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人生啊已多風雨

  “死了？”


  王斯吃了一驚。


  “嗯，畢業旅行，爬山的時候摔下去了。”


  “我天……”王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出了意外之後雨霏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她爸媽跟她也因為這個鬧得很僵，差點斷絕關係。隻有她表姐幫著她，最後把孩子生下來了，也找到了工作。”


  “啊……”王斯恍然大悟，“那天在醫院門口看到的那個女的就是她表姐吧！”


  王崴點了點頭：“估計是。”


  “嗯……”王斯撓了撓後腦勺，心裏也覺得有些不得勁起來。


  王崴又吸了一口煙，然後歎息著掐滅了煙頭，神情愈發茫然。


  “那……”王斯想了想，說，“那怎麽著……她怎麽樣，也跟你沒什麽關係啊。”


  王崴聳了聳肩，黯然道：“我知道，就是有點……feel sorry。”


  “sorry？”王斯皺眉道，“你sorry什麽？又不是你把他推下山的。”


  王崴有些無奈，解釋說：“不是sorry……就是……遺憾……也不是遺憾……怎麽說呢……就是……就是sorry for your loss那個sorry……”


  王斯臉色變了變，他學曆不高，英語更是軟肋，聽著王崴這樣令他有些費解的說明，心裏難免有些不快起來，不耐煩道：“行了行了甭解釋了，反正你就是心疼人家唄。”


  王崴愈發無奈，說：“你能不能別吃這幹醋了，我這是……同情。”


  王斯不滿道：“同情還至於同情得睡不著覺了啊，你要真那麽放不下就回去找人家去，大不了當個接盤俠唄。”


  王崴一聽放下了臉：“什麽叫接盤俠啊，人家都去世了，你別亂說話。”


  王斯聽了氣得火冒三丈，站起身道：“是是是，我不會說話，我沒有同情心，也不知道sorry什麽，您自己慢慢枯坐到天明吧！”


  說罷轉身回了臥室，狠狠地摔了一下門，撲到床上，胳膊腿一陣亂蹬，還是覺得不解氣，抄起枕頭朝門口砸去。


  王崴看著王斯再一次憤然離席，縱然心裏還是不舒服，卻也顧不上那麽許多了，要是為了唐雨霏兩次三番惹惱王斯，那可真是得不償失，於是也連忙起身跟過去，結果剛一開門，猝不及防被枕頭正中腦門，脖子被這麽一震，疼得他叫了一聲，連連捂著脖子倒退幾步。


  王斯也沒想到他會跟著進來，看著枕頭砸到他已是吃了一驚，再一看他叫著捂著脖子，嚇得趕緊跳下床，三步並作兩步竄到王崴跟前，手足無措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進來了！疼吧？要不要去醫院啊？”


  王崴早就恢複的差不多了，剛才這猛地一震，嚇一跳多過於疼，但是看著王斯關切的神情，便故意裝出委屈的樣子，說：“疼……可疼了……”


  王斯聽了慌得不得了，忙說：“那趕緊去醫院吧！哎呀我也不會開車，這個點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車，我給物業值班的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給叫輛車，要不我直接打120吧！”


  王崴心中覺得好笑，強忍著說：“不用去醫院……你先扶我到床上平躺……”


  王斯連連點頭，慌慌張張扶著他往床邊走，王崴卻接力一個反身把他壓倒在了床上，王斯一時沒反應過來，連聲問：“你幹嘛？！”


  王崴卻脫力地趴在了他身上，撒嬌說：“摔倒了，要媳婦兒親親才能起來。”


  王斯愣了愣神，還是謹慎地問道：“你到底有事沒事啊？”


  “有事啊！”王崴答道，“說了啊要媳婦兒親親才能起來！”


  王斯明白過來他確實沒事，才鬆了一口氣，繼而又覺得自己被耍了有些氣惱，在王崴背上狠狠地拍了一掌。


  王崴“哎喲”一聲，說：“你要謀殺親夫啊。”


  王斯翻了個白眼，說：“起來，壓得我喘不過氣了。”


  王崴故意用力往他身上蹭了蹭，說：“別生氣了。”


  王斯嘴硬道：“沒生氣。”


  王崴抬手揉搓著王斯的耳朵，說：“你想想我跟她高中就是同學，大學在一起了三年多，就算隻是個朋友，聽了她經曆這些，我不也得難受麽。”


  經了剛才這麽一出，王斯已把之前的情緒丟開，又兼王崴服軟，便就著台階下了，說：“我知道，那現在已經這樣了，你在這痛不欲生有啥用。”


  王崴把頭埋在王斯頸窩裏，說：“要是我當初沒跟她分手，可能這些都不會發生。”


  王斯無奈笑笑，說：“你們兩個當時那種情況分手是最好的結果，感情淡了，你要發展事業，她喜歡了別人，拖下去結果隻能更糟。至於發生這種事情，誰能料到？”


  王崴深深歎了一口氣，說：“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想想什麽辦法，幫幫她，補償補償她。”


  王斯忙道：“你可千萬別，人家不願意跟你說這些，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你們分手了，你現在是大明星，風光無限，她愛人去世了，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你再出手幫她，這是對人家自尊心多大的傷害啊——除非她主動請你幫忙，不然你可千萬別幹這傻事。”


