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手裏猛地一打反向盤!


  敞篷車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 橫向漂移180度,幾乎從追擊的紅坦克腳邊擦過去。


  薩沙瞄著後視鏡的位置,一個回馬槍, 打爆了加油站尚未起火的最後一個油箱。


  “轟——”


  紅坦克上天了。


  這一發估計還是可以拖延挺久的。


  薩沙駛過雇傭兵身邊時,一個急刹車, 把兩隻胳膊當書包肩帶似的一提,半截人就上車了。


  雇傭兵在座位上爬來爬去,嘴裏還是罵罵咧咧:


  “記得把哥的下半身撿回來!”


  一抬頭,就看見身穿黃色緊身衣、胸前一個黑色大“X”的X戰警們, 正從飛機上躍進戰場。


  於是他立刻把自己的頭塞進了副駕儲物箱。


  薩沙把車停在一邊, 遠遠地看。


  果然,如果是變種人惹了麻煩,X戰警就一定會比神盾局更早出動。


  重啟世界的各種新勢力和新規則,薩沙現在還正在慢慢熟悉中。


  他知道,威徹斯特現在成了變種人的合法聚居地。


  最新的X基因賦權法案承認變種人公民權利,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先學會控製能力、承諾服從X戰警的管理、以及承諾遵守公民憲法。


  法案一出, 變種人納入檔案的犯罪率, 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個百分比。


  但盧瑟總統的原話是,“我們有幸又不幸地生活在一個外星人、改造人、變種人、異人遍地亂跑的時代, 除了嚐試在摩擦中求同存異, 我們不會有其他出路——況且這件事早在15世紀末大航海時代, 人類已經成功嚐試過。哦當然沒有地球戶口的外星人依然不配享有任何公民權謝謝。”


  他的本體,在這個世界缺失了8年,不知道這項法案從推出到實行, 中間經曆了多少艱難。


  但有句港句,薩沙竟然莫名覺得,萊克斯·盧瑟這個九級智慧的大反派當總統, 有些活幹得竟然還挺可以……


  他還在遠遠觀望,打算等X戰警走了,就過去把他老板的下半身撿回來。


  一回頭,敞篷車旁邊,圍了好幾個路人。


  “哦哦,難道你就是最近推特上說的那個應召俠?”


  “就是隻要打個什麽短號,你就能立刻出現在坐標附近,比打911還快的那個……”


  “我上次好像收到你的群發短信了!我還以為那是垃圾推送呢,沒想到真的會有人來!”


  “請問你頭上的馬賽克是什麽?可以摸嗎?”


  薩沙偏頭看人家遞過來的推銷短信。


  [你是否因為時時得不到人身保障,每天活得提心吊膽?你是否因為空閨寂寞,夜夜垂淚?撥打短號291,激情保鏢兼職!氣質好體型佳,保您滿意!]

  薩沙:“……”


  他咬牙切齒,從儲物箱把雇傭兵拔出來:“老板,你寫的?”


  雇傭兵:“什麽狗屎文筆,肯定是鼴鼠幹的。讓哥來寫,能比這個黃一萬倍。”


  吃瓜群眾還在打聽:“真的嗎真的嗎,空閨寂寞也可以打給你嗎,應召俠?”


  薩沙:“……不要叫我應召俠,我就是個打工賺錢的而已。隻要能給錢,別殺人越貨,讓我幫你幹什麽都行。短信也不是我發的,是有中間商賺差價。”


  人群:“謝謝你!打工俠!天啊!簡直就像擁有了一個隨叫隨到的私人英雄一樣!太酷了!”


  薩沙:“……不要叫我俠。我是雇傭性質,收錢的。”


  人群裏有個好奇的家夥,立刻試著撥了一下291。


  薩沙背包裏的BB機道具卡,開始顯示坐標的同時,那人的手機立馬也收了一條扣費短信。


  咕咚地一聲昏厥:“一次100刀,這麽貴!”


