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佬你好06
直到溫行止坐上了飛機,他才覺得有點悔意。
他好像,是為了見那人才急著回來。
溫行止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好像總能從何起身上看到小小的影子。
罷了,就這樣吧,反正他也不可能把何起留多久。
溫行止回山莊的時候,白時彥早就睡下了。
“四爺,已經給您準備了熱水,先泡個澡吧,這麽急著趕回來也是應該有點累了。”
溫行止停下腳步。“何起關在哪裏?”
阿忠一愣,沒想到四爺會問到這個人。
“關在鱷魚池邊的次宅了。四爺現在要去?”
溫行止沒有說話,但卻是往那個方向走的。
阿忠跟在後麵,想說什麽,卻還是沒敢開口。
溫行止站在白時彥房間門口,外頭守著的兩個人看到溫行止嚇了一跳。
他倆來山莊已經小半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四爺。
“四、四爺!”
溫行止微微點頭,“他睡了?”
“啊,嗯,何警官一早就睡了。”
溫行止眼神掃過去,說話那人立馬感覺到一陣寒意。
“以後叫他何先生。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直到溫行止離開,那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
白時彥其實根本沒睡,他這兩天晚上追美劇,都是追到淩晨。本來看都三點多了,是要準備睡覺的,但渣渣卻提醒他目標人物來了。他立馬精神了。
聽著溫行止在外頭講話,他真想衝出去把他給揪進來。
不過讓他很震驚的是,溫行止的數據降低了一個點。
雖然隻有一個點,白時彥也高興得直唱歌。畢竟溫行止這個目標實在太難搞了,他受了這麽多罪,捱了這麽多日子才完成了一個點。
不過白時彥還是一頭霧水的,他不知道這一個點是怎麽掉的,就沒辦法繼續去抓住這個突破口。
白時彥醒來的時候,身邊床頭櫃竟然放著的是一套新衣服。
他知道是那些見風使舵的人拿來的。
吃早飯的時候,那些大爺大媽一個個都上來打招呼,很尊敬地喊他“何先生”。白時彥忽然有種溫行止是皇帝,自己則是被他關到冷宮的小妃子,如今又突然想起來,過來看了看,下頭的人立馬覺得他要重獲聖寵了的感覺。
嘖嘖,難怪古時候那些妃子都爭得頭破血流的,這待遇確實不一樣啊。
“何先生,四爺讓您去主宅吃早飯。”
白時彥吃東西的手一頓,沒辦法,認命地跟了過去。
主宅離他住的這間次宅走路過去都得快十分鍾。
不得不說,溫行止是真的有錢。在平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大都市,還能有這樣一片地盤。最主要的是,他這山莊裏的房子,可都不比那頭的別墅區差。不過溫行止喜歡古樸的風格,主宅更是這樣,全木質的,很適合他。
白時彥到了,溫行止還在看報。
“四爺。”
溫行止沒說話,卻合上了報紙,揮了揮手讓人上餐。
白時彥一看到那碗白粥和一碟不夠他塞牙縫的小菜就覺得頭疼。可桌子對麵的溫行止卻吃得挺香。
白時彥捉摸不透他,叫自己來吃飯吧,還不說話。不說話就算了,還讓自己坐他對麵。這桌子這麽長,他都覺得要看不清溫行止的臉了。
“怎麽,不合口味?”
他突然冒出一句話,嚇了白時彥一跳。
“合口味倒是合口味,就是…”
“就是什麽?”
白時彥看了眼周圍的廚子,個個膽戰心驚的樣子。
“就是有點少。這不是說早上要吃飽,中午要吃好,晚上要吃少嗎,我早上吃得比較多,這一碗真不夠我吃的。”
溫行止拿著勺子的手頓住,末了,竟搖頭笑了笑。
他這一笑,白時彥愣住了,阿忠愣住了,就連周圍一票下人都愣住了。
四爺這麽些年也不是沒笑過,但真的不是這樣笑的。
四爺之前的,說是笑,但更像是一種挖苦,一種諷刺,反正就不是今天這種真正的笑。
溫行止沒注意他們的震驚,他隻覺得何起挺好玩的。
“旁人同我吃飯,都說一切由我,你倒是不一樣。”
白時彥在心裏白了他一眼,廢話,人家那不都是怕你嗎?我雖然也怕你,但我更想吃飽。
“四爺,我和大家一樣都是尊敬您的,隻是我覺得這愛吃什麽,想吃什麽,吃多少夠,好像不影響對您的尊重。主要是吃飽了才有力氣為您效力是吧。”
溫行止扯起嘴角邪邪地看他,“旁人效力是為我做事。那我給你吃飯,你為我效的是什麽力?”
白時彥被他問得一懵,怎麽有種他在下套的感覺…
“我…我自然是乖乖待著幫您找奸細啊…”
溫行止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繼續優雅地喝粥。
白時彥其實真是搞不懂他,就這一碗粥,他能幾口給喝完,但溫行止非得吃上一個小時。
溫行止不吃完,白時彥哪裏敢動?
