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外賣
三個人走出實驗樓往學校後門走去。學校後門在一片挺大的數林子後麵,這片林子叫“畢業林”。每年高三畢業班都會在這裏種一棵樹,樹上綁滿了代表好運的紅布條。三月的風不似冬風那麽淩厲,但還是絲絲縷縷的帶著一股蕭瑟之氣,樹上沒什麽葉子,銀灰色的樹幹上伸著幾根幹瘦稀疏的枝條向上長著,退了色的紅布條在風中飄蕩,遠看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這片林子為什麽看著如此的不詳。”柳曜把擼在胳膊肘上的校服袖子放了下來,蓋住了剛起的一層雞皮疙瘩。
“雖然現在看起來是有那麽一點恐怖,但是等夏天的時候一層層綠油油的葉子密密層層的疊在一起,時不時露出翻飛的紅布條,也是有些好看的。”於斌推了推眼鏡看著這片林子。
“學霸你是還沒從語文考試裏走出來麽?介紹個林子還這麽文縐縐的。”
“這叫文學素養,你懂什麽。”於胖胖向司朗翻了個白眼。
“是是是,年級第二還是比不上年級第一。”司朗回敬。
“柳曜,你管管司朗,他怎麽老跟我幹仗?!”
“不,他不是想跟你幹仗,他是單純的話多。”柳曜拍了拍於斌的肩膀寬慰道。
當司朗又要跟於斌嘴仗三百回合的時候,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喂?……我們就在門口呢,你稍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到!”
三個人穿過畢業林,從欄杆上接過了外賣。
“謝謝叔!”
“吃好再打電話!”三個人跟雞公煲叔叔揮了揮手,司朗抱著外賣袋子拿校服外套蓋好了,以免碰上老師追問,三人往實驗樓走去。
“去哪裏吃啊?在教室裏吃會不會味道太大了,而且還有監控。”柳曜迎著風說話灌了一肚子氣。
司朗剛想回答,被柳曜捂住了嘴,示意不要頂風說話,還稍微抱了抱司朗的上身,畢竟司朗脫了外套裏麵隻剩了個短袖,被風一吹看著還是有點冷。
“去實驗樓天台。”三人進了實驗樓,司朗說。
“實驗樓的天台不是鎖著呢麽?”於斌一直走在司朗和柳曜的前麵,一回頭看見柳曜抱著司朗當時就感覺一口老血就要噴出來。
“那能難倒我麽,也不看看我是誰。”
三個人溜進了一件物理實驗室。柳曜伸手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扔出去蓋住了教室後方的攝像頭。雖然玻璃展櫃是上鎖的,但是設計成推拉式的兩片玻璃之間還是留了一個挺大的空隙,柳曜的手比較瘦,剛好能伸過那個縫隙夠到蠟燭和一盒火柴。
作案工具到手之後,三個人拿下蓋著攝像頭的校服急忙逃走。
跑到五樓,有一個大門上掛著一把小鎖頭,從門的四周漏著風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回蕩在肅靜的走廊裏簡直不能再恐怖了。三個人圍著鎖頭蹲下,司朗拿著火柴劃出火苗,把蠟燭點燃了。蠟燭隨著燃燒滴下蠟液,司朗用鎖芯接住那些蠟液,讓蠟液流進鎖芯。蠟液一滴滴的流,眼看快要把鎖芯灌滿了,柳曜吹滅了蠟燭,把蠟燭屁股往鎖芯上一戳。冷卻了兩分鍾,蠟燭整體已經和鎖芯裏凝固的蠟燭沾在一起了。
隻見司朗握住蠟燭,輕輕一轉,發出“哢噠”一聲,鎖開了。
“這操作太六了!”於斌一巴掌拍到司朗後背上激動地叫了一聲。
“我突然覺得你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柳曜無奈的說。
