到廚房,把裏麵需要冷凍的東西放進了冰箱,給柳曜準備的新衣服和新鞋放在沙發上,拎著空紙殼箱子和廚房裏的垃圾袋離開了。


  二十年裏最漫長的一夜。


  今夜有多少無眠的人,又有多少隻悲傷的眼正凝望著窗外慘白的月。


  柳曜沒有躺在閣樓的床上,那張帶著司朗氣味的床。他躺在沙發上一件一件回想和司朗在一起的每個細節。他隻給自己一個晚上的時間,過了今晚,全部清空。


  柳曜從食堂抱著他去醫務室的樣子,腦袋枕在他腿上他無可奈何的樣子,他在操場上奔跑的樣子,還有他抱著他說我愛你的樣子。


  每個都是他愛的樣子。


  他的發梢,他的睫毛,他的音容笑貌和他的小小指尖。


  他能感受到他微涼的手掌扣在他腦後的力度,想起那隔著浴室的水汽朦朧而若隱若現的胸膛,還有他脖子上一層細密的汗珠,留在那裏久散不去的椰奶香。


  我很愛你,我從沒有一個時候比現在更愛你。


  但他不知道為什麽柳政澤曾在非洲救了李娜和司朗,李娜還是讓蘇小青死在了手術台上。


  重點是她確實殺了他,而不管是出於怎樣的原因。


  明天無非就是去聽一個沒有什麽必要的解釋,死人不會生,愛人也不再相逢。


  悲慘夜。


  一張張照片翻過,臉上掛著苦澀的微笑。手機裏一千多張照片,全部都是柳曜。司朗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房間裏沒有開燈。


  可能真的要訣別了。


  明天就要去見李娜和司康曼了。許久未見之後的第一麵,竟然是前去詢問當初使蘇小青意外死亡的原因。


  捉弄人啊,捉弄人。與其最後變成了仇家,那當初又何必相愛。司朗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母親是不會犯那樣的錯誤,十多年的臨床經驗也不允許她犯那樣的錯誤。她身上穿的聖潔不可玷汙的白大褂也不允許他範那樣的錯誤。


  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想要查明卻無從下手。


  訣別夜。


  第二天天亮,盛源的車停在了柳曜的樓下,三人在車上都緘默不言。


  經過一道道安檢,嚴格的登記和身份檢查,最後終於隔著一道玻璃窗見了麵。無需言語,就這麽一眼就已經苦澀的讓人流下淚來。


  然而探視的時間隻有五分鍾,每一秒鍾都要利用到極致。盛源拿起話筒,嚴肅的問了那個問題:“我們想知道蘇小青的死因和當時在手術台上發生的全部細節。”


  “就算你不問我,我也會說。”李娜拿著話筒的手蒼白、幹瘦。聲音有些顫抖,深吸了口氣回答道:“我給蘇小青注、射了過量的興、奮、劑,導致了她的死亡。其他人也是一樣,都是被我害死的。”


  站在一旁的柳曜和司朗透過盛源話筒的漏音一字一句全聽到了。


  事實已展現在麵前,如何懲罰壞人就交給法律。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盡快調整好自己。


  司朗臉上狠狠割下兩道淚水,激動地拍著玻璃窗,口中不停地叫喊著“為什麽?為什麽?”聲音裏滿是不甘。


  柳曜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司朗漸漸發狂。他不去問蘇小青的死因,因為蘇小青在被陷害後已有輕生的想法,就算蘇小青死了他也不會去問為什麽。所有的悲劇都不是一朝一夕能促成的,藏在自、殺的想法之下的苦楚,就算說出來,想必也是言不由衷吧。


  蘇小青可以***,但是柳曜不允許別人殺了她。在李娜說完的那一瞬間,天已塌,地已崩。他知道他和司朗再無機會同行了。雖然他什麽也沒做錯,雖然他隻是她的孩子。


  已經發瘋的司朗被安保人員拉走了,柳曜安靜地站在窗前看著李娜在另一邊泣不成聲。


  盛源在話筒裏接著問道:“你為什麽要那樣做?”


  李娜也已經近乎發狂:“為什麽?還能為什麽!為了錢!”


  李娜說完,話筒從手裏掉落,兩隻發白的手緊緊抓住她的頭發狠命的撕扯著,嘴裏發出尖利刺耳的叫喊。


  眼前的李娜已經不是那時在她辦公室裏見到的那個溫柔細心的阿姨了。那時的她穿著白大褂,舉手投足周圍的風都溫柔。如今這幅樣子,生生的撕裂了司朗的心。


  李娜被紮了鎮靜劑被拖走了。窗前隻剩下了盛源和司朗。


  兩個人離開這個地方,沒有回家也沒有目的地可去。就坐在車子裏隨盛源的司機想往哪裏開。


  少年愛,自身的矛盾和外界的壓力,終於變成了一個破碎的星星。從此不再散發耀眼的光澤,他從天上掉下,變成情人淚,分身成一朵小小的海浪,在晚風中回憶曾經的夢。


  驟變隻需一瞬間。


  一周後,李娜因殺人被執行死刑,司康曼等被判無期徒刑,海城市第一醫院被封。


  【作者有話說】:今天繼續奧利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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