  薩沙撇嘴:“100刀有時能買一條命,很便宜了好不好。而且我還自己承擔工傷和醫保呢。”


  薩沙等著X戰警走了,過去撿回了老板的下半截,把自己的兩截老板送回了安全屋。


  又去給車的保險公司打了電話,讓人把車拖回去。


  他忙裏忙外,而安全屋裏,除了剛換上浴袍、在掏冰淇淋吃的雇傭兵,還有他的好基友鼴鼠。


  鼴鼠長了張斯斯文文理工男臉,但卻是個非常厲害的情報販子,在哥譚經營著一間地下酒吧。


  薩沙跟鼴鼠打了個招呼,回頭把那下半截身體拎起來,屁兜裏翻出個錢包。


  薩沙:“老板,你看我幹了這麽多活,打發點小費吧~”


  嘴裏是客客氣氣的請示句,動作一點不含糊,把人家錢包裏所有零鈔都揣兜裏,一個鋼鏰都沒放過。


  雇傭兵勺子都噴出來了:“F**k!我剛剛還以為你是真心想照顧哥呢!把哥剛剛的感動還回來238!”


  薩沙:“是29-1。”


  鼴鼠在旁邊說:“不是,我感覺你還挺缺錢的,怎麽不能變通一下?幹雇傭兵這行卻不想劫財殺人,你很難賺大錢啊。”


  薩沙搖著頭:“賺不了大錢,那就存小錢唄。”


  說完又從錢包裏抽了一張大鈔:“啊對了,這是上次老板拖欠的工資~”


  雇傭兵:“……哥也沒欠那麽多啊?!”


  會跟漫威第一大嘴炮王、著名的破次元壁反英雄結識,他自己也覺得挺意外的。


  從重生第二個月開始,薩沙就已經在籌劃新生活的經濟來源了。


  如果他還是那個沒去過末世的薩沙·阿特維爾,18歲吃住靠父母,還勉強說得過去;


  但問題他不是。


  紐約咖啡店時薪5美金,磨咖啡磨到手斷都掙不夠學費,更別提在知道媽媽的研究所急需資金後,他決心連著媽媽的研究所一起養。


  末日第一大要項就是物資,而文明社會的第一大要項,就是錢。


  錢錢錢。


  小金毛天天跟係統琢磨合計,簡直鑽錢眼子裏出不來。


  他很自然而然地把重點放在了自己最熟悉、最擅長的領域——揣著一個滿級背包,過了幾十年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怪的生活,還能幹什麽?

  但實際操作卻沒想象中簡單。


  末日社會和文明社會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秩序法治。


  而跟戰鬥道具掛鉤的賺錢方法,雖然暴利,但無一例外都是觸紅線的。


  他的父親是警察,最崇拜的人是哥譚義警,如果要他去幹違法勾當,薩沙心理負擔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有一段時間,他都在跟係統一起漫無目的地搜索,找那些“能讓壞人幹的卻不是壞事”的活。


  在打聽各種小道消息後,他發現了哥譚這個巨大的人才市場——


  不知道為什麽,全國的人才和情報販子都喜歡聚集在哥譚,後來他問鼴鼠怎麽也把酒吧搬進哥譚,鼴鼠說:

  “我也不知道,就覺得不在哥譚搞情報,就沒內味兒。”


  在找工作前,薩沙也不是沒去過哥譚。


  盡管他知道,守鍾人可以記得重啟前的事情,但已經不會再記得他了。


  他還是想遠遠看蝙蝠俠一眼。


  當過隊友,就有恩義,薩沙會記一輩子。


  結果薩沙發現,不管重啟前重啟後,蝙蝠俠是真的非常、非常難找……


  白天的哥譚,好像到處都有布魯斯·韋恩的傳聞。


  不是他又為了哪個廚師隨手買了一座飯店,就是他又攬著幾個或者幾十個美人出海遊玩。


  但是細問起來,誰都不知道確切行蹤。


  晚上要找蝙蝠俠可能容易些,就是得付出點代價……


  係統給他出主意:【比如這樣吧,咱們去炸一棟樓。】


  薩沙大駭:【絕對不行!咱們不能幹任何破壞革命情誼的事。你看我進了大哥的地盤,連鼻涕紙都不敢亂丟!】


  他當初沒在哥譚找到蝙蝠俠,網上找了一圈,也沒人拍到。


  倒是在後援會的論壇裏,見過夜翼的生圖。


  大藍鳥半夜在哥譚裏蹦來蹦去的,看著挺精神一小夥,屁屁也一如既往地翹,他就放心了。


  隻是有一個問題,薩沙還是沒搞懂。


  他去了阿卡姆,去了哥譚警局,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小醜的情報。


  按道理來說,不管小醜是被殺了還是被抓了,怎麽都會有痕跡。


  但真的沒有。


  就像這個人從未在哥譚誕生過。


  他雲裏霧裏,搞不清楚他英明神武的大哥是怎麽處理這事的。


  不過也正是在這段在哥譚瞎溜達的時間裏,薩沙發現了鼴鼠在電線杆上貼的招人小廣告。


  廣告上說急需人才組隊,去一個解救人質的任務,最好有點超能力,薪水幹完一票後秒結。


  廣告最後還有一行激勵語:


  “哥譚大舞台,有馬你就來!”


