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留營

  奚煥奕帶的話很快到了後頭,大家聽到以後隻需每日操練半時辰,頓時鬆了一口氣。


  奚曦將寧左村過來的村民叫到正屋,將打算在這兒造紙的事說與他們聽。


  “奚當家不回村裏了?”他們看到奚曦回來,以為馬上就能收拾東西離開這兒了呢!


  “暫時不回去。”奚曦道,“若是可以,咱希望你們能留下來,與恬兒一起造紙,耕地都行。當然,若你們要回去的話,咱會找人送你們回去。”


  眾人聽到奚曦的話,倒是有些迷茫。他們雖在狗尾村也住了一陣,可是一直沒忘了要回寧左村的,他們一直以為奚當家會與他們一起回去的。可現下他們算是知道,原來奚將軍就是奚當家的大哥,那寧左村能待得久嗎?

  寧二麽麽道:“奚當家,以後一直陪著奚家夫郎住在這軍營裏了?”


  “應當是不會的,”奚曦道,“時常會出去,但有空一定會陪著恬兒。”


  “那我和蛋娃就留在這兒幫奚家夫郎的忙。”寧二麽麽道,反正豐寧縣還在建,一時半會也不急著回去。


  “我們留下來,這軍營裏會不會有話說?”劉奔道。


  “不會,”奚曦道,“采買與出售都由軍營裏人去做,咱就在這營裏過活,不會有人說什麽。”


  “咱別的不好說,造紙倒是做熟了,能幫上點忙。”牛大力抓了抓頭道。


  “好!”奚曦道,“那還是由你來管。”


  黃柏一直沒說話,見他們一圈都說完了,看向了自己,便道:“我既不是寧左村的,也不是狗尾村的,在哪兒都一樣。”他現在常與軍醫在一起搗鼓藥丸,倒是既沒有種田,也沒有操練,上頭也沒人來說他,每日吃食也是有一份。


  奚曦點頭:“那你依舊做你的事情就好。”


  黃柏點點頭。


  “既然大家都留下來,那便今日就開始準備造紙的事。”奚曦道,趁著他還沒離開,還能替田恬看著點。


  院子是現成的,奚曦便挑了個最大的院子,叫了幾個做雜役的兵士來幹活。牛大力找了後頭裏軍戶的人來挖塘,浸塘的時間長,田恬覺得這段時間可以用來做粉絲粉條薯粉疙瘩,反正保存時間長。


  奚曦看了一圈,將陸十三調過來放在田恬的身邊。陸十三因為上次被穀梁鈺罰,一直在營裏,被調過來當苦力倒是也沒想法,依舊笑嗬嗬的。


  “恬兒,我要出去一趟,這兒就交給你了。”奚曦道。


  “做什麽去?”田恬很想巴著奚曦一起去,可想到昨兒個連十三的弓都沒拉開,便縮了手。


  “走商啊。”奚曦道,“這兒幹活的人多,咱出去看看銷路。”他也是要趁著這機會看看各個莊子和鋪子。


  “哦?”田恬眼睛一亮,聽著就好玩呀!他趕緊道:“帶我去唄!咱也想走商!”


  “恬兒,”奚曦道,“我出去不是玩的。”


  “哦。”田恬撇嘴。他想著,大叔這麽忙來忙去的,就是想著賺錢,他別的忙幫不上,隻有待在營裏想想什麽來錢的路子。本以為他隻是一個造福一村百姓的大英雄,沒想著,現下竟是要幫皇子做事,以後造福的可是一國百姓,那是民族大英雄的節奏啊!田恬既興奮又緊張地思索著,民族大英雄的臉該怎麽端?

  陸十三自奚二少離開後,便在暗處保護田小少爺。於是瞧見某人最近老是梗著脖子僵巴著臉,實在按捺不住現身出來,伸手掐住田恬的脖子一通按,惹來一通張牙舞爪的叫喊。


  “恬哥兒!”麽麽和劉奔家的奔了進來。


  “哪裏來的登徒子!”麽麽操起擀麵杖衝來。


  陸十三僵了臉,手裏一鬆,趕緊逃竄,一邊喊著:“我不是登徒子啊!啊啊!!”


  田恬終於救出了自個兒的脖子,看清了那“登徒子”是奚曦派給他的暗衛之後,便趕緊製止了麽麽。他攥起肉拳衝過去,鼓起臉蛋罵道:“十三,你要謀殺不成!”


  “不……不敢!”陸十三抱著桌腿趕緊擺手。


  “那你作甚要掐我脖子!”田恬拍桌。


  陸十三人高馬大,躲在桌下正是頭頂桌麵,被田恬這麽一通拍,眼裏直暈圈。好不容易緩下來,他趕緊辯解:“就……就是看你落枕了,幫你正一下!”


