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戀病亡
在醫仙穀的日子過得不快也不慢。
因為洛青歌身體之中的鑽心蠱異變,在它沒有動靜之前,慕鬱就算把洛青歌看出一朵花來,也不可能看出什麽端倪,蠱就是這樣,不動的時候總是表現為無害,一動就是雷霆萬鈞。
因此慕鬱也就隻能安排洛青歌休息,讓顧舟幫忙照看著洛青歌。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顧舟突然一改之前嫌棄的態度,重新對他溫和了起來,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個好哥哥的樣子,對洛青歌還是一樣關心,甚至比之前更好,聽衛練師說,似乎是洛青歌跟顧舟說了什麽,才讓顧舟“幡然醒悟”。
可能是洛青歌提前做了賢內助的事情,顧舟很感動吧。
慕鬱當然表現的很開心。卻也沒有過多的表示,這也讓顧舟無意識鬆了一口氣。
洛青歌年紀雖然也不大,但為人博學,也很會照顧人,性格也堅韌寬容,與他做朋友絕對沒有壞處,慕鬱覺得自己能學到很多東西,所以相處也很融洽。
特別是這個世界,非常奇妙。
剩下的衛練師和孟之淵,也都是作為朋友的好人選,孟之淵話雖然少,但卻是最讓人有安全感,是讓人能夠將後背放心交予的可靠大哥;衛練師表現的爽朗溫良,但其實心眼頗多,膽大心細技藝高超,與這樣的人做夥伴,不用擔心後顧之憂。
也隻剩下這兩個免費勞動力,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的應對,但藥材的準備可以先進行,慕鬱便安排了孟之淵與衛練師連同他自己,一起整理草藥,抓能入藥的各種蟲子,能在藥田就在藥田,藥田沒有就上山,每天都很充實,也很開心。
這是慕鬱之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所以他很珍惜,也很享受。
這樣的日子不會永遠持續下去,總有一天會一下子爆發出來,慕鬱知道。
此刻,衛練師正與慕鬱一起在藥田挖著藥材,以膨大的根入藥,卻不能用藥鋤去挖,一旦有了傷口,其汁液會迅速流出,藥效就減少了一大半,所以隻有用手佐以小工具來挖。
“鬱鬱,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衛練師看向認真的慕鬱,第一次如此深刻的凝視慕鬱的容顏,衛練師有些猶豫,還有點害怕,他想要知道,可是又怕聽到答案。
“嗯?”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刨著土,慕鬱頭也沒抬,回答道,“你問吧。”
“鬱鬱……”衛練師斟酌了一下用詞,“我聽顧大哥說,鬱鬱似乎更喜歡毒術?鬱鬱的醫術已經很高超了,為什麽反而喜歡截然相反的毒術呢?”按常理來說,人對於自己優秀的一麵應該更加喜歡才對,再說慕鬱一直在醫仙穀,毒術派上用場的機會也不多吧。問完,衛練師緊張的看著慕鬱,等待著慕鬱的回答,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很多,生怕影響了慕鬱。
慕鬱手上的動作頓住了,放下了手中的事,慕鬱抬起頭來,舉起手到自己的麵前翻看了一下,潔白的手上沾了些棕色的泥土,顯得有些髒,卻透出一種別樣的漂亮,慕鬱笑了一下,顯得非常天真,“為了在施救的同時,能夠有足夠的力量把他殺死。”
衛練師心中一震,似乎整個意識都模糊了一瞬間,這一刻。
他聽到自己逃避太久了聲音,他找到了理由,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一直試圖說服自己討厭慕鬱,讓自己相信自己討厭慕鬱的真實原因。
原來他一直都在逃避。
他喜歡麵前這個人——他喜歡上慕鬱了。喜歡到讓自己恐懼的程度,所以才會直覺性的拒絕,他的思想沒有清楚的意識到,身體卻已經做出了直觀的反應。
第一次看見時候的驚豔,第一次接觸時的詫異,他驚訝於有人能夠將天真與狠厲結合的如此完美,叫他心悸不已。
心情早就已經不受自己控製,所以才如此排斥。越相處就越了解,朦朧與果決,迷糊與聰穎,天真和殘忍……都叫他移不開目光,相處的越久,越無法控製內心的鼓動和膨脹的感情,所以才愈發排斥。
那是屬於行醫者的雙手,但是誰也不知道那雙手在按上脖子的一瞬間,是要殺人還是要救人。
就是如此的……令他著迷。衛練師閉了閉眼睛,眼前的慕鬱耀眼的叫他睜不開眼睛。
“衛大哥,怎麽了?”慕鬱試探的叫了一下衛練師,“我是不是又說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衛練師回過神來,唇角一掀,在慕鬱反應之前,伸出雙手輕輕擁了一下慕鬱的雙肩,將唇印在慕鬱頭發上,笑道,“沒有,鬱鬱的回答……正是我期待之中的回答。”
衛練師的擁抱一觸即離,離得稍遠的孟之淵也沒有注意這邊的事情,慕鬱有些莫名其妙,用幹淨的手腕蹭了蹭被衛練師頭發掃過的臉頰,撫去上麵的瘙癢感,將挖的差不多的藥材從土中一拔,幹淨的扯了出來,慕鬱就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臉。
衛練師眼神柔和,之前的自己,果然是在逃避。
真是不發生的事情就永遠無法預測,以前的他,也肯定猜不到自己會愛上慕鬱這類的人吧。衛練師嘴角含笑,就以前的他來說,說不定還會覺得青歌更好吧。
而現在的慕鬱,一舉一動都牽扯他的情緒,就像是磁石一樣吸引他的目光。這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情緒,從心裏,單純的,變得想要了解一個人。
懦夫做一次就足夠了,既然發現了,既然承認了,他不會再犯傻。衛練師移了一下位置,與慕鬱並排而蹲,開口道,“鬱鬱,你從小都沒有出過醫仙穀嗎?”