  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薩沙從背包裏翻出了[模因汙染]這張R卡。


  【[模因汙染]:對宿主指定對象,產生模因等級的馬賽克遮蔽效果。】


  他一直覺得這張卡還挺雞肋的,明明模因級別的效果卡,都應該是神級道具,偏偏它就隻能打碼。


  曾經避難所的小孩偷偷翻他的成人雜誌看,怎麽教也不肯聽,他一怒之下把自己床底下的成人雜誌全碼了,成就一段殺敵一百自損三千的佳話。


  係統:【發動[模因汙染]。使用對象——】


  薩沙:【我的頭。】


  係統:【使用對象:狗宿主的狗頭。】


  於是薩沙的頭就變成了一團馬賽克。


  既然是認知級別的汙染,隻要他不主動解除效果,那麽不管是肉眼直視、鏡頭拍攝還是靈魂脫殼,他的頭會一直被看作一團移動的馬賽克。


  做好身份防護,他來到了瑪格麗特姐妹酒吧的地下室,在門外緊張地等待麵試。


  等候區亂七八糟,什麽能力者都有,大家都在努力練習自己要展示的能力,有正在練習嘔吐酸液的,有正在從電燈泡裏拉火花的,有正在用屁通靈的,甚至還有路過進來看熱鬧的普通憨憨,也在等候席占了個位置。


  薩沙在座位上忐忑不安地搓手指,旁邊飄過來一杯溫開水,放進他手心裏——好吧,看來這裏還有一個隱形人。


  等輪到他時,一開門,薩沙就驚了。


  兩個麵試官。


  一個不認識,一個化成灰他也認識。


  薩沙指著左邊背負雙刀、身著紅黑色緊身衣的雇傭兵:

  “你——你是嗶侍!我看過你的《嗶侍屠殺漫威宇宙》!”


  雇傭兵在桌上十指相對,禮貌而不失矜持地:


  “謝謝。那也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之一。”


  然後轉頭問旁邊的鼴鼠:“是哥聽錯了還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聽見我的名字裏好像有個消音?”


  鼴鼠:“是的,嗶侍,是你聽錯了。我聽到他說的就是嗶侍,根本沒有消音。”


  雇傭兵:“絕對有消音吧?!這次我肯定沒聽錯,絕對有消音啊!!為什麽?!難道就因為哥沒在50年前出生,所以哥在這本書永遠隻能是沒有名字的工具人了嗎?!”


  麵對突然拍案而起的麵試官,薩沙有點緊張,雖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麽,還是怯怯地:


  “對不起,死嗶先生。”


  鼴鼠也嚇了一跳,在旁邊扒拉他:“死嗶你嚇到人家小朋友了,死嗶你快坐下死嗶。”


  雇傭兵:“你們踏馬的還不如叫我嗶侍!!”


  最後這個問題,以薩沙改稱他為“喪鍾1號”結束(鼴鼠:“不好意思,誰能考慮一下喪鍾的感受?”)。


  鼴鼠認真地問了薩沙一些問題,類似槍械使用和戰鬥經驗等等,最後問:


  “你的超能力是什麽?”


  薩沙:“我的超能力就是把頭變成馬賽克。”


  鼴鼠等了一會兒,發現對方真的沒下文了:

  “……意義呢?!”


  薩沙為這場麵試做了很多準備,還跟狗係統一起找了不少選秀節目看。


  他和狗係統一致認為,按照慣例,這個時候就該掉眼淚了。


  薩沙開始掉眼淚。


  在對方視角裏,就是一團馬賽克在滴滴答答往下掉水。


  薩沙:“嗚嗚!我也不想有這個能力的。從出生起我的頭就是馬賽克,上學時經常被同學歧視我的長相,他們歧視我,欺淩我,給我起‘搞黃色俠’的外號,還用空的礦泉水瓶丟我……”


  喪鍾1號當場拍板:“這人我要了。”


  鼴鼠:“?!”