  王崴聽了，覺得十分有理，“嗯”了一聲，說：“可是我這心裏頭還是別扭，總覺得應該做點什麽。”


  王斯輕輕撫了撫他的背，說：“有些事就是這樣的，你無能為力，隻能自己慢慢看開。”


  聽了這話，王崴忽然想起父母突然離世的時候，他曾經一度陷入極度抑鬱，總覺得如果他沒有去叔叔家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又或者不會他一個人苟活下來，他被深深地負罪感自責的幾度崩潰，最終也是鄭曉平這樣開解他，才讓他明白那不是他的錯，而意外的發生、親人的離去，是一件必須經曆和學習的事，人們對此無能為力，隻能接受現實。


  想到這裏，王崴忽然撐起身子，俯視著王斯的眼睛。


  王斯被他盯得發毛，問：“又幹嘛？”


  王崴猛地死死箍住王斯，喃喃地說：“怕失去你。”


  王斯噗嗤一樂：“哪兒挨哪兒啊？又開始矯情了是不是？你再這樣我看隻能是我當攻了。”


  王崴微微笑了笑，不去與他鬥嘴，隻靜靜地摟著他，感受著他心跳傳來的溫度和微微的震動，讓他踏踏實實地感覺到此時此刻確實擁有著麵前的人。


  “你特麽……能不能下去，快壓死我了。”


  第二天，王斯又頂著通紅的雙眼和巨大的黑眼圈出門工作，王崴倒是心安理得地在家睡到了下午。


  醒過神來時，才想到昨天惹了王斯兩次不高興，於是屁顛屁顛地又去看菜譜買菜買肉做完飯。結果王斯卻因為排演晚會，又是深夜才回。


  王崴像個長期得不到丈夫關愛的主婦一樣，默默地看著自己做的菜冷掉，等王斯到家，又連忙拿去廚房回鍋加熱。


  王斯本已筋疲力盡隻想睡覺，可是看著王崴殷切的眼神，也隻得打起精神吃了兩口，還要做出美味得上天的樣子。


  洗完澡倒在床上剛要睡去，王崴又像個泰迪一樣撲上來，一頓折騰，又是後半夜才睡去。


  這樣的日常持續了四五天，跨年夜的前一天晚上，王斯終於義正言辭地拒絕了王崴，以要養足精神為由跑回1903去睡了。


  王崴卻又厚顏無恥的也跟著跑去了1903，並且賭咒發誓絕對老老實實睡覺，啥也不幹。


  王斯拗不過他，隻得讓他上了床。


  他也算是說到做到，安安靜靜的從背後抱著王斯，沒有任何越矩的行為。


  問題是他睡相實在太差，一會兒翻身，一會兒說夢話，一會兒甩胳膊，一會兒蹬腿。


  王斯自打跟他睡在一起之後，就再沒一個安穩覺，此前還以為是縱欲有點過度導致精神萎靡，在這個安安靜靜睡覺的夜裏幾次三番被王崴鬧醒之後，才總算明白過來事情的真相。


  他十分後悔給了王崴1903的鑰匙。


  12月31號，王斯整裝待發，王崴也因為一夜好夢而十分精神矍鑠，跟在王斯屁股後頭絮絮叨叨地說著無聊廢話，看著他洗漱、更衣、梳發，一邊不住地驚歎：“我媳婦兒怎麽這麽好看啊！”


  王斯半是受用半是嫌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問道：“你今天幹嘛呀？”


  王崴倚在門邊，聳了聳肩說：“我能幹嘛，在家待著唄，晚上看你直播。”


  王斯笑笑：“我就一個開場舞，後邊有幾次串詞，又不唱歌啥的，還值得一看？”


  王崴一挑眉毛：“那我媳婦兒的什麽節目我不得看呀？”


  王斯心中受用，嘴角微微上揚，看了看時間，說：“還是起早了，早知道多睡半個小時。”


  王崴轉了轉眼珠，說：“好幾天沒給唱我新寫的歌了，再給你唱一個吧。”


  王斯想了想，說：“你最近寫的都太甜膩了，我嫌齁得慌。”


  王崴已經走到了鋼琴前頭坐下，說：“這回是深情的，絕對不齁。”


  說完也不管王斯要不要聽，便彈起了前奏。


  王斯對著鏡子正在小心翼翼地修著眉毛，不知不覺已被王崴的歌聲吸引，緩緩的飄到了鋼琴旁邊，手撐著下巴靜靜的聽著。


  王崴心中暗喜，一邊深情地唱著，一邊深情地和王斯對視。


  王斯聽得入了神，眼前穿著睡衣臉也沒洗牙也沒刷的王崴竟然也似乎發起了光。


  一曲唱完，最後一個音符的琴鍵彈起來時，兩人已經吻在了一起。


  雙唇分開，王斯感歎道：“這個確實比之前的好聽很多。”說完看著王崴一臉壞笑，問：“你笑的這麽淫邪幹什麽？”


  王崴又嘿嘿樂了兩聲，說：“你有沒有意識到，每次我一彈琴唱歌，你就特別意亂神迷？”


  王斯一怔：“有嗎？”


  王崴兩隻手指遊走在王斯腿上，說：“等咱們的special night給你試試就知道有沒有了。”


  王斯臉一紅，打開王崴的手，罵道：“滾你的。”說罷頭也不回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