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刀傷
除了柳曜,班裏其他同學都在奮筆疾書。畢竟高二了,還有一年就高考了。大部分學生桌子上全都堆滿了厚厚的資料,像是一堵矮牆,形成一個蜂巢群落,每隻小蜜蜂都在自己的格子間裏埋頭刷卷子。
一中是這個城市裏最好的高中,升學率也不錯,這裏的孩子自控能力強基本上都需不要小高老師操心。
然而柳曜除外。
柳曜現在的人生核心是賺錢,不是學習。不是每天趴在桌子上聽老師講聽不懂的課,每天基本上就是來學校混個日子,沒有明天,也沒有昨天。
他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一天天過著。
挨過一天是一天。對於柳曜來說,未來,是一個模糊又觸不可及的概念,像是小時候讀過的童話故事,虛幻、飄渺。
小青同誌怎麽就不懂我的心呢……
柳曜和司朗坐在教室的最斜後方,愛看帥哥和美女是人的本性。時不時地前麵就會有一個兩個停下手中“唰唰唰”的筆,回頭看第一帥和第二帥。
這時回頭的人就會發現,第一帥正在陽光下眯著那雙淺金色的眸子端詳著他的同桌。偶爾還會伸出食指玩弄第二帥翹起的一束呆毛。
柳曜坐在司朗旁邊,暖和的陽光剛好照在他身上,耳朵泛著淡淡的嫩粉色,剔透的能看清些許的絨毛。雙手搭在桌沿上,兩隻手自然的下垂,修剪成杏仁形狀的指甲飽滿又有光澤。
反正哪裏都好看。
柳曜睡得很沉。
柔軟的頭發纏在司朗的手指上,癢癢的,像是春天新發芽的小草,有著一股不濃烈但是清新的味道,這手感簡直有點上癮。就像是擼一隻小奶貓,可愛爆棚了。
腦子:你不能再擼了!
手:停不下來啊喂!
等到他睡醒了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同學們都已經去食堂解決自己的晚飯問題。六點半的時候他們還要在這裏繼續上晚自習,一直上到八點半。
晚自習不是強製性的,沒有老師看管班級,實際上就是學校給提供了一個可以安靜學習的場所。
柳曜醒來之後教室裏已經沒什麽人了。桌子墊板下麵壓了一張於斌寫的紙條:“我先去吃飯了,你要是不上晚自習的話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柳曜瞥了一眼紙條,把睡得毛茸茸的腦袋緩緩地抬了起來,像一隻小樹懶。還沒有完全清醒的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把書包從書桌膛裏拉出來就抬腿往教室門口走。
“要不我送送你?”
背後有個熟悉的、賤兮兮的聲音,似乎在憋著笑。
柳曜轉過半個腦袋,用惺忪的眼睛對著司朗的臉聚了一會焦,才慢慢吞吞的回了一句:“不了。”
司朗對他的新同桌的“冷漠待人”已經見怪不怪了。柳曜說完話之後又慢慢把腦袋轉回原位,往前邁著他玩世不恭的大長腿,兩個書包帶並在一起背在左肩上不慌不忙的往外踱著步。
“你都這樣了,好歹讓我這個新同桌盡個職責嘛~~來來來。”
司朗還沒等柳曜有什麽反應,就把柳曜的書包背在了自己身上。司朗比柳曜稍微高一些,司朗一隻胳膊插在褲兜裏,一隻胳膊就架在柳曜的脖子上。
“……”
“被我抱過,就是我的人了。”司朗打趣一般的笑著。
柳曜的大腦已經短路了,他不知道在他暈倒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隻覺得這個司朗有點不正常,話裏話外,都讓人感覺他對柳曜的……曖昧。
不過也有可能是柳曜想多了,可能這個司朗身上一半流著老外的血液,更開放吧?可能對每個人都這樣呢。
“……”
柳曜這麽一想,也就沒再說什麽,默認了讓司朗背著他的書包,架著他的脖子。
“柳曜,你家住哪啊?”司朗無不關心的問道。
“在……就在那棟樓。”
“哦?好像咱們學校挺多人都在哪裏租房子。那裏挺方便的。我把你送到樓下吧。”
“走路我還是會走的……”
“學了一天了,出校門溜達一下嘛~走啦走啦”
柳曜內心os:要溜達你上別處溜達啊,老跟著我晃悠算是怎麽回事啊?咱倆很熟嗎阿喂!
司朗把眼珠轉到眼角,稍微低了點頭偷偷看了一眼柳曜。柳曜的臉都已經是鐵青的了。
司朗內心os:這新同桌還真不好相處阿喂!
司朗用那隻架在柳曜脖子上的手輕輕撓了撓柳曜的下巴。柳曜差點沒原地去世,嫌棄的把頭往旁邊一歪,厲聲道:“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就揍你!”