  他把麵罩扯下來,露出一張坑坑窪窪月球表麵一樣的臉,說:“你相信我,沒人能比一個頭長得像牛油果的人更理解你的感受了。歡迎入隊,搞黃色俠。”


  薩沙就這樣加入了一個代號為“X特遣隊”的隊伍。


  這個隊伍除了正經事以外什麽都幹,而且第一次出任務,就死得隻剩下他和他老板了(薩沙:“隱——形——人——”)……沒多久後他開始上學,於是打工方式被迫調整。


  他沒法再跟著雇傭兵幹大活了,隻能間或在下課的時候,用[定點傳送]給他老板提供一下支援。


  從紅坦克手裏逃生後,薩沙把半截雇傭兵放在安全屋沙發上,勤勤懇懇聽他使喚。


  這家夥剛長出幼體下半身,可能連帶腦子也幼化了,故意在沙發上蜷著吃手指:


  “媽咪給我蓋被被,我要喝奶奶。”


  薩沙把牛奶端過去,然後禮貌又迅速地:“再見老板。”


  一秒不多留,原地傳送回家。


  牛奶啪一聲在地上摔個粉碎。


  雇傭兵手僵在半空:“……我草!!!”


  周末做完作業,薩沙又頂著一團馬賽克去瑪格麗特姐妹酒吧,跟他老板分上一回任務的錢,同時看看鼴鼠有沒有給他找到新活幹。


  而不過兩天時間,他老板又長完整了。


  在高腳凳上吊兒郎當地抖著腿,晃著一杯廉價威士忌喝。


  遠遠看見熟悉的馬賽克腦袋進來,雇傭兵高高招了下手。


  這是哥譚的地下酒吧,又是周末,人頭攢動,魚龍混雜。


  小金毛的臉被[模因汙染]遮蓋,但有腰帶的警服的包裹下,纖細的少年體型無法很好掩藏,腰看著比台上跳豔舞的姑娘還細。


  沒走兩步,撞上個將近兩米高的墨鏡壯漢。


  墨鏡壯漢陰陽怪氣,找茬也很不走心:“Oooops——我肋骨斷了。你……”


  他話說到一半,卡殼了。


  鋒利冰涼的武士刀刃,正從後方架在他脖頸上。


  雇傭兵在他身後說:“哈嘍施瓦辛格,周末快樂~讓我們猜猜今天的人生選擇題答案什麽?A.讓這個可憐的小馬賽克順順利利走到吧台,然後請他喝一杯冰檸檬汁;B.你的腦袋被哥拿到廁所去接噓噓;C.你的腦袋被吧台那個人拿到廁所去接噓噓;D.你的腦袋被整個酒吧的人輪流拿去接噓噓。”


  正在吧台調酒的鼴鼠惡心到了:“E!”


  過了一小會兒,薩沙爬到高腳凳上坐著,用吸管吸剛到手的一大杯冰檸檬汁。


  鼴鼠在他麵前放了兩張紙條,說:


  “他倆對你都很感興趣,說不殺人也可以。磨合一下?”


  薩沙看看上麵的電話號碼,“誰倆?”


  鼴鼠:“喪鍾和死亡射手。”


  薩沙一聽就知道沒戲。這兩個他也查到過,目前國內最大的兩個雇傭兵頭子,還都是哥譚人——真就哥譚大舞台,有馬你就來——問題是,喪鍾是夜翼的死對頭,死亡射手是蝙蝠俠的反派之一,盡管他們屬於反派中的“灰色係”,偶爾會跟白方合作一把的那種,但大部分時間依然是蝙蝠家的對家,給多少錢他也不能賺。


  薩沙:“我還是專注賺我老板和路人盤的錢吧。”


  雇傭兵:“所以現在的年輕人都管直接從別人錢包裏抽鈔票叫做賺錢嗎?404你摸著你的良心告訴哥那是賺錢嗎?”


