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回京

  林淵再次站到寧左村奚家門口時,卻是被鼓著包子臉的田恬攔住:“你來做什麽!”


  “玉兒回京都了?”林淵忙問道。他一開始從不驚那兒得到消息的時候,還覺得可能有誤。待不驚將若彌皇族裏頭的彎彎繞繞與他說明白後,又想起玉兒落魄而倔強的小臉,才連忙趕到寧左村來問上一問。


  “是啊!”田恬也是知道事情輕重緩急的,這事情也不好在門外說,便隻好側身讓林淵進屋。


  “皇帝要取玉兒的心頭血,也是真的?”林淵一進屋子,便迫不及待問道。


  “你怎麽知道的?”田恬看了他一眼,“小妖精上回去找你,是不是說他什麽了?”


  “啊?”林淵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想起那日情形,不禁臉上有些發熱。


  “回來之後,要不皺著眉頭對窗沉默,要不就是倚欄聽風獨流淚……”田恬兀自演得起勁,恨不得再飆兩滴淚出來演得更形象些。


  “等等,”林淵懷疑地看他,“流淚?”


  “唔……”田恬一想那小妖精流淚的樣子,就渾身一顫,“戲本不對,重新來!”那小妖精就該大刀一劃,百裏之內無人敢近。唔!這個彪悍!這麽彪悍的人怎的會長出這麽妖孽的一張臉呢!好吧,怪不得不信,瞧那妖精一副神色淡淡的臉,也不可能會做出迎風飆淚的事來!


  林淵扶額,伸手敲了敲田恬的腦瓜子:“能談正事嗎?演戲的事一會兒再說。”


  “唔……正事”田恬立馬想起來,連連點頭,“我演的是有一點點誇張,但是那小妖精不開心是真的。”欸呀!誰說的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來著!聽了他的話不該心疼得滿地打滾嗎!好吧,麵前這貨也不是打滾的料!這戲碼也隻有他演得出!


  林淵沉默。上回被穀梁鈺……咬了那麽一口之後,他心裏就亂了。想過來看看他吧,覺得臉上就燒得慌。不過來吧,又覺得日子太過漫長,時不時地想到那人。不驚看到他整日亂轉,便讓他琢磨下一場曲會用的樂曲,這才收心琢磨了幾天曲子。若不是知道小孩兒有麻煩,他還能再磨蹭兩日。


  “我想,小妖精肯定是被你傷透了心,然後老皇帝召喚他也不反抗,乖乖回去了。”田恬琢磨了一下。


  穀梁鈺回京都是有幾分逃避的意思,但一向冷靜自持的六皇子也是知道,這次奚家打勝仗,他父皇肯定又想出什麽幺蛾子了!與奚赫奕一商量,便打算回去看看再說。


  “玉兒的腿還傷著,有什麽不能等養好了傷再回去?”林淵皺眉。


  “皇上讓你三更走,你怎能留待到五更?”田恬端著苦大仇深臉感歎了那麽一句,然後瞬間出戲,恢複了沒心沒肺包子臉,“要我說,那樣的老爹要他作甚!”


  林淵一巴掌糊上去:“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我是我們家大叔拉扯著活到現在的!”田恬瞪他。不管是大水衝襲而來,還是一路逃難時,都是奚曦一直拉著他奔跑的。能活下,的確是奚曦的功勞。


  “你家大叔還真不容易!”林淵道。十來歲而已,就要養個比自己小一歲的童養夫郎!


  “那是我家大叔能幹!”田恬得意道。


  林淵又扶額:“所以,你家大叔呢?”


  “暗中護送小妖精去啦!”田恬立馬耷拉下臉。


  “哦!”林淵看了看他,“所以,你就在這兒棄婦般地撒脾氣?”


  “我!”田恬深吸一口氣,擠出個妖嬈貴婦臉,高冷地站起身,“敷個麵膜去!明兒個再去買兩件花衣裳穿!”他怎麽可能是棄婦臉!