司郎把那節蠟燭從鎖裏輕輕拔了出來,隻見蠟燭屁股上粘著一個完整的鑰匙頭,每個齒孔都非常清晰貼合。可以說是一個挺精致的小玩意了。
司朗得意的收起了作案工具,拎著外賣推門上到了天台上。天台就是實驗樓樓頂,一覽無餘,視野非常的好。三個人圍著樓頂觀察了一圈地形然後找了個角落開始吃飯。
“好香啊啊啊啊!我控製不住我自己了!”打開外賣盒子,柳曜這才知道雞公煲是什麽東西。
雞肉和別的食材燉成一鍋,湯汁濃鬱,香味撲鼻,雞肉彈嫩入口即化,特別入味兒。三個人想必也是餓壞了,一人拿了一盒米飯張牙舞爪的就開始吃。
柳曜拿起一雙方便筷子剛要除去包裝袋就被司朗伸手抽走了。司朗拿過筷子,掰開,拿著兩隻筷子相互蹭了蹭筷子頭,把那些容易紮嘴的小毛刺都刮掉了才還給柳曜。
於斌默默地把自己手裏還沒掰開的筷子遞給司朗,司朗抬頭看了一眼於斌,於斌默默地把手縮了回去。
“我跟柳曜的待遇就這麽天差地別麽?”於斌滿臉悲壯的把一個雞翅送進了自己的嘴巴裏。
“嗯,我就稀罕我同桌。”
“你不要再講話了。最後一頓飯吧,吃完咱們就散夥。”於斌的胖臉上寫滿了決絕。
“哈哈哈哈哈,就你話多!你看看柳曜,趁你說話這會兒功夫都攢了小半碗雞骨頭了。”
“柳曜你給我留兩塊兒啊!!”
“給你留了兩片洋蔥。”
“誰要吃洋蔥,我要吃肉!”
眼看著碗裏最後一塊雞肉被司朗夾走放到了柳曜的碗裏。
“啊!”於斌的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於斌這頓午飯簡直吃的不是一個“可憐”能形容的。
三個人吃飽了躺在天台上曬太陽。
“啊~吃多了。”司朗一隻手枕在腦袋下,一隻手摩挲自己的肚子。
“吃多了你還跟我搶肉吃!”於斌傷心欲絕。
“現在幾點了?”柳曜拉了拉司朗的袖子。
“早著呢,離下午考試還有四十分鍾,能睡一會兒。”
“咱不在教室會不會被老師抓啊?”
“教導主任今天去市裏學校開會了,肯定不能查。班主任吃完飯應該回辦公室了。”
話音剛落,身後的鐵門被吱嘎一聲推開。頓時三個人身上的汗毛就立了起來,慢慢的回頭看……
“司朗?於斌?柳曜?你們怎麽在這?!”
“小……小高老師好。”
“小花……華老師好。”
掩飾都掩飾不住的外賣餐盒在他們身邊大搖大擺的敞著,白色塑料袋在風中肆意的搖擺……
三個人的臉上與其來說是吃外賣被抓而麵露悲痛,不如說是看見這兩個老師手牽手推開門時不言而喻的尷尬。
“啊,那什麽……”小高老師注意到他們三個人的眼神貌似都盯在她和小花忘記撒開的手上,馬上假裝撩頭發趁機把手甩開了。“吃飯呢?接著吃吧,那什麽……我倆就上來看看,也沒什麽事。你們接著吃吧哈哈哈哈哈。”然後轉身就跑了。小花老師趕緊追著小高老師追了出去。
三個人在風中淩亂了很久。
“什麽情況?”司朗擦了擦額頭剛才額頭流下的冷汗
“還能是什麽情況?我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兒。”於斌吸了吸鼻子回答道。
於斌殊不知這句話他一石二鳥,柳曜和司朗同時看了於斌一眼。
“我又沒說你,你瞪我幹嘛啊!”於斌衝著司朗嚷了一嗓子。
“小高老師和小花老師……是……正在談戀愛麽?”柳曜問了一句。
“八成了。看見我們吃外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麽過去了,八成他倆也沒幹什麽好事。”於斌回答道。