  薩沙:“是29-1。是的老板,我摸著我的良心說那是賺錢。”


  鼴鼠也無所謂,他的介紹費抽成2%,薩沙這種起步價才100刀的奇葩雇傭兵,他連抽都懶得抽,隻是順手幫忙發發推銷短信。


  不過他還是好心提醒:“要找合適的新雇主,就隻能趁這段時間了,往後可能不會再有這麽多好機會。”


  薩沙:“……哥譚人才招聘也有春招和秋招的嗎?”


  鼴鼠:“你不知道?蝙蝠俠現在不在地球,是幾個蝙蝠崽崽在守哥譚,而且他們還得跟複仇者輪流去守隔壁大都會。搞情報是灰色地帶,蝙蝠不會管,但他查案有個壞習慣,總是先找幾個情報販子錘一頓。我們這種擺小地攤的都很害怕他,嗚嗚嗚。”


  薩沙愣了一下。


  問:“他為什麽不在地球?”


  鼴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連旁邊喝酒的雇傭兵都側了側頭。


  鼴鼠:“我感覺你聲音很年輕啊。怎麽你都不刷推的嗎?”


  薩沙:“刷啊。不過就是……”


  他停了停,大概猜到是為什麽了。


  自從那次他在宿舍做了那個夢,就讓係統幫忙,把自己手機上能接收到的信息都過濾了一遍,專門把那個人的消息全部屏蔽了。


  鼴鼠:“不應該啊?你光是點點排行榜第一的#God among us,也該知道怎麽回事了。外太空都打成一鍋粥啦,弟弟。我敢說這場星際戰爭,打得比當年的紐約大戰還硬。”


  他丟了隻手機上來,直接點開排行榜第一的“#God among us”,說:

  “今年1月底的時候,正聯大部分成員就已經進宇宙了,隻剩下複聯在留守地球。我估計現在這個時間點,蝙蝠俠應該也正在瞭望塔和OA星兩邊跑?”


  標簽一點開。


  無數條語言的推特、成千上億人的直拍,如雪片般湧進薩沙的視網膜。


  話題的最熱消息來自NASA,已經有將近億萬瀏覽量。


  @NASA觀測塔:哈勃空間望遠鏡影像捕捉到了超人在宇宙中的畫麵。根據光年距離推算,觀測事件實時發生在1年前。畫麵顯示,超人正進入一個大型黑洞,準備曲率空間跳躍。這就是離開地球已久的超人,留給地球人民的最新影像。[圖]#God among us

  @星球日報:正義聯盟聯絡人鮑勃在接受盧瑟總統質詢時稱,前去尋找隊友的神奇女俠、綠燈俠、火星獵人及鷹女,至今尚未回複……我們仍然未能確定,綠燈軍團報告在山達爾星域發生的‘湮滅級爆炸’,以及大量正在向爆炸區域前進、搭載著地球信息的外星敵艦,是否因為超人在地外阻截了一場本該發生在地球的外星戰爭?以及廣大民眾最為關切的問題:鋼鐵之軀是否能平安回歸?#God among us

  @Natalie:什麽意思?我隻想知道超人還活著嗎?需要一個準確答複!@星球日報 @正義聯盟 @複仇者聯盟 @萊克斯·盧瑟 #God among us

  @Bloomfield:上帝……地球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上次看見超人從天邊飛過,總感覺就是昨天發生的事……#God among us

  @超人bot:我們已經超過400天沒有吸到酥皮的神級美貌了[哭][哭][哭][哭]感覺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精神難民S.0.S.#God among us

  @蝙蝠俠bot:媽的,哪個bot在說自己是精神難民?#God among us

  @Lillian:盧瑟對超人的一些看法是存在偏見的。這是為什麽我不支持他連任的原因。然後我也無法理解為什麽2016年幾乎全國都在推選超人,他卻不參選的原因。在我看來他是最適合領導我們的人。#God among us

  @Tamara:有一說一,盧瑟這些年幹得還是很不錯的。而且我懷疑他其實根本不想當總統,是看見2016年大家都在推超人才突然參選的。我總感覺他的頭好像比以前更禿了。#God among us

  @Tours:一直很想問,那個手環是什麽?是超人給自己戴的力量增強道具嗎?#God among us

  薩沙微微咬了一下牙,還是點開了NASA傳回的圖片。


  2019年的年初,黑發藍眼的天神,正停在地外一光年的深邃黑洞前,背後的披風靜謐漂浮著。


  他回眸凝望地球的方向。


  人間之神的藍眼睛是浩渺的星河與海,麵容由最尊崇的古希臘眾神親手雕刻,軀體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完美到極致。