  “哦,你還有麵膜呐?”林淵道,“拿給我瞧瞧,回頭做了賣出去,分你一成利!”


  “嗬嗬。”田恬貴婦臉瞬間垮了,“麵粉拿水調調,你要不要?效果立竿見影,無副作用!”


  “嘖嘖嘖!再怎麽物資缺乏,沒蛋清也可拿淘米水湊合湊合!麵粉有甚用!”林淵搖頭,也是站起身,“得了,我便走了,你慢慢折騰!”


  “去哪裏?”田恬隨口一問。


  “當然是去京都,”林淵道,“看看能不能追得上。”


  “哈?”田恬道,“你也要去京都?”


  “怎麽?”林淵抬眸。


  “人呐就是賤得很,在眼前的時候,偏偏端架子。等人離開了吧,又巴巴地趕過去!”田恬道,“這點呢,就該跟我和大叔學學,看我們,明顯是模範夫夫的典範!”


  林淵斜眼看他。


  “不是……內什麽,”田恬偏了偏頭,“他們都離開快兩天啦!還都是風一般的男紙!你用那兩隻走,是趕不上噠!”


  “不勞掛心,謝謝。”林淵道。


  “那個……”田恬拉住想要離開的林淵。


  “還有甚麽事?”林淵都在計算是馬上離開,還是晚上離開了。


  “你帶炸彈了沒有?”田恬眨了眨眼睛。


  “你當炸彈是玩具嗎?”林淵道。


  “當然不是!”田恬道,“也不用帶多,一個就夠了!”


  “作甚?”林淵道。


  “扔到那老皇帝臉上,炸死丫的!”田恬氣道,“整日作得要死!”


  “這個可以有!”林淵摸了摸下巴,不過,他眉毛一壓,“你這麽暴躁你當家的知道嗎?”


  “你以為我想暴躁的嗎!”田恬道,“晚上沒人攔著,翻個身就摔下去的痛你明白嗎!”特別是,連溫柔貼心的陸十三都不在身邊,滾下去都沒人扶一把!

  “不明白……”林淵一字一字地吐。他睡覺不要太文明!

  “沒老公的男人是沒法理解的。”田恬惆悵臉。


  “我睡下是什麽姿勢,起來便是什麽姿勢,沒法理解這個!”林淵想想跟個孩子說這個挺拉低智商的,還是早些回去收拾東西才是正經。


  田恬看著林淵離開,撫了撫麵容:“發泄一通之後果然好多了!又可以安安靜靜地扮美男子惹!”


  林淵想了想田恬的話,覺得帶個炸彈過去十分有必要,便沒有直接追趕穀梁鈺,而是回了甘棠鎮。


  林淵要出門,自然是要與寧淵和不驚說的。寧淵隻囑咐他萬事小心,他要留在家裏照顧福爾。穀梁鈺雖有尋名醫過來,可也抵不上他爹醫聖龑沒,所以福爾還是昏迷之中。不驚不會插手他國皇室之事,隻派了四名暗衛護他安全。


  林淵收拾東西很快,卷上兩件衣裳,帶幾個炸彈就可以了。不驚聽到暗衛的口訊也是一愣,這小子會不會有點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好吧,之前炸莫桑皇宮,也有他的份,他是想有樣學樣?可他現下是插足了戰爭,虧得羅那膽小,被幾個炸彈就嚇跑了。若是遇上精明的,等他耗光了炸彈再幾十萬大軍壓過來,有他喘氣的份嗎?這回可是去若彌皇宮,帶著幾個炸彈就可以全身而退?


