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白大褂13
宋朝陽站在鏡子前看那裏麵穿著婚紗的自己, 又看了看外麵的江令。
這一生好像已經完美了。
“宋小姐,您穿這套婚紗真是太好看了!和江醫生太配了!”
宋朝陽笑了笑,“是嗎?”
“是啊是啊!簡直太相配了!你們太幸福了!”
宋朝陽心裏高興得很,往外走去。
“阿令, 你看這套行嗎?”
江令正在抽煙, 連頭都沒轉。
“嗯。”
他的聲音很冷淡,完全沒有一個新郎的歡喜。但宋朝陽已經很滿足。雖然她知道,阿令跟來,隻是因為不想讓遲池多受幾腳。但就是這樣也沒關係,至少最後, 擁有他的,隻有自己一個人。
“就要這套。”
一旁的導購原先是被江令那種陰冷的氣場震懾, 這時候趕緊回過神來。
“好的好的!我們先給您檢查一遍,等婚禮之前我們給您送去。”
宋朝陽點了點頭。
店裏的幾個人看向窗外的一男一女,他們離得很遠, 男人大步往前走, 一點也沒有等一等後麵那人的意思, 而那女人, 像是不要臉皮一樣死乞白賴地巴結上去。
哎, 看來所謂的金童玉女, 青梅竹馬,恐怕不是報紙上說的那樣啊。
婚禮的日子一天天臨近。
江家包下了整個古堡,就是要給宋朝陽一個完美的、盛大的婚禮。
雖然誰都知道,江家要的, 不過是宋家在資金上的援助罷了。
江令仍舊在派人尋找遲池的下落,即使他知道,那個所謂的父親的地盤,就是自己也找不到,但他不能放棄,一旦放棄,他會瘋的。
婚禮前夜,宋朝陽去看了遲池。
遲池那張臉原本是很青春,很朝氣的,但現在已經又髒又黑,血糊了一臉。
“遲池。我要結婚了。”
白時彥抬眼去看她,隻是冷笑。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最後,不還是我贏了嗎?遲池,你不該和我鬥的。”
白時彥的嘴角被抽破了,不能開口,開口就疼。他隻是看著眼前那個喪心病狂一樣的女人。
宋朝陽知道他鄙視自己,但她不在乎。
“你放心,明天,我會把你送走,送得遠遠的。這輩子,你都不能再來到我和阿令的身邊。這輩子,阿令就隻有我一個人了。”
白時彥就猜到,他們不會留自己。
宋朝陽幾乎一夜沒睡。她第一次這樣興奮。
等了三十年,終於等到這一天。
從兩歲那年見到他,雖然沒有記憶,但自從他再回到江家開始,她就決心和這個人在一起。
那時候父親告訴她,朝陽啊,你想要的,都會有的。
於是宋朝陽相信,江令也會是她的。
她就要穿上最聖潔的婚紗,等著那個心心念念三十年的男人來迎娶自己,於是從此,他們要相伴這一生。
江令站在鏡子前,看著裏麵穿白西裝的自己。
那孩子不喜歡白色,要是看到了,不知道會不會笑。
“先生,準備好了。”
“嗯。”
車子從江宅開出去,到古堡的時候,那邊已經全是人。
人人看到他都要說一聲“恭喜”,但江令從頭到尾都沒有笑。
他愛的那個人不在,他要笑給誰看?
距離婚禮還有五分鍾的時候,新郎不見了。
宋朝陽坐在新娘休息室裏,發著呆。
“不可能…他說了要娶我…不可能…你們快去找啊!去啊!”
周圍的人哪個不知道,新郎根本就是逃婚了。
宋朝陽不信,她提著婚紗往外跑,不顧一路的流言蜚語,不顧所有人的嘲笑,就這麽跑著。
阿令,我知道你不會這麽對我的。一定不會。
江令隱忍了這麽久,等的就是宋朝陽親自去關押遲池的地方。他熬了整整一個晚上,終於等來了可以救他的這一天。
那孩子已經瘦了一圈。那麽愛幹淨的人,現在卻渾身髒兮兮的,一會兒該不高興了。
“遲池。我來了。我來接你了。”
白時彥已經快要昏過去,他微微抬眼,看到時江令,終於能安心地閉上雙眼了。
“遲池,我帶你回家。”
“我們回家。”
江令就這麽抱著遲池,穿著一身潔白的西裝,抱著髒兮兮的遲池,從那不堪的地方走出來,不去管身後被炸掉的房子。
我的愛人,我來遲了。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古堡裏已經沒了一個人,除了宋朝陽。
她還在那裏等著。她相信,很快江令就會回來。
宋母實在看不過去,強行拉她起來,可她就是不肯。
“我不能走!我不能走!阿令要回來了!他馬上就來了!”