  即便在深黑的宇宙,男人似乎依然在散發太陽般灼熱的光芒。


  隻是超人的製服,已經跟他的記憶、跟大多數漫畫都不一樣了。


  通體澄藍的特製材料戰衣,一路覆蓋到下頜線和他的手背。


  腰上有一條掛著發光暗盒的紅腰帶。


  手腕上還有兩個極其老舊的、鉛黑的環——很多評論都在猜測那是什麽。


  90%以上的人,認為很破壞那具軀體帶來的美感。


  重啟前,薩沙其實從來沒有見過超人偏離值真正為零的樣子。


  他見過偏離值100%的克拉克,90%的克拉克,然後就是200%的卡爾,400%的卡爾,500%的卡爾。


  直到最後,他想要一個問心無愧的死,於是剖開胸口還清一切,麵前站著的,還是卡爾。


  而當他重生後,也無數次做過心理建設:

  世界重啟後,這就是另一個超人了,與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可他從沒有想過。


  當超人堪比神明的俊美眉眼中,徹底抹去那種令人膽寒的偏執和冷酷時。


  他竟然完完全全,就是薩沙當初一眼陷落時的樣子。


  絕對意義上的強大與溫柔。


  ……以及無可匹敵的深情。


  標簽裏還有更多有關他的照片。


  人間之神在火場外溫柔放下受驚的孩子。


  人間之神將沉淪的輪渡拉上海麵。


  人間之神支撐墜落的大型客機。


  大大小小、數不勝數、各種各類的外星入侵戰爭。


  人間之神扶住即將傾頹的樓宇,用鋼軀硬扛蒙戈的光束,直到所有人逃難完畢。


  一座島嶼監獄即將被火山岩漿吞沒,在囚犯的呼救和慘叫聲中,人間之神整座島一起托走。後來這座被轉移的監獄,創下了全球再犯率新低。


  曾經常駐大都會的超級英雄,在過去8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擁有了一個全新的稱號。


  “——地球守護神。全人類的目光匯聚之處。”


  就算以客觀社論為主的《星球日報》,居然也做出了這種毫不中肯的評價。


  底下還有條花邊新聞,萊克斯·盧瑟曾經在私人賬號大力批判《星球日報》,結果迫於選票和民望壓力,剛發出去0.1秒就被公關團隊刪了。


  話題裏有很多人在默默刷God among us(上帝在我們之中)。


  這些大概是被拯救過的人們,麵對反駁者,他們說如果你曾嚐試過在絕望關頭祈禱上帝,而每次前來回應的,都是那個紅披風的人,你將會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真正的神明不在雲端,而在萬人之下。


  永遠在背負和托舉著,向上,向上,直到進入陽光中。


  薩沙閉了一下眼睛。


  就在剛剛那一瞬,他有種眼球被灼傷的生理錯覺。


  這種灼傷感從他的眼珠,一路燙進空蕩蕩的胸腔裏,像一桶開水,澆在他從未愈合的傷口上。


  好在這會兒,他的腦袋是團馬賽克。


  誰也不能看見他的表情。


  他放鬆了一下僵曲的指關節,看著血色重新充盈指尖。


  周末過去,薩沙又變回了一個平凡的紐約大學生。


  薩沙依然每天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學生中,聽幾個路人激烈討論NASA超人照片的事,然後叼著一片麵包去趕公開課,或者蹲在宿舍裏罵罵咧咧寫作業。


  偶爾下課回家路上,他會看見蜘蛛俠拎著書包在自己頭頂蕩過去,或者複仇者們又在奔赴哪裏的戰場。


  每隔兩三天,就會有各種反派在紐約搞拆遷,他就先向跟著阿特維爾夫婦的眼豆們確認一下爸媽的位置和回家路線,再檢查檢查[行星防護盾]的耐久度,最後在人群裏看複仇者們輪流教反派做人。


  跟他起衝突的那個RA,再也沒在學校出現過,名字也被從RA名單裏剔除。


  不過薩沙聽說,學生管理員可以全免住宿費,挺心動地跑去辦公室問了問。


  結果因為有高年級學生搶先了一步,一年級的薩沙被拒絕了。


  在宿舍做作業的時候,背包裏的BB機又響起來。


  薩沙隻好丟了筆去整活。


  結果到了坐標點才發現,這次不是他老板傳召,就是兩個未成年的小毛賊小打小鬧。


  薩沙用狙瞄了他們一會兒,最後對空放了一槍。


  小毛賊顯然很識貨,一聽這個響,膝蓋頓時一軟:

  “我草,是最近那個碎膝俠吧?!你聽這個槍聲!”


