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番外三 （上）團聚
聖誕節前，程鑫終於再次踏上了美國的土地, 經過半年多的努力, 他終於爭取到了外派美國的機會。此時，他和陳昕已經分別整整四個月零十天了,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分開最久的一次。
當初程鑫選擇這份工作，就看中它是個外派的職務, 然而公司一直都沒有委派他出去。程鑫不止一次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或許當初該申請個什麽學校去美國讀個研, 他要讀書, 他爸媽絕對不會不答應。之所以沒繼續讀書，是因為他覺得既然已經和陳昕在一起, 就要盡早實現經濟獨立，而不能將來跟他爸出櫃的時候，一邊花著他的錢，一邊叫囂著他無權幹涉自己的婚戀自由。幸好現在終於過來了，否則他都要辭職了。
程鑫的工作地點在紐約，離陳昕所在的波士頓還有三百多公裏，不過至少沒有隔著一個太平洋，飛過去都要十幾個小時，一個周末完全不夠飛的。這些日子他們隻能上網視頻以解相思之苦, 但就這樣也還不能想看就看，因為兩地隔著時差呢, 晝夜都是顛倒的。
程鑫到美國的時候，正趕上聖誕假期, 全美都在放假，程鑫自然也不用上班，他根本無暇安頓自己，跟公司的人碰上頭，人就跑到波士頓去找陳昕了。
陳昕初次背井離鄉，來到美國，沒有親人朋友在身邊，舉步維艱，語言不完全通，人生地不熟，生活習慣完全不同，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後來輾轉認識一些中國的留學生，在他們的幫助下才慢慢適應了美國的生活。
正式開學之後，他又遇到了問題，他的英語日常交流不成問題，但是上專業課簡直就是牛聽彈琴，第一次上課別提多狼狽了，教授提問他，他結結巴巴說了半天都沒表達清楚意思。這給了他很大的挫敗感和壓力，所以當別人急著熟悉哈佛的環境、感受哈佛的氛圍時，他在挑燈苦讀，爭取每堂課都先自己學一遍，才去上課。
每次跟程鑫視頻的時候，都是揀有意思的事說，不告訴他自己學得多麽辛苦，過得多麽孤單，想他想得多麽苦。因為他怕跟程鑫說了實話，程鑫就會辭了工作跑過來陪自己。雖然他很想和程鑫在一起，但也清楚地知道現在是奮鬥期，鳳凰尚要經曆涅槃，他們的感情也必須經得起考驗才會更牢固。
當得知程鑫終於可以來美國的時候，陳昕忍不住捏了一下發酸的鼻子，他等這個消息太久了，如今總算如願以償，怎能不叫他喜極而泣。經過四個多月的努力，他總算適應了這邊的學習和生活，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哈佛學生，也開始學著去融入哈佛的校園文化。哈佛人每天跟打了雞血似的，特別地積極振奮，身邊的同學都是來自全美甚至全世界的佼佼者，真是“談笑有鴻儒”，跟他們交流，時刻都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也總能發現新鮮的事和想法，學到非常多的東西。
不過理科類比起人文學科與社會學科來說，相對要嚴謹多，這比較適合踏實沉穩的陳昕。陳昕也想過，如果真讓自己來這邊學經濟或者人文科學，他絕對適應不了哈佛的校風，倒是程鑫那種性格應該會更適合哈佛的學風。
聖誕假期類似於我們的春假，前後有二十天左右，程鑫一來就先休假，簡直太稱心如意了，正好可以和陳昕好好聚聚。陳昕學校也放了假，沒事的同學都出去旅行了，整個宿舍樓都沒幾個人，陳昕想著程鑫到了，興奮得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在宿舍裏收拾這個打掃那個，等不及約定的時間，他就興衝衝地穿上外套出門去接人。
北京的冬天下雪要看老天的心情，美國東北部一到冬天不鬧雪災都算是客氣的了。程鑫到的頭天晚上剛下過一場大雪，到處都是白皚皚的，積雪足有一尺多厚，什麽都顯得白胖胖、蓬鬆鬆的，像童話裏的世界，特別美麗。馬路上的積雪已經被鏟除了，露出黑色的路麵，像條不和諧的疤痕，不過不鏟掉也不行，車子沒法通行。
美國地廣人稀，波士頓算是人口密度非常大的城市了，以學生居多，一到放長假，城市就空了，絕大部分人都回家或者去別處度假了，此刻路上行人尤為稀少。陳昕踩著積雪出了校門，準備攔輛的士去巴士站接人。結果等了半天也沒見到出租車，便打算趟著積雪走到地鐵站去坐地鐵。剛走了沒幾步，就看見迎麵來了一個穿著黑色大衣戴著絨線帽子和墨鏡的男人，手裏提了一個旅行袋，不是黑人，看不清是白人還是黃種人，對方身材很高大，但在積雪裏也是舉步維艱，拖著沉重的步伐朝這邊走過來。