“爸媽!你們也別走啊!其他人呢?怎麽不來我們的婚禮?!”
“快讓他們都來啊!阿令馬上就到了!”
“阿令…馬上就到了…”
“為什麽呢…要這麽對我…”
“遲池…”
白時彥再醒來的時候,整整喝了一壺水。
“還要嗎?”
白時彥抹了把嘴,搖搖頭。
“江令,我們這是在哪?”
江令接過杯子放到床頭,一把將眼前的人抱住。
他本來就瘦,現在更是瘦得快沒有了,他覺得自己稍一用力就會把他折斷。
“荷蘭。”
“荷蘭?”
“嗯。你不是說小羊羔很可愛,我在門前的牧場養了很多小羊。”
等白時彥下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和江令真的搬來了荷蘭。
對於荷蘭這個地方,很久以前他就向往。那時候媽媽還沒離開,而她又是個講究的人,隻可惜後來生活所迫也沒辦法再講究下去。但白時彥很小的時候就聽媽媽說了荷蘭。於是去了白家以後,他總想攢點錢,去荷蘭買個地,養幾隻羊幾頭牛,做個放羊的孩子。
如今,卻是江令幫他實現了。
“江令,你逃婚,會不會有事?”
江令嘴角輕揚,站在窗前把眼前的人抱在懷裏,緊緊圈住。
“不會,在這裏沒人能找到我們的。對不起,是我太懦弱了,現在才帶你走。”
白時彥感受得到他身體的溫度,就從自己的身後傳過來。
滾燙而又熱切,一切都是真的。
窗外還有幾隻小羊在跑,白時彥想,終於能穿一次純羊毛的衣服了。
“沒關係,你來了就行。”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也就八個字,可在江令心裏卻翻天地覆一樣掀起波濤來。
他把自己的腦袋擱在眼前人的肩窩裏,深深而又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味道。
“謝謝。”
兩分鍾以後,感人的畫麵變成了□□。
“江令!別在這…窗簾…”
“沒關係,這一片隻有我們。”
“不、不行…羊…羊在看…”
江令輕笑一聲,親吻他的嘴轉移了陣地,來到他麵前。
“小東西,真磨人,早晚要給你磨得硬不起來。”
白時彥不屑地瞥他一眼。
他敢說,江令要是不硬了,那恐怕全世界沒男人會硬了。
“臥槽!江令!別脫!”
“你…回房…”
“求我。”
“求…求你…”
江令喜歡看他求饒,喜歡看他無助,一看他這樣子,他心都要化了。身體也好,心也好,他什麽都想給他。
白時彥和江令這一住就是半年。
白時彥知道,江家和宋家都沒放棄找他們,因為江令這麽長時間以來,從來不讓他出牧場。
既然都跟著江令浪跡天涯了,學校自然就是休學了的,不過江令沒放過他,每天該上的課,江令都給他安排得好好的。
雖然有時候上著上著,上課就變成了上他。
不過看著他腦袋上隻剩26的數據,白時彥也就忍了。
來到荷蘭這麽久,除了江令出去買吃的,他就沒看到江令工作過。
寫作業的時候,轉頭打量了江令一番。
嗯,長得是真不錯的,就這張小臉,出去賣的話一次也是不少錢的,這麽說我還賺了。
“你這個眼神是想要了?”
白時彥想起昨晚腿就打顫,趕緊擺手。
“不不不,不不不,您老誤會了嗬嗬,我就是納悶你養我的錢從哪來的?這片地也要個不少錢吧…”
江令從鼻間冷哼一聲,驕傲得不像話。
“我自有辦法,還能讓你餓肚子?”
白時彥滿不在意地撇撇嘴,得,您老厲害。
“江令,我說你可不能幹偷雞摸狗犯法的事啊,我們得做優秀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他說著還敬了個禮,像模像樣的。江令喜歡他這樣,生動、年輕。
“放心,不會讓你擔心。我早年就自己開了製藥公司,現在運轉還不錯。”
“你公司叫啥名?”
“xxx製藥。”
白時彥這下說不出話了。
媽呀,那大公司還了得?這藥百分之八十都出自那裏,還真不是單單的一個“還可以”能形容的,簡直就不要太富!
白時彥覺得自己看江令的眼神都變狗腿了。
“江大老板,你真厲害!你什麽時候開的啊?怎麽你爸都不知道的樣子?”