  另一個小毛賊:“我草我草!”


  他倆拔腿跑了。


  薩沙讓係統掃了一遍屋內,沒有發現其他武裝人員,就甩了張瞬移卡進去。


  裏麵隻有個小老太,圍著條浴巾,哭哭唧唧的。


  薩沙歎口氣,翻出100刀還給她:“我這個bb機功能不同,你撥這個號它會自動扣費的。以後有這種情況,你還是報警吧。”


  小老太:“可是他們都說,警察沒有你來得快呀,嗚嗚。”


  錢都還了,小老太還是哭。


  薩沙隻好把槍往屁股後一別,叮叮當當給人家修撬壞的窗。


  忙活一晚上,就賺到兩塊錢小費。


  小金毛懨懨地傳送回儲物間,把衣服往下剝。


  薩沙在帝大和家附近都有好幾個固定傳送地點。


  每回用完[定點傳送],他就會把自己傳到這些地方去——全是確認過既沒有攝像頭、又能不引人懷疑地消失幾小時的好去處。


  最近他最喜歡去的一個地點,是公共休息室旁邊的小儲物間。


  這裏是用來存放派對用品的,平時上著鎖,不會有人出入。


  而且裏麵燈光昏暗,堆著層層疊疊的儲物架和雜物,除非有心去翻,否則很難看見是否有人。


  他正換著衣服,係統:【狗宿主,有人!】


  薩沙動作猛地一頓。


  被他鎖好的門半開著。


  一個抱著紙箱的卷毛青年背對他,跟他隔著兩排儲物架,腦袋磕在架上打瞌睡。


  磕著磕著,他突然一個激靈醒了。


  趕忙從兜裏掏耳機出來提神,繼續往紙箱裏挑挑揀揀。


  薩沙繼續在他身後輕手輕腳地換衣服。


  既然沒看見他突然出現的那個瞬間,其實有人也不是什麽大事。就算他一回頭發現自己,隨便找什麽借口都行。


  過了十幾秒,估計是聽歌聽嗨了,小卷毛搖搖晃晃地扛著紙箱,嘴巴裏邊哼哼小調,邊打著響指扭屁屁,大有開演舞動奇跡的意思。


  薩沙:“……”


  既然是對方先扭的,他就不客氣了。


  薩沙立馬掏出手機拍。


  還從儲物架掏了包軟糖出來,邊吃邊看。


  軟糖吃到最後一顆,這家夥還不停。薩沙一顆糖丟過去,啵地砸在卷毛青年的脖子上。


  卷毛:“?!”


  他摸著後脖子轉身。


  跟端著手機的薩沙,正式打了照麵。


  ……兩人同時僵住。


  卷毛:“……What the——”


  薩沙:“……”


  卷毛頭頂冒煙:“——F……!!!”


  薩沙:“……”


  冒煙卷毛啪地扯掉耳機,下一秒就要從七樓窗戶跳樓似的:


  “……等下!!我可以解釋,我可以解釋!!我是我是這棟宿舍樓剛申請上的RA,我來搬搬搬東西給給給給——呃等等你剛剛是在拍我嗎?!?!?你不是在拍我吧?!?!??!”


  事實上這種大型事故現場,按薩沙的性格,他應該毫無憐憫之心地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對方的羞恥上,大笑到讓對方羞恥得哭著跑走,然後還得追著人家邊追邊笑,追到人家淚奔過三條馬路為止。


  ……但這一刻,薩沙自己的腦子也沒轉過來。


  柔軟的深棕小卷毛,亮晶晶的狗狗眼。


  講起話來連珠帶炮、連卡殼都不容任何人插嘴的氣場。


  蜘蛛俠,彼得·帕克。


  在這一瞬間,隻有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他要不幹脆建議彼得正兒八經去報個舞蹈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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