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塵埃落定（二）
是啊！
去邊關領兵打仗，雖然環境艱苦又危險，卻也是立軍功的最佳去處。日後立下赫赫戰功的一日，就能風風光光地重新回到京城來。
昭文帝這般處置，已經是格外寬容了。
趙全啞然片刻，才沉聲道：“屬下願意追隨殿下，一起上陣殺敵。”
秦王目中閃起欣慰的光芒：“好！我們一起去邊關！”
然後，秦王看向一直靜默不語的落雁：“落雁，邊關苦寒，時常有戰事，環境艱苦不說，也會有性命危險。你若是不願意陪我去，我也絕不會怪你。”
落雁瞄了口是心非的秦王一眼：“哦，那我就不去了。”
秦王：“……”
說好的不離不棄生死相隨呢！
落雁好笑又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會反悔。你倒是試探起我來了。”
秦王鬆口氣之餘，又有些訕訕：“我是怕你覺得辛苦，所以才特意多問一句。”唯恐落雁反悔似的，立刻說道：“你素來說話算話，怎麽可能反悔。是我多慮了！”
落雁忍不住抿唇輕笑一聲。
秦王被笑得俊臉一紅，也顧不得趙全還在一旁，深情款款地說道：“落雁，你肯隨我去邊關，我梁瀟發誓，這輩子都會對你全心全意，絕不會再看別的女子一眼。如果你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對天立誓……”
“不用發誓，我信你。”落雁凝視著秦王，聲音也輕柔了起來。
秦王不由得情動，握著落雁的手，將她拉入懷中。
被晾在一旁的趙全：“……”
算了，他還是走吧！別在這兒礙手礙腳了。
……
昭文帝聖旨一下，秦王必須在三天之內離開京城。
之後兩日，秦王開始打點行裝，隨行的所有侍衛也俱都做好準備。
落雁沒什麽可收拾的，隻對洛鳴梁齊雁二十六三人說道：“此去邊關，或許三年五載，或許十年八年，也或許一輩子都不會京城。”
“而且，秦王領兵打仗，我要一直陪在他身邊。刀劍無眼，說不準就會因此喪命，再也回不來了。你們三個人，不如就留在京城……”
洛鳴想也不想地打斷了落雁：“落雁，我之前就說過，我永遠都是你的兄長。你走到哪兒，我就隨你到哪兒。”
雁二十六委屈地扁扁嘴：“落雁，你是不是嫌棄我武功低微沒用，不想帶上我？”
梁齊挑眉說道：“我這一身武藝，若是隱姓埋名憋屈地過一輩子實在太可惜了。不如隨秦王一起去邊關，說不定也能立下戰功，謀個正經的武將官職。”
雖然說辭不同，心意卻都是一樣的。
不管落雁去哪兒，他們都要一同隨行。
落雁看著眼前三張神色堅定的臉孔，心中湧起一陣激越的暖流，深呼吸一口氣道：“好，你們對我不離不棄，我也絕不會丟下你們。從今日開始，你們就是我的家人。”
洛鳴和梁齊心中動容，不便流露出來。
雁二十六卻沒什麽顧忌，猛地撲到落雁的懷裏，哽咽著說道：“落雁，我早就將你當成姐妹了。”
落雁摟著雁二十六，抬頭衝洛鳴和梁齊笑了一笑：“我們四個，如今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此行去邊關，不如結拜為兄妹如何？”
洛鳴微微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梁齊已經搶先一步應了下來：“好，我年齡最大，我就是大哥了。”
洛鳴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情願地將大哥的位置讓了出來：“我比梁齊小了一歲，以後我就是二哥。”
雁二十六也不哭了，迅速地擦了眼淚笑道：“我排第三。”
落雁無奈地攤攤手：“看來，我隻能排最末，做你們的四妹了。”
四人論序齒，互相稱呼一聲，既覺得新奇，又覺得溫暖，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他們四個，年齡都不算大，卻都有一身傲然的武藝。麵對要去邊關打仗一事，絲毫不懼，甚至生出了些憧憬和希冀來。
嶄新的生活和未來，就在不遠方向他們招手。
……
此時的秦王，正在向謝皇後辭別。
“兒臣不孝，此去邊關，不知何日才能回來。不能常在母後左右伺候，還望母後保重鳳體。”
說完，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
謝皇後滿心酸楚。
長子病逝，如今她能依靠的，隻有這個幼子。沒曾想，秦王闖下如此滔天大禍。如今被罰去駐守邊關，已經是昭文帝格外開恩了。
縱然有再多不舍，母子離別也已成定局，無法更改。
“阿瀟，此去邊關，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多加小心。母後不能在你身邊時時照顧你了……”謝皇後隻說了幾句，便已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秦王的眼中也閃出了水光：“母後不用為我擔心。落雁會陪兒臣一起離開京城，以後她會好好照顧兒臣的。”