  不驚壓了壓腦穴,吩咐落道:“落,讓齊莊的船給林公子捎兩筐炸彈過去。”


  “是。”落點頭應下。


  “到京都就立馬轉給林公子身邊的暗衛,不可暴露齊莊。”不驚道。


  落領命而去。


  京都六皇子府,穀梁鈺站起身,由陸陸扮的侍從扶著,準備坐轎輦去宮裏。


  “鈺兒,若皇上太過……”奚曦叫住他,“你不必受著。”


  “知道。”穀梁鈺點頭。


  “我們就在外頭候著,”奚曦道,“你隻消傳出一點動靜,我們拚上一切都會衝進去救你出來。”


  穀梁鈺一笑,那宮裏住的是他的父皇,竟需要外頭人來救,該是多悲哀。他道:“表哥放心。”


  奚曦看了一眼陸陸,陸陸微微點了點頭。


  陸陸扶著穀梁鈺上轎輦。


  皇帝在長樂殿殿內等著,聽到宮人稟報,喝完手裏的一盞茶才讓人進來。他看著人一瘸一拐走進來,倒是也沒讓人多站,行完禮就賜了座。


  “鈺兒,這次又立功了。”皇帝麵無表情,抬眸看他。


  “皆是父皇福佑若彌。”穀梁鈺垂目。既是立功,倒是連傷都不曾問候過一句,穀梁鈺心裏不禁黯然。


  “聽說這次嚇退羅那象群的,是來自莫桑的‘天雷’?”皇帝緊盯著穀梁鈺。


  穀梁鈺一點都不奇怪皇帝會知道這事,畢竟那麽多兵士看到。隻是,他看著皇帝的臉,分辨不出是什麽想法。於是,他隻能避重就輕道:“莫桑與羅那本就是敵對,自然不願看到象群肆虐莫桑土地與百姓。”


  “哦?”皇帝目光十分淩厲,“對於奚將軍勾結莫桑皇族後裔裏通敵國,鈺兒有何看法?”


  穀梁鈺的目光驟然凝聚,抬眼望過去:“父皇,奚將軍剛剛為我若彌拿下莫桑一國,何來裏通敵國一說?”


  “鈺兒,”皇帝目光放柔,“你該知道,對一個帝皇來說,外戚過於功高,並不是一件好事。”他特意在“帝皇”上加重力道,放緩語速,意義一下子就變得十分複雜。


  穀梁鈺神色淡淡,並不為之所動。若皇帝真有意將皇位傳與他,那當初就不會放任他的兄弟來殘害於他。現下,隻是想借助他的手,除去奚家而已。想到這裏,穀梁鈺不禁為母妃不值:“父皇,你可想過母妃沒有?”


  “若……”皇帝淡淡一笑,“鈺兒大義滅親,卓妃非但不會影響位份,還能因鈺兒……升上一升。”


  穀梁鈺冷笑:“父皇可還記得,母妃的名字。”


  皇帝第一反應是思索這位妃子的名字,好似當初給她升妃位,連封號都懶得取,直接拿名字中一字來命名的。他想了好久才想起,卓妃名為卓爾,奚卓爾,奚……皇帝突然明白過來,登時大怒!

  穀梁鈺登時大笑,兩滴透亮的淚珠從眼尾劃過,瞬間不見痕跡。


  “放肆!”皇帝拍椅。


  “父皇,奚家一直忠心耿耿,為何您就是信不過?”穀梁鈺止了笑,“既是信不過,又為何娶奚家的女兒放在身邊?”


  “孽畜!”皇帝氣的從龍椅上下來,直接扇了穀梁鈺一巴掌。


  穀梁鈺腿腳有傷,並沒有躲閃,生生受下,頓時白皙的麵龐上現出紅色掌印。他品嚐著口中的腥鏽味,朝皇帝冷冷一笑。


  皇帝被這樣清淡的眼神看得渾身一顫,握了握拳讓人傳國師過來。


  穀梁鈺皺眉,暗衛傳來的消息是真的,在他們離開之後,他的父皇果真被一個妖道迷惑住了。心頭血?他的父皇打算怎麽取?

  “陛下!”國師萬恒生斂著眉目走進來,掐著子午訣向帝皇行禮。


  “國師,你且來看看,”皇帝朝穀梁鈺一指,“朕六子的心頭血可堪練就長生丸?”