陳昕看著對方的樣子，突然停了下來，他覺得特別像程鑫，他有點不太相信那是程鑫，畢竟程鑫說要一點多才到，現在才十一點半，而且程鑫從來沒來過波士頓，更沒來過哈佛，他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裏，怎麽會正好走到這個校門來呢？但萬一是呢？陳昕內心不由得有些期待，他看了看四周，沒別人，便清了下嗓子，用中文大喊了一聲：“程鑫！”
對麵的男人腳步並沒有停頓，更沒有抬頭來看他，更別提回答他了。陳昕滿心失望，不過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程鑫了，還是很高興的。他又開始往前走去，這回沒再注意對方，而是低頭仔細看自己的路，走了幾步，身體突然被人大力一撲，身體往後倒去，陳昕心髒差點漏跳一拍：遇到劫匪了？倒在積雪上的那一瞬間，耳邊突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不許動，劫色！”聲音不大不小，充滿了笑意。
陳昕的驚恐化為烏有，他抬起手朝對方身上用力拍打：“你這個混蛋！嚇死我了！……”拍著拍著，就將對方緊緊抱住了，聲音也變得嗚咽起來。
程鑫止不住大聲笑了起來，摟緊了他，在雪地上翻滾：“哈哈，寶貝，嚇壞了吧？我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陳昕張嘴咬他的喉結：“你這是驚嚇！剛剛我叫你你怎麽不理我，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
程鑫嘿嘿笑：“我故意的，我一看到你就認出來了，我家寶貝穿成什麽樣我都認得出來，嘿嘿。”
陳昕其實也認出程鑫了，隻是不敢相信，而且他又故意偽裝不理自己：“你不是說要一點才到，又騙我！”
“本來是要一點才到的，我買了票，結果前麵一趟車上有個人退票了，我就改簽提前了。想我沒？我可想死你了！”說完捧著陳昕的臉，用力親了一口，覺得猶不夠，又親一口，最後幹脆吻住不放了。思念入髓的人就在懷裏，哪裏親得夠啊！
兩人躺在厚厚的積雪上忘形地接吻，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隻有越冬的鳥雀在裹成雪糕狀的樹枝上蹦躂，碰得雪花簌簌落下，偶爾偷覷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一對，它們這帶毛的家夥都覺得冷，那兩個沒毛的家夥就不冷嗎？
親夠了，程鑫終於舍得將人放開了，他跪坐在雪地上，將憋得快喘不過氣的陳昕拉了起來，摟緊，吻著他的額頭，蹭著他的臉頰，歎息說：“想得我心肝都疼。”
陳昕被程鑫短短的胡茬子紮著，有一種毛刺刺的熟悉感，原本空虛的心瞬間就被填滿了，他伸手環著程鑫脖子，將臉埋進他肩窩裏：“我也好想你。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邊？”
程鑫得意地說：“你不是跟我說你們宿舍的名字了嗎，我上網搜的呀。”
陳昕笑了，算他有心：“那我們先回去吧。”
程鑫問：“宿舍方便嗎？”他知道陳昕所有室友的情況。
陳昕猶豫了一下：“大家都走了，不在，不過床有點窄。”而且畢竟是學校的宿舍，室友們男女朋友都不帶回宿舍過夜的。
程鑫笑起來：“床太窄不行，那咱們找個酒店吧。”
陳昕點頭：“好。”
“附近有酒店嗎？”程鑫問。
陳昕抬手指了一下前麵：“前麵有個。”他曾設想過無數次程鑫來了之後住哪裏，早就把附近的酒店都研究透了，甚至有什麽特點都知道得非常清楚。
程鑫笑了：“那還等什麽，趕緊去啊。”說著拖著陳昕的手踩著積雪往前奔。
陳昕趕緊跟上：“先吃飯嗎？”
程鑫大聲說：“我想先吃你。”
兩個年輕美好的青年，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肆意地享受自由的愛情空氣。開房的時候，陳昕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讓程鑫去開，等他上去了自己再去，他們可以手拉著手一起登記，泰然地接受對方善意的目光和禮貌的祝福，一起走進電梯，一起進門，然後盡情地享受屬於他們的甜蜜時光。