“嗯。”慕鬱道,“是啊,聽舟哥哥說,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帶來醫仙穀了,說我像個猴子又瘦又小,我都不記得啦。不過我問了師父,師父說我是一歲零三個月被他帶來的。我師父說,我不能離開醫仙穀,否則他會很生氣,就再也不理我,也再也不要我回來。舟哥哥倒是經常跟著師父出門,出師之後就經常一個人出門。”
衛練師眼睛閃了閃,但是也聽出慕鬱沒有想要出穀的打算,心中說不清是放鬆還是心疼,還好慕鬱並不對外麵格外憧憬,否則被拘在醫仙穀,該有多焦躁和失望,與此同時,衛練師心中隱隱浮現出一個疑問,究竟為什麽,要將慕鬱死死的拘在醫仙穀呢?難道有什麽不能言說的原因在其中嗎?
看著一臉坦然仿佛沒說什麽重要事情的慕鬱,衛練師知道,慕鬱肯定是不知情的。而且顧舟從來沒有講到這方麵,肯定是醫仙穀的秘密,是必然不會輕易透露。當然,這也隻是他單方麵的猜測,說不定隻是因為慕鬱性格的原因?或者根本沒有什麽原因?
“啊,說起來,我還有好多風箏呢。”慕鬱聲音突然提高,像是想起重要的事情,然後又降下去,顯得興趣缺缺,“不過不能像舟哥哥說的那樣飛上天,肯定是外麵有騙子,舟哥哥肯定是受騙了。”
“風箏?”衛練師道,“顧大哥給你買的?”
慕鬱搖搖頭,顯得有些驚訝,“那種東西還能賣錢嗎?騙人的東西!舟哥哥給我講了一下,我就自己做了,不過幸好舟哥哥沒買,否則就被人騙錢了。”
“他沒給你買?”衛練師有點氣憤,這樣能哄小孩子開心的東西,顧舟究竟多大的心?不過衛練師也沒有點透,以免慕鬱不開心,話語一轉道,“鬱鬱還會做風箏,手很巧啊。”
“哈哈,我師父說,要做個好大夫,不可以不手巧。”慕鬱頗有些得意的睨了衛練師一眼,然後又說,“不過外麵的吃的真好吃,冰糖葫蘆桂花糕馬蹄糕七巧點心吉祥果……你們在外麵隨時都可以吃到,真是好。”
衛練師笑著搖搖頭,果真是孩子心,就惦記吃和玩。
就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挖了好些藥材,旁邊堆了一小堆,慕鬱看了一眼,心想加上孟之淵那邊的已經綽綽有餘了,於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
“這麽多應該差不多了。”慕鬱站起來活動一下腰,抬了抬腿緩解麻痹感,將雙手合起,微彎出一個弧度,放在嘴邊,對著孟之淵大喊道,“孟大哥——已經好了,我們回去吧!”
孟之淵站起來,臉上有些無奈,不用那樣大喊他也能聽到,距離又不遠。
慕鬱見此,卻咯咯咯的笑起來,兜著藥材歡快的走了,留下一串悅耳的笑聲,與不知名的飛揚的小調,衛練師無奈的搖搖頭,將地上漏掉的藥材一個一個撿起來,跟在了慕鬱的身後。
孟之淵奇怪的看了衛練師一眼,之前不是還對鬱鬱頗為疏遠,態度怎麽突然變得親近起來了?孟之淵沒有深想,衛練師一直防人之心比較重,聽說是當初和他弟弟一起受了暗箭之傷,鬱鬱一開始表現的奇怪一點,不能讓衛練師放心也很正常。
不過他知道鬱鬱其實很好,衛練師又是他的朋友,如今兩個人關係緩和,是一件好事,孟之淵於是也沒有多想,心中反而放心,果然,鬱鬱這樣好的孩子,相處久了總是會被大家接受的。
沒有一個人是完全相同的。
沒有必要勉強別人和自己一樣。
鬱鬱也正是因為那些想法,才會是鬱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