“你腦子裏哪來那麽些齷齪的思想?”司朗往於斌肉呼呼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我說什麽了我就齷齪了?!”於斌跳起腳來想打司朗的肩膀。可惜太矮了,沒有夠到。
柳曜收拾了外賣盒子,全裝進大塑料袋子裏,係了個結。把校服外套卷了個包放在腦袋下麵墊著,躺下閉起了眼睛。旁邊的教學樓投下的影子正好覆蓋了實驗樓的天台,涼爽又舒服。
司朗看見柳曜躺下了,便拋開了於斌在柳曜旁邊躺了下來。
於斌心裏默念了三遍“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給魔鬼留餘地。”
然後躺在了柳曜旁邊。
三月伊始,萬物新生。海迎新月,波瀾潮生。
陽光以萬籟之形編織著一個溫暖的夢,覆蓋在他們三個人的身上,結係了一條不斷的牽絆。
在未來的生活中,我們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彼此走上各不相同的道路。有人不曾謀麵,也有人來了又走。但是總有那麽一兩個人,在你的生活中穿梭,像一根線交織在布匹的正反麵。你不需要它的時候,他在遙遠的地方默默地祝福你,你需要他的時候,他在你身邊傾聽你的哭訴。同行時,我們曾擁有共同的理想,分別後,憧憬著我們重逢時的狂歡。
午睡零響起,三個躺在天台上的小人兒慵懶的翻了個身,各自奔向自己的考場。
柳曜走進考場,小花老師已經站在講台上了。小花老師的眼睛了迸出了一些尷尬的小火星,紅著臉咳嗽了一聲然後低頭數卷子。
下午考的是數學,卷子拿到手後依舊是先寫名字和班級。柳曜現在心裏默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叫柳曜”然後提筆開寫。
如果說柳曜答語文試卷,就像是繡娘縫紉一席羅裳,那麽他寫數學卷子就可以看成惡鬼屠城。答卷子時的那一份酣暢淋漓,提筆如提刀,在最後一考場裏顯得尤為與眾不同。
數學卷一共有八頁,尖嘴猴腮還卡第六頁的時候,柳曜已經開始算最後一道壓軸大題了。
柳曜通讀完一遍題目瞳孔收縮深吸了一口氣:這不就是司朗給柳曜講的那道題麽!雖然數據有些差池,但是題型是一樣的。
柳曜更是三下兩除二下筆如有神的把這道題完美的解決掉了。筆入蓋中,收刀入鞘。再看看周圍的人,大題空了一麵,隻在答題紙上潦草的寫了個“解”,還有的直接趴桌上睡著了,口水沾濕了一小片答題卡。
鈴響,交卷。
接下來的理綜和英語對於柳曜來說也是不在話下。量變必定引起質變,柳曜刷的那些題算是沒有白刷,錯題也沒有白整理。隻感覺考試的時候就像是拿著自己的錯題本,隻不過隱去了答案要重新做一遍罷了。
考完試之後,各科老師加班加點開始批卷子,因為涉及到分班這種大事,為保公平公正,老師們都流水作業。
考完試第二天,年級排名打榜張貼在了教學樓一樓的大廳。
清北班的名單也貼了出來。
【作者有話說】:今日二更完畢了!
寫文章的時候有對海城一中校園的描寫,總是情不自己的把自己的高中的教學樓的布置代入。
總覺得我是一個趕不上時間的人。中考的時候在貪玩、高考的時候在貪玩,等到我真正明白了他們的重要性的時候,我已經上大學。
高中的時候太懵懂了,那個時候得我從不知什麽叫心事。
因為年輕,因為無所不在的激情。
希望我們能帶著當初的那份傻氣繼續生活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哪怕是世界很複雜,我們都簡單的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