好幾個月沒見，一進房間自然就做得昏天暗地的，這一次做得持久而暢快，做完之後，程鑫就趴在陳昕懷裏睡著了，甚至都沒有退出去，就那麽占有著。陳昕知道他一直在趕路，快二十四小時沒休息了，早就累壞了，也不叫醒他，兩人就那麽互相交疊著睡了。
陳昕也很長時間沒有過充足的睡眠了，此刻偎在程鑫懷裏，睡了他來美國後最踏實安穩的一覺。哈佛研究生的課程之繁重比北大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陳昕現在也有壓力，希望能早點出成績，這樣才能更快畢業，早點和程鑫團聚。美國確實什麽都好，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家，中國才是他的家，才有他的愛人。想要順利畢業取得學位，必須要付出非常人的努力，所以他的弦一直都是緊繃的，他的室友都忍不住笑他是個苦行僧。
睡到半夜的時候，兩人都被餓醒了，醒來找吃的，發現除了披薩和漢堡，就沒什麽可吃的了。隻好點了一個披薩外賣，口味一言難盡。程鑫見陳昕大口大口地吃著披薩，說：“你覺得好吃嗎？平時也吃這個？”
陳昕說：“偶爾，一般在食堂吃，有中餐。”隻是也不怎麽合口味就是了。
程鑫想了想：“要不我們在外麵租個房子吧，以後我每周都過來，也比較方便，還可以自己做飯。”
陳昕說：“是有這個打算，不過要住完這一年吧，今年我錢都交了。明年就不申請宿舍了。”哈佛的學生宿舍條件很好，而且比外麵租房要便宜幾千刀，所以學生絕大部分都選擇住校。不過也可以和別人一起在校外合租公寓，學校給的是全額獎學金，在學校還能兼點職，還是夠租房的。
程鑫抬手抹去陳昕嘴角的芝士，說：“好，那就明年再租。不用擔心房租的事，我來租。不過租房之前咱們就都得住酒店了。”
陳昕看著程鑫：“那你工資夠花嗎？”
程鑫笑起來，伸手刮一下他的鼻梁：“當然，必須的啊。你以為我除了上班，就沒別的收入了啊？你連這麽難吃的披薩都吃得下去，說明你是很好養活的，我養得起。吃飽了沒有？”
陳昕一愣：“飽了。”
程鑫欺身過來，將人圈起來：“飽了的話，咱們就來做點飯後活動吧，可以幫助消化。”
陳昕噗嗤一笑，就知道這家夥耐不住寂寞，他主動親了程鑫一下，於是兩人又開始纏綿。
這個假期，兩人過得那個一個頹靡，頭幾天幾乎是在床上度過的，後來他們才開始出去逛，看被積雪覆蓋的紅色哈佛，看結了冰的查爾斯河，看以瘋子和天才著稱的MIT，足跡踏遍了劍橋，程鑫甚至都想好了，將來要在哪裏租房，不過陳昕知道這也僅僅是設想而已，因為單獨租房太昂貴了，他們到時候肯定要和別人合租，其實就是合租也很好了，起碼他們能夠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
直到假期快結束，程鑫才回紐約去上班。聖誕假期剛結束沒多久，就是中國的春節，恰逢除夕那天是周末，陳昕跟程鑫約定好了，到紐約去過年，因為程鑫的獨立公寓裏有廚房，他們可以去唐人街買菜，自己在家做年夜飯，來中國後，陳昕還沒吃到過地道的中國菜呢。
周五下午，陳昕就出發去了紐約，從波士頓到紐約車程三個多小時，他還是頭一次去，這之前他還沒出過波士頓市區。見了麵自然又是蜜裏調油，一夜顛鸞倒鳳自不必說。
第二天一早就起來，準備去唐人街采買年貨，剛要出門，程鑫的電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他有些意外：“爸，過年好！”
程億遠在那頭說：“你還知道今天是過年啊？也不說等過完年才走，就差這麽幾天？”
程鑫隻好賠笑：“不是，爸，我這是公司派遣的，我沒得選擇啊。”
程鑫畢業的時候，他爸就想讓他回自己公司去上班，但他堅持要在外麵打拚，程億遠想著打拚就打拚吧，反正年輕，多積累點經驗也是應該的，就沒再異議。
“那你一個人在那邊過年？”程億遠問。
程鑫說：“哦，不是，我和朋友過年呢，很多人，很熱鬧的。您是和奶奶一起過年吧？晚點我給奶奶打電話。”
程億遠不回答他，隻是問：“你是不是住在XX區XX街？”
程鑫驚訝地與陳昕對視一下：“對啊，爸您問這個幹嗎？”
程億遠說：“我來美國出差，想跟我兒子一起過年。”
程鑫再也無法淡定了，驚呼：“爸您來美國了？！”
“嗯哼，好像到你們街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