“沒有幾個人知道,你算是我親口說的第一個。”
白時彥有點懵,他這意思,是不是還要我擺出個受寵若驚的樣子?
“不用受寵若驚,你隻要知道,你男人是養得活你的。”
白時彥足足五分鍾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三個字。
好吧,江大老板威武,可“你男人”這三個字還是不宜亂說的。
“江令,你沒錢了也得養我。”
“嗯。”
白時彥看到,他腦袋上的數據一下子降到了15。
看樣子,很快我就不用你養了啊江大老板。
白時彥覺得,現在和江令在一起的這種狀態,恐怕是他們之間最好的一年。所以之後不管自己是以什麽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至少還有這一年裏的回憶能給他。
這是他能留下的唯一了。也是他對江令唯一的道歉。
江令喜歡放羊,每次去都要帶上白時彥。早上他起得很早,也總是要把白時彥給拖起來。
荷蘭的清晨,空氣裏都是青草味,還有羊屎味,混在一起還真是荷蘭獨特的味道。白時彥覺得自己有點變態,竟然很喜歡這味道。
江令雖然都36歲,很快就要到37了,但他一點也不顯老。
有時候白時彥在窗前站著,去看窗外的他。穿著西褲,襯衫袖口微微卷起,每一根頭發絲都在空氣裏蓬鬆著,不過也就是個三十歲的樣子,倒是一點也不像快四十的。
“江令,吃飯了。”
窗外的江令回過頭來,嘴角是這段日子以來常有的笑。
有時候江令在想,如果沒遇到這個人,自己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
千篇一律,為的不過是所謂的父親,最終淪為他的棋子。
不過還好,他現在有了愛人,有了即使付出一生都要去守護的人。
江令相信,一定是上帝派他來救贖自己。
兩個人在一起,總是要爭吵的。白時彥是個倔強的,江令也不差,雖然吵架的時候,江令從來不說話,他不願意和他吵,因為他一看他皺了眉,心都疼了。
但白時彥好像是仗著被愛,有點得寸進尺。不過往往白時彥又矯情的時候,江令都是會把他就地□□,然後成功地一炮泯恩仇了。
牧場旁邊還有幾戶當地的人家。白時彥不懂荷蘭語,就連英語也沒到跟人溝通的程度,一般都隻是說點最基礎的用來打招呼,不過江令會八國語言,荷蘭語也會,那些大爺大媽他總能聊得來。
“Mr.Jiang!”
這個白時彥聽得懂,是叫江令的。
江令帶著身邊的人走過去,對著那幾個老爺爺老奶奶點點頭。
“江先生,帶著愛人來散步啊?”(作者君自動翻譯)
“是的。”
白時彥沒聽懂他們說什麽,隻覺得那幾個爺爺奶奶怎麽都盯著他?
“江先生,你的愛人很可愛,和你很相配。我看你們住在這裏很久了,是不打算回去了嗎?”
“謝謝誇獎,他要是知道你們說他可愛,會高興的。”
“我們是暫且住在這裏,過幾年還是會回國的。”
那幾個老奶奶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們國家不太能接受你們的感情,但相信我,一定要堅持下去,上帝會幫助你們的!”
江令鼻頭忽然有點酸,把身邊的人拉得更緊。
“謝謝您,我會的。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他。”
那幾人走後,白時彥仰著頭去看身邊的江令。
“爺爺奶奶說了啥?是不是說我很帥?”
江令笑了笑,白時彥隻覺得荷蘭幹淨的天都黯淡了。
“沒有,他們說,你很醜,還說你配不上我。”
白時彥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不可能!”
江令好笑地看了眼他,倒是自顧自轉身往屋子裏走。
“誰最後到,要洗碗。”
白時彥還愣在原地,等江令已經一腳踏進去時他才反應過來。
“你耍賴!不算不算!”
“是你自己沒我腿長。”
“我不管!重來!”
走了不太遠的幾個荷蘭人轉過頭去看那木屋裏的兩個人。
親密無間。這世上,恐怕沒什麽能將他們再次分離吧。
除了生與死。
玻璃窗被砸破的時候,隻有白時彥一個人在家。
門前站著的宋朝陽看起來很憔悴,但那張瘦得沒了人形的臉上卻是扭曲的笑。
“遲池,終於找到你了。”
這一年多,白時彥都在等這一天,因為他很清楚,這一天早晚要來。
被抓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看他和江令的小木屋。
玻璃窗已經被砸得稀爛。江令回來,要收拾好一陣子了。
即使是在暈倒前的最後一刻,他還在想,幸好江令不在。
一盆水從白時彥的頭頂潑下來,把他驚醒。
宋朝陽看了眼他狼狽的樣子,笑得很歡。
“遲池,這一年多,玩兒得開心嗎?”