謝皇後對落雁沒半點好印象。不過，眼下秦王被罰去邊關打仗，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可心人，總比獨自離開京城強多了。
那些嬌生慣養的名門閨秀，絕不肯離開繁華富庶的京城，隨著秦王去寒冷又艱苦的邊關。落雁肯隨秦王一起去，也算是不離不棄頗有良心。
而且，落雁身手極好，有她在秦王身邊，自己心裏也能踏實些。
想到這些，謝皇後心裏最後一絲不情願，也徹底煙消雲散。甚至殷切地叮囑道：“她肯跟著你去，你也別虧待了她。到邊關安頓下來，就和她成親吧！早日成親，早點生下子嗣才好。”
若是秦王一直回不了京城，就隻能在邊關紮根立足成家生子。
哪怕秦王有個三長兩短的，至少也有子嗣傳承下來。
謝皇後的一片苦心，秦王自然不會不懂，想到和落雁成親生子，心裏頓時一片火熱，鄭重地應下了。
然後，秦王又用力地磕了三個頭：“母後，兒臣這就走了。”
謝皇後哽咽著嗯了一聲，目送著秦王起身離開。然後低聲哭了起來。
秦王聽到身後傳來的哭泣聲，也是一陣心酸，卻未停下腳步，大步地走出了仁明殿。
……
次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守城的士兵已經開了城門。
身著玄色武服的俊美少年騎著寶馬，腰間佩戴著寶劍。
他的身側，是一個容貌清秀氣質冷冽的少女。少女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身後背著箭囊，腰間係著一條軟鞭。
少女的身後，還有三個容貌出眾的少年男女，風采各異，令人見之難忘。
俊美少年的身後，則是一個身材高大麵容冷峻的青年男子。
數百名親兵侍衛，各自騎著駿馬，尾隨其後。
這一行人，正是即將離京的秦王和落雁一行人。
秦王默默地看著高大巍峨的城門，心裏暗暗立誓。
今日我梁瀟離開京城，日後總有一天，我會攜著妻兒風光回來！
“八弟！”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秦王的思緒。
秦王定睛一看，卻見一行華服男子騎著駿馬而來。
領先的那個，正是趙王。
蜀王和魯王緊隨其後。
“八弟，你今日離京，我們兄弟三個，一起來送你一程。”
秦王一走，趙王再無對手，心情自是十分舒暢，見了如即將離京的秦王，也格外的有兄長風度：“此去邊關數千裏之遙，路途辛苦，你一定要多珍重。”
“到了邊關那裏，若是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事，不妨讓人給我送信。我這個做兄長的，絕不會坐視不理。”
蜀王和魯王也各自拱了拱手：“八弟（八哥），一路平安保重。”
秦王扯了扯唇角：“多謝你們來送我。今日一別，此生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日，你們也多保重吧！”
他懶得看趙王等人得意的臉孔，轉頭吩咐一聲啟程。
趙王對秦王的冷漠絲毫不以為意，目送著秦王一行人離開，才領著蜀王和魯王回轉。
……
因為趙王等人的送行，秦王原本平靜的心情有些陰鬱沉悶，騎馬時的速度比平日快的多。身後一眾侍衛胯下的馬，自是難以追上。
落雁用力一夾馬腹，飛快地追了上去，也將眾人甩在了身後。
秦王沒說話，落雁也一言未發。
兩匹馬如風馳電掣，在寬敞平坦的官道上你追我趕。
風聲呼呼地在耳邊掠過，心中的煩悶低落，也在這一番縱情馳騁中漸漸消散。
秦王終於稍稍放緩了速度，然後看向身側並肩同行的少女。
“落雁，剛才見了趙王，我心情有些不佳。”秦王沒有掩飾自己的低落：“我一直和他明爭暗鬥，爭奪儲君之位。現在我被貶黜遠離京城，他哪裏是來送行，根本就是就是落井下石！”
他一出生就是嫡出皇子，受盡寵愛，心性最是傲氣。和趙王又一直爭鋒相對素來不和，今日趙王假惺惺地來送行，擺明了就是來看他的笑話。
他心裏豈能好過？
落雁也看了過來，輕聲問道：“梁瀟，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以後，你會不會後悔？”
秦王濃眉一挑，斬釘截鐵地說道：“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今生絕不會後悔。”頓了頓，又說道：“我剛才是一時心情低落，現在已經好了。”
“有你陪伴在我身邊，哪怕是去天涯海角，我也甘之如飴。”
聽著這番深情款款的表白，落雁的眼眶悄然濕潤了：“好。我們一起遠走高飛。”
從此以後，山高水遠，攜手同行！
從此以後，並肩作戰，不離不棄！
從此以後，心心相映，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