司朗歪頭看了一眼柳曜。小小的人,脾氣還挺大。
司朗二話沒說,摟著柳曜的脖子直接往校門口的小賣部拐。
“???幹嘛啊?”柳曜脖子使勁往旁邊扭,硬生生繃出兩根細長的青筋。
“買個可愛多。”
“??你看我像不像可愛多?”柳曜脖子擰不過胳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拖進小賣部。
“請你吃啦~你選一個吧。”司朗拉開雪糕櫃門,在一堆花裏胡哨的包裝紙裏挑雪糕。學生普遍都喜歡吃可愛多,那個香香脆脆的外皮配上巧克力的甜蜜,冰涼的雪糕配夏天。絕了。
柳曜出身高貴,別的孩子拿著一塊錢一根的冰棒吃的嘴角咧到太陽係的時候柳曜就已經吃夠了哈根達斯了。
柳曜猶猶豫豫,最後選了一個哈密瓜的。
“好吃麽?”紅色色素帶著草莓甜味沾上司朗的嘴唇,陽光下一照泛著亮晶晶的光,顯得司朗皮膚透著嬰兒一般的粉嫩,金黃色的頭發稀疏的蓋在光潔的額頭上,像神話中異域國度的美男子降臨在這個現實世界。
柳曜感覺耳根發燙,趕緊把眼神別到一旁。
司朗和柳曜正並肩穿過一片小樹林。不過這裏的樹都是枯樹,光禿禿的小灌木叢也沒有什麽綠色的葉子,支楞八翹的在小路兩旁橫著死去。
一般人都不從這裏走,因為這裏常年有一個精神不太好的流浪漢在這裏紮營安寨。但剛來到這裏的柳曜並不知道這些,司朗沒走過這裏,就跟著柳曜往鑽進這樹林裏。
就在快要走出這片小樹林的時候,兩人聽到了周圍的樹枝嘩嘩嘩的響動,仿佛還夾雜著鐵器劃過地麵的聲音。
一步、兩步。腳步聲近了。
兩人停下腳步的同時,周圍冒出五個帶著黑色鴨舌帽黑口罩的人,其中一個手裏還有一截鋼管。
“現在可真是世風日下了。”站在他們正對麵的人開口了,能隱隱約約看見這個人鼻梁上有一處凹陷,像是被什麽鈍器砍斷了鼻梁骨,乍一看實在是有點令人害怕。鴨舌帽的帽簷在眼睛和鼻子周圍蒙上了一層陰影,隻剩下兩片沒有血色的薄薄的嘴唇在猙獰的笑著。
司朗和柳曜下意識靠在一起往後退了兩步。
“不趕緊還債,還上什麽學?你上的這學校,沒少交錢吧?你也不掂量掂量,是還錢容易,還是把命弄丟了容易?”
斷鼻梁手裏掂量著家夥事兒,往前慢慢踱步,似乎很享受逼人走上絕境的感覺。
看著手無寸鐵的兩個人臉色蒼白一片,短鼻梁臉上露出滿意的嘲笑和輕蔑。
“嗬嗬。”
柳曜知道追債的人會來,但是沒想到能有這麽快。
“怎麽?怕了?知道害怕就趕緊還錢啊!”
斷鼻梁又湊近了幾步,手裏的硬刀一點也不猶豫的就這麽向柳曜捅了過來。那柄刀不大,但是切口很鋒利,像是日本黑社會用來切尾指的那種小刀。
司朗手疾眼快,一下子將書包甩在持刀的手上,刀子歪斜了一下,捅進了柳耀的右胳膊上。刀子拔出來的時候,白晃晃的刀麵上沾滿了滴滴答答的血。
“這就算是咱的見麵禮,趕緊把我們薛老板借你爸的五百萬還嘍,這父債子還你應該知道規矩吧。”
“什麽薛老板,我不認識什麽薛老板。我爸也不欠他的錢!”
“就你這還念書呢?我說的人話你聽不懂麽?你得替你蹲監獄的老子還錢,別以為警察抓走了你爸你就沒事了。你就念著薛老板的好吧,他還不跟你要利息,瞅你怪可憐的。走了!”
斷鼻梁吆喝了一聲甩著膀子走了。身後的兄弟們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斜眼看著兩個少年倒在地上,甩著膀子走掉了。
柳曜躺在地上,腦袋下枕著司朗的膝蓋,傷口被司朗拚命捂住,。
此時此刻他的半邊胳膊已經沒有知覺了,偶爾有神經在傷口處跳竄。鮮血順著大臂處的刀口撒歡的流淌,不管司朗怎麽用手按住都不管用,就順著指縫往外流,像是怎麽也關不緊的水龍頭。
還沒從驚嚇裏緩過神來的柳曜,嘴唇哆哆嗦嗦的盯著傷口看,似乎像是一個深淵,無法掙脫,無法挽回。
該來的怎麽也躲不掉。
本以為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自己以為的隻是冰上的一角。現實的殘酷和冷血,是柳曜獨自一人走進社會的第一堂課。
柳曜和司朗的校服上臉上濺著還熱乎的血,司朗慌張的拍打著柳曜的臉“你帶手機沒有?趕緊打120啊”
柳曜因為缺血臉變得刷白,連眼球都變得有些渾濁了。柳曜用半睜不閉的眼睛看著司朗。
“能把我送回家……嗎。”
【作者有話說】:讓我看看那個小寶貝欲擒故縱不收藏?!
歡迎來和作者閑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