“沒想到他江令無情,對你倒是很有意啊。荷蘭?嗬,那樣幹淨的地方你們配去嗎?”
“遲池,我們來猜一猜,江令會在第幾天找來怎麽樣?”
白時彥的眼皮很重,他知道藥性還沒散,就連嘴都張不開。
哎,果然是反派啊,怎麽都打不死。
鞭子抽上去又和著鹽水一起,白時彥隻覺得皮肉都綻開了。不過還好這疼痛隻有那麽一下,渣渣及時地給他穿上了保護套。
“渣渣,你怎麽不在荷蘭就給我穿上?”
係統:“離開規定的任務地點,係統的任何道具都不起作用。”
白時彥深深歎氣,還好這不是在荷蘭,不然真要給他們打沒氣了。
而遙遠的荷蘭,江令正帶著托人從國內帶過來的火鍋底料興衝衝趕回去。
那孩子饞了好久這味道了,這下該開心了。
可剛剛到門口,他已經不能呼吸。
破碎的玻璃窗,淩亂不堪的客廳,東西被扔得到處都是。
但是哪裏都沒有那孩子的身影。
江令一下子軟了下來,就算是玻璃渣紮進他的腿裏,他仍舊沒有一點反應。
他一遍一遍仔仔細細看著地上,沒有血跡。幸好,他沒流血。幸好。
他曾經那麽相信上帝,相信是上帝把那人帶到自己身邊,來救贖自己。可是為什麽,他們之間就要這麽難,這麽慘?為什麽連最簡單的相守都沒辦法被成全?
上帝啊,為什麽就要這麽對待我們呢。
我愛他,就算超越性別,罔顧人倫,我依然愛他。這輩子,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遲池…”
江令沒再停留,馬不停蹄地回國。
他不能失去他,他不能再讓那孩子一個人承擔黑暗。
江令找遍了整座城都沒找到宋朝陽的身影,但他很清楚,遲池就是被她帶走的。
“先生。”
江令從窗外的霓虹燈回過神來。
“找到了嗎。”
身後的人一頓,隻能老實說。
“還沒有。但我們現在已經又加派了人手去找,一定會找到的。”
江令那雙手緊緊握著,生生捏碎了手裏的酒杯。
“一天。多一分鍾我都等不了。”
身後那人咬咬牙,退了下去。
窗外的燈光很亮,各種顏色都有。
江令不懂,為什麽他不能作為這萬千戶人家裏的一個,卻非要來忍受這些分離。
以前他隻是被人建議著才花錢雇過一批人,不過一直沒用,但今天,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還不夠強大,不能第一時刻就找到他。
江令重重地閉上眼。他不知道現在的那孩子,是否在承受什麽。
如果可以,他願意替他承受完所有的一切。
白時彥被關在小黑屋裏,周圍全是蛇蟲。
白時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
“渣渣!這怎麽辦啊!完蛋了我要死了!”
係統:“有防護套,傷不了你,都是假象。”
白時彥知道這些,但還是直發抖。他覺得自己都能感覺到那些蛇吐著蛇信子在舔自己的腳。
“渣渣!我求你了,我真的怕!”
659在係統商店了搜尋了一大圈,還是沒找到什麽有效的道具。沒了辦法,隻能走極端。
係統:“係統提示:進入橙色預警,自動屏蔽宿主感官。”
白時彥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暈了。
宋朝陽在外麵看著遲池的一舉一動,見他終於倒在地上,那些蛇蟲爬滿他一身,她不覺得惡心,隻覺得很開心。
“遲池,我看你遍體鱗傷之後,他還要不要你。”
“小姐。”
“怎麽了。”
“江令那邊已經在找了。”
宋朝陽一愣,果真還是要以卵擊石嗎?就憑他江令手底下那點人,還想對抗自己整個宋家的人手?
“沒關係。明天把消息放出去。”
身後恭敬的人一頓。
“放消息?那豈不是…”
宋朝陽轉身就是一巴掌抽上那人的臉。
“怎麽,懷疑我?我說的話,輪得到你質疑?”
那男人一頓,咬住牙搖頭。
“屬下不敢,小姐恕罪。”
“滾。”
“遲池啊遲池,你的好情人要來了呢。這場大戲,是不是該演給他看?光我一個人看,怪沒意思的。”
“江令,我看這次江家壓製你,宋家阻撓你,你還怎麽從我這裏帶走他呢。”
“你不是不要我嗎。好啊,我就讓你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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