  “我哪裏落枕!我那明明是……”田恬突然有些惆悵,竟然沒人能欣賞他的救苦救難慈眉善目臉!


  “是甚?”陸十三從桌下探出腦袋,深吸一口氣!桌下要壓抑啊!那引頸而望的姿態,再加上背上那一張桌子,活像探頭探腦的烏龜。


  “欸……”田恬寂寥臉,“就是落枕。”


  陸十三聞言,心知自己也沒甚事,便從桌下爬出來:“我就知道,肯定是落枕了!晚上睡覺,頭在地上,腰腿在床上,不落枕才怪!”


  “甚麽?”麽麽瞪大眼睛,“就這樣,你都不知道扶一把?”


  陸十三剛想說自己扶了,那廂劉奔家的抱了床上剛吵醒的小毛猴過來凶他:“奚家夫郎睡覺也是你看得的!”陸十三便立馬埋頭下去,不再言語。


  “他瞎說噠!我哪有那麽睡!”田恬也知丟臉,立馬替自己辯白,“我醒來時候還是好好地睡在床上的!”


  陸十三更是埋了埋頭,要不是他晚上扶了他幾把,還不知道是不是會滾到哪裏去呐!可想到這兒人的護短,隻得憋屈地縮了縮身體,以降低存在感。


  “十三,”田恬仰了仰下巴,“你白日裏不必跟著我,去幫麽麽做事。”


  “嗯?”陸十三遲疑。


  “不去嗎?!”田恬瞪他。


  “去。”陸十三點頭,“但是田小少爺,您不能離開我三丈遠。”


  “成成成!”田恬不耐煩地擺手。


  陸十三一步三回頭地看了看田恬,惹得麽麽又一陣怒視:“奚家夫郎也是能由你如此看的?”


  陸十三隻得埋了埋頭,總算是明白陸陸為甚出去一趟,回來的臉便成大劫大難後的欣喜若狂狀!


  “恬哥兒,”麽麽看了看田恬的氣色,“這一陣睡不好,肯定是疲乏過度,不若找黃大夫來把把脈,開個方子調養調養!”


  “好。”田恬點頭,也不多說,從劉奔家的手中接過小毛猴,方便他們幹活。


  而奚曦也沒有耽擱,調來暗係的人選了十來個,帶著他們離開了北大營。出了營,他們便隱蔽了身形,再現身時,便皆是商人打扮,駕著一隊馬車一路往北。


  玉墚縣,芙山鎮,芙蓉花未開。他們一到芙山,先去鎮裏鋪子,卸下路上采買的特產。奚曦在鋪子裏轉了一圈,才發現這鋪子的掌櫃也是暗係裏的人。既是能夠信賴的人,那就方便了許多,奚曦打聽了一番心裏便有了數。


  奚曦到芙山並不全是為了巡視鋪子,而是三皇子母家就在這裏。穀梁錫的母妃出自芙山王家,皇商出身。奚曦與暗衛們在鎮裏逗留了兩日,暗中留意王家的一舉一動。


  說來也巧,每個節上,商人都會給各方各路送些節禮,更別說皇商了。現下正值夏收之際,王家家主王越淩看著心腹王貫擬過來的單子,細細琢磨了一遍,又在大皇子母家呂太傅處添了銀四千兩。呂太傅門下學生眾多,分布在各個部門,大皇子穀梁鉻和三皇子穀梁錫整日在朝上鬥,作為三皇子母家也深受牽連,不是運貨的時候卡住幾日,就是新鋪納戶執照壓著不發放。


  王越淩也不是要轉投大皇子,畢竟他是三皇子母家,即使要投大皇子,人家也未必信他,況且那大皇子腦子實在是愚。他隻是希望花些錢,讓自家的生意能順利又長久。


  他將呂太傅的禮單遞給王貫,道:“可明白了?”


  王貫看了一眼,馬上就明白了,他點了點頭,可馬上發現不對了:“老爺,這麽一來,送去呂府的東西會不會太重?”本禮單上是二千兩銀子,現下添了四千便是六千兩,而送去三皇子府的銀子也是六千兩而已。


  “現下也是拿銀子通通路而已。”王越淩捏著眉心道,“注意送去的時候小心些,千萬別讓他人經手。”他也怕這事被三皇子知道,到時候肯定會惹得兩邊都不得好。


  “是!”王貫心裏默默琢磨著派哪個人去。


  “另,大皇子派的官員,都給加一些銀兩。”王越淩將一疊京都的禮單交給他,“你親自送一趟吧,其他人不放心。”


  “是。”王貫趕緊點頭,收拾了東西帶著一隊車馬,掩在王家商隊裏往京都趕。


  陸陸聽完壁角之後,將身後的王家主院暗衛拉出來,輕彈額角,隨後立馬消失。


  那暗衛半晌醒神過來,納悶地按了按腦穴,難不成是缺覺了?好似就那麽一晃神,便小睡了一刻。看看周圍沒人,便隻當自己一直囧囧有神。


  陸陸將王家主院裏的事報與奚曦,靜待他的吩咐。


  奚曦一笑:“收收東西咱也去!京都繁華,商機無限啊!”