眼看溫行止吃這一碗粥都有了二十分鍾,白時彥是真的替他著急。
溫行止吃完,接過阿忠遞來的濕巾,擦了擦唇角。
“我今天還有事,中午會回來吃飯。你上午就在主宅這邊,省得再去叫你。”
白時彥連連點頭,“您去忙您去忙,我就在這不跑的。”
看他這樣倒像是趕自己走,溫行止略過他,往前走。
李媽這幫下人趕緊跟上去送他。
溫行止走到門口,微微轉頭,何起端著碗的樣子他正好看到。
“李媽,給他再做一份早餐。中午多天幾個菜。”
李媽愣了下,“好的四爺。”
白時彥是很能吃的,以前在家的時候,他一頓都能刷去一大碗。再加上這個身體的原主就是個能吃的主,他自然也比較能吃。
白時彥在主宅門口的大院子裏無所事事地閑了一個上午。不過主宅這邊的人明顯比他那邊的人要有涵養多了,對自己既不巴結,也不疏離。
白時彥閑得很,還跑去幫修剪花草的大伯擺弄那些花花草草。那人知道白時彥是四爺的新人,也不敢怠慢,由著他擺弄。結果白時彥一個不小心把花給剪掉了一簇。
在聽聞那花是四爺從國外引進過來的時候,他不聲不響地用透明膠給黏上了。
溫行止今天回來得有點早。
白時彥和溫行止吃午飯的時候,又憋得慌。
麵前一桌子菜,他什麽都愛吃。其實他也沒有不愛吃的。
溫行止依舊細嚼慢咽,偶爾抬頭看對麵的人隱忍著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
“不必拘束,我既讓你來了,你隻管吃就是。”
白時彥聽他發話,仰起頭對他笑了笑。
見他不再拘泥,吃得開心,溫行止竟覺得食欲大開。看著何起的吃相,溫行止很奇怪得沒覺得厭煩,反而覺得生動。
畢竟這麽些年,除了那孩子,沒有人在自己麵前這般隨意。
白時彥和溫行止這一頓飯吃完都快一點了。
白時彥道了聲謝打算回去,卻被溫行止叫住。
“回來的時候看你在擺弄花草,喜歡的話,可以去花房坐坐。”
白時彥嚇得都不敢動了,媽呀,他要是發現我把他的花剪掉了然後粘上去,他會不會把我拋屍荒野…
白時彥暗暗吞了口口水,“那就謝謝四爺了。”
溫行止滿意地點頭,走在前麵帶他去。
白時彥知道溫行止這種人,話裏雖然是問句,但其實根本就是個陳述句。
不過跟著他進去,溫行止倒自己占了那個舒坦的搖椅,捧著書讀起來。
現在是春天,天氣很好,陽光很好。
花房是透明玻璃建造的,陽光能透過玻璃照進來。
花房裏頭倒是有點小女孩喜歡的樣式,整體比較歐式。鐵藝的花架和花籃,還有從外麵引進來的小水流。而溫行止就坐在躺椅上,翹著腿,眉目輕低,捧著一本書慢慢研讀。
白時彥忍不住想知道他為什麽要踏入那樣的環境。明明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等著他去繼承的是數不清的產業,如果為了錢,他根本不需要去涉及那些洗不清的黑。他這樣的人,本該是活得恣意,就這麽舒坦而又歡快地度過一生。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溫行止聽他開口,淡淡抬頭。
“你剛剛,說什麽?”
白時彥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冒出了這句詩。就是剛剛看那樣的溫行止,覺得美好得不可思議,他不隻是名字來源於這句詩,更是整個人都和這句詩的感覺一樣。
“那個,我剛剛就是突然想起這句詩了…”
溫行止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詩,但從這個人嘴裏說出來,卻有一種悲傷的孤獨。
“你認為,我符合這首詩?”
白時彥楞了一會兒,細細想了一下。
“符合,也不符合。”
“怎麽說。”
“我對這些古詩文也不是很了解,但這首詩經還是有過那麽點了解。我就覺得,四爺確實如高山,是要仰望的,這點上是符合的。至於後麵的‘景行’,應該就是德行高尚,我雖然還沒有怎麽了解過四爺,但就憑著忠哥還有您手下這麽多人為您效力,也是能看出來您的德行高尚。”
“但是這句詩經說到底還是用來形容孔夫子這樣的聖人,他們不孤獨,但四爺挺孤獨的。”
溫行止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有點狠意。白時彥甚至覺得自己這麽說恐怕是勾起他的傷心事了。
末了,溫行止合上書,低頭輕笑。
白時彥分不清那是什麽意味的笑。
“在這世上,說我孤獨的,你是第一個。”
“何起,你既已經入我山莊,除非得我命令,你是不可能完整地走出去。”
“你說我孤獨,那麽往後,你來讓我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