  穀梁鈺的手微微攥緊,眉頭一壓。原來皇帝打的是這主意?!


  萬恒生偏頭看去,隻見那皇子臉上頂著掌印,眼裏卻是倔強得很,一點都未有恭順與溫和。方才肯定是與皇帝頂撞過,才得以此態,此子卻是一點都不顯懼意。真是有意思!

  萬恒生微微眯了眯眼,隨後垂頭對帝皇道:“可堪一試。”


  “六皇子恭順孝悌,願以心頭血續帝皇之千秋,朕心甚慰!”帝皇頓了一頓道,“此事交由國師萬恒生主管。”


  “微臣領旨。”萬恒生又是一禮。


  “六皇子,”帝皇身邊的總管看穀梁鈺好久都沒反應,便催促道,“還不謝恩!”


  穀梁鈺隻冷冷地看過去,不語。


  “行了,”帝皇狀似大肚,偏開臉不看穀梁鈺,隻道,“六皇子身上有傷,待養上兩日再取,也是使得的。來人,帶下去!”


  “臣告退。”萬恒生退下,一路跟著由侍衛“攙扶”的穀梁鈺回煉藥的宮殿。


  宮外的奚曦得到消息,手一攥恨道:“打了勝仗竟要被強取心頭血?這帝皇反了便是!”


  “奚少爺,現下該怎麽辦?”陸玖問。


  “這個……”奚曦壓眉思索,突然看到宮門外有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鈺兒他恩人?”


  “欸……”暗衛們望了過去,“真是!”


  “來得真快!”奚曦心裏舒坦了許多,“咱去會會。”說著,便躍了出去。


  林淵一路是坐動車頭上……不,是暗衛帶著一路飛奔而來的,從那張揚的發型上可堪一二。因惦記著穀梁鈺的情況,也不休息,直接到宮門外。可宮門外頭重兵重重,林淵不知該如何進,進了又該去哪裏找,正愁地打轉,被奚曦一把抓了拉到對麵酒樓雅間。


  “林兄,來的正好!”奚曦道,“鈺兒剛被皇帝扣下,我們正想著是不是要攻進去。”


  “功臣竟被如此對待?!”林淵本還抱著穀梁鈺一會兒就能出現在麵前的想法,被奚曦的“扣”字給瞬間打破,“好歹還是父子吧!”


  “天家無父子。”奚曦道。


  “他娘的!”林淵才坐下還沒熱乎的椅子被他踹到一邊,“炸死丫的!”他覺得田恬說的特別對,那種老子就該給顆炸彈醒醒腦!

  奚曦正想說點什麽,諸如找多少人攻進去,如何攻進去,攻進去之後如何辦……那林淵便直接摔門出去了。奚曦看著那“吱呀”著慢慢合上的門,愣了一晌。這暴脾氣跟表弟的溫吞水是怎麽攙和在一起的?表弟以後的夫夫生活是不是會和諧?猛然間從那思維裏掙紮出來的時候,奚曦趕緊從窗口躍出,隻看到林淵直接衝宮門扔了一顆炸彈,侍衛們逃的逃,暈的暈,絲毫不趕阻攔。


  “那一車‘天雷’什麽時候出現的?”奚曦問旁邊的陸玖。


  “剛剛。”陸玖道,本以為主子的恩人單槍匹馬過來的,沒想到人衝到宮門前,立馬就有人接應了!


  “趕緊的,跟上!”奚曦一揮手,領著陸字頭暗衛衝了過去。


  林淵在那一聲轟響裏,稍稍冷靜了些下來。哈!一路上都思索著該怎麽正確進入皇宮,啥法子能比一顆炸彈更有用?真是簡單又粗暴!他稍一抬步,就看著一夥人已在他之前衝進宮門!好吧,連進門之後問路都省了,跟著那幫子人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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