  在王家商隊之後,又一商隊也出了芙山鎮。也是因為芙山鎮富裕繁盛,日日都有大大小小的商隊進出,奚曦他們商隊自然是一點都不顯眼。


  奚曦帶的商隊自然不會一直跟著王家商隊,還未出玉墚縣便分道揚鑣了。奚曦點了陸陸和陸玖兩人,其餘的暗衛繼續壓著商隊按計劃巡視。


  奚曦和兩名暗衛一路跟著王家商隊,卻是沒尋得機會下手。商隊裏雖然隻有一名暗衛跟著王貫,卻是有幾十個孔武有力的壯漢護著。若是貿然動手,難免會打草驚蛇。


  眼看著馬上要到京都了,陸陸道:“要不,咱夜裏動手!”


  “就算劫到禮單,你打算如何辦?”奚曦擦著大刀。


  “扔三皇子案頭上,坐看他們窩裏鬥!”陸陸道。


  “不成,”陸玖想了想道,“憑空出現一疊禮單,三皇子會信嗎?”


  陸陸頓了頓:“這禮單上的字跡總不會錯吧。”


  “仿寫也是有的。”陸玖道。


  “親筆寫的還能有錯?”陸陸道,“真的總不能被認做假吧?”


  “這節骨眼上,憑空出現的禮單,肯定會讓三皇子起疑。”奚曦道,“穀梁錫又不是穀梁鉻。”穀梁鉻腦子有些不夠用,可穀梁錫可精明著呢!

  “那這禮單還得借別個的手遞過去?”陸陸道。


  “是啊。”奚曦琢磨了一下,“進京都要搜查,若是由李校尉遞出去,那倒是不錯。”


  “唔……”陸陸沉思,李校尉好像是二皇子的人。


  “如何能讓李校尉加大搜查力度?”陸玖也是思索。


  “咱早一步入城便可。”奚曦將大刀背到身上,提步躍出。


  陸陸與陸玖也不多想,直接飛身跟上。


  京都三街,醜時初,一道火光染透了半邊天。


  在那之前,一道黑影在人前一晃,護院一晃神才大喊:“賊人!捉住他!”


  那黑影倒是靈活得很,幾個躍身便是在這座宅院裏過了個遍,引出整座宅院的仆從護院之後,便又悄然消失。


  那“賊人”消失後,主院書房竟燃了起來。“救火啊!”頃刻間叫喊聲、腳步聲、桶盆相撞聲響起。也不知是何物引燃,竟是一瞬間便燃得數丈高。


  這宅院是禮部尚書溫庭的府院,書房著火之後,溫大人慌慌張張地衝了過去,也是顧不得身上的衣裳未穿戴好。


  “趕緊撲火,趕緊的!”溫大人嫌棄下人動作太慢,拎起水桶便加入撲火行列。


  李校尉聽到溫大人府上遭賊又走水,立馬帶著兵士匆匆趕來,警戒的警戒,救火的救火。


  溫庭聽到李校尉過來,倒是皺了皺眉,但若是能救得了火,其他都算不得什麽。可惜,事情並沒有如他所願。“轟!”一聲,書房的院牆倒塌。溫庭頓時麵如死灰。


  在場的人望著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嗬嗬。”李校尉看了看衣裳不整的溫庭,“溫大人真是富可敵國!”


  次日,京都大街小巷裏傳出各種有關溫府失火的流言。


  “聽說溫府失竊了一筆金子?”


  “哪裏!溫府的書房牆壁裏都是金子!”


  “瞎說,那書房就是金子做的,連梁子都是金的!”


  “整座溫府都是金子做的!隻是在外頭又砌上一層遮遮!”


  “俺也想去溫府當仆!偷偷蹭點下來也能換好些銀子了!”……


  奚曦趁著早晨出去吃麵的工夫,聽了一腦門八卦,朝陸陸笑了笑。


  “意外!真是意外!”陸陸抓著腦袋傻笑。他挑來挑去,找了大皇子黨的禮部尚書府院來引火,而且恰好就是挑著了書房。本以為書房裏書簡多,聲勢鬧大一些,才能引來校尉幫忙。沒想到,這書房竟是如此特別,現下是想不亂都不成了,那麽多雙眼睛看著!

  “聽說溫府裏先是遭賊,那……有沒有順根金條出來?”陸玖笑眯眯問道。


  “哪能!”陸陸瞪回去,“咱雖常從梁上走,可不是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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