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妒漸狂
紀嘉的禁足,沒有過多久,就被解除了。
原因無他,邊關八百裏加急,戰事一觸即發,齊墨就要領兵上陣,欽點了紀嘉為先鋒軍,自然不會再禁足了。
胡人南下入侵的消息傳來,再大的事情也沒有什麽轟動性了,之前引起相當話題度的並肩王齊墨並紀嘉大鬧文墨大會的事情也不了了之,那些之前還叫囂的厲害的書生,此刻一個兩個都不支聲了。
此刻他們才想起來,沒有並肩王一係,就沒有他們鐵壁一般的邊疆。
對齊墨的聲討,這才不過半月,就無疾而終偃旗息鼓;而邊疆,卻是準備敲響真正的戰鼓了。
紀夫人知道這個消息,不是不生氣的,因此臉色陰沉了半天,與齊墨交好可以,但是上戰場?她可從沒想過。可思及兒子這一去,麵對的是無數的危險,而且歸期也不定,心中再如何生氣,也沒舍得對紀嘉發脾氣。
紀嘉站在紀夫人院子前,身前站著的是紀夫人母女三個,紀妤年齡最小,情緒表達很明顯,很是不舍,扒拉著紀嘉的衣角不鬆手,紀夫人和紀婉稍微鎮定些,紀嘉微微一笑,“母親,等我回來!兒子掙得軍功,定會讓母親引以為榮。”
紀夫人勉強的笑了笑,比起去戰場立功,其實她更希望孩子能夠在身邊發展,一步一步的在京城之中立下根基,哪怕後麵這種方法耗時的多,收效也慢。
有哪個母親,希望自己的孩子遠離自己,還要麵對危險的呢。
紀婉上前,將手中的一個包裹遞到紀嘉手裏,交待道,“嘉嘉,一切安全為上。”
完了又不放心道,“有空一定要給母親寄來家書,別叫我們提心吊膽,知道嗎?”
紀嘉一一應下,眼見時間快要到了,深深的看了一眼紀母,喚了一聲,“娘,我走了。”
就這樣一句話,紀夫人幾乎潸然淚下,連忙用帕子按住了眼角,出行之日,不宜流淚,真應了什麽不詳的兆頭就不好了,強忍住淚意,微微偏了頭,“快去吧,你父親在門口久等也不好。”
點了點頭,紀嘉斷然轉身,紀夫人叫住他,“嘉兒……千萬珍重,萬事小心!”
紀嘉大力的點頭,大步離去。
紀國清帶著紀謙等在府門口,府外是一身威風鎧甲的齊墨,帶著幾個站的筆直的親兵,紀國清在一邊陪著笑,齊墨隻當看不見,雖然帶著些溫煦的笑容,眼神卻是透過紀國清看向大門裏麵。
紀謙見此,低下的頭隱藏的臉上表情出現一抹扭曲的快意——紀嘉!希望他就此埋身西北,再也回不來就好!
齊墨眼睛突然一亮,原來是紀嘉已經出來,齊墨幾步走到紀嘉身前,語氣有些肅穆,又有些忐忑,“可準備好了?”
紀嘉被禁足的事情他當然知道,戰事爆發的突然,他沒有問過紀嘉的意見,就點了紀嘉做先鋒軍,也不過是因為紀嘉曾經表示想要立功,上戰場無疑更快。
雖然很危險,但是他會盡力護著他,他不可能永遠保護紀嘉,如果想讓紀嘉與他比肩,就必須用非常手段讓紀嘉成長起來。
到那個時候,一個小小庶子——紀謙的處理,就再也不會占據紀嘉視線的一點點了。
加上留下紀嘉,也不確定紀嘉是否會受到文人為難,齊墨也不想那麽長時間見不到紀嘉……萬一戰事持續,紀嘉年紀不小,等他回來已經成婚——他絕對不想看到那樣的場麵。
紀嘉點頭,沒有一絲猶豫。
他需要力量,不是借助誰的力量,而是自己有權,讓紀謙嚐遍紀嘉所受的苦,沒有那麽容易——當眾給他難看,言語輕蔑,使他的自信與精神崩潰隻是第一步而已,之後紀嘉所受到的侮辱,都是不可以借助別人的力量完成的。
紀嘉,是被人折磨致死的。
非常殘忍,本就失了原來擁有的一切,被送到鄉下的宅子,卻因為紀夫人一直想要為兒子出氣,被再次遷怒,讓紀謙派了人,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死了。
可以說,紀嘉是死不瞑目的,他死之前也得知了真相,為財強盜都是假的,始作俑者就是紀謙,所以,他的內心充滿了仇恨。
這些,都要一一還給紀謙。
而這些事情,此刻的紀謙都沒有做,甚至在紀嘉的行動下,紀謙甚至連展露才華都沒能做到,披著個好人的殼子,這無疑讓紀嘉的行動受到了很大的限製。
紀嘉手裏沒有權力,就算想做些什麽,也根本做不到天衣無縫。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還要去對付紀謙,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去虐待紀謙,因為在別人看來,是不可理解而且近乎於變態的行為。
就算齊墨是他的朋友,借他之手做這些事情也許不難,但其中產生的影響實在太過深遠,紀嘉不願意冒險。
更何況還有生不如死這樣的條件。
什麽是生不如死,就是活著的痛苦,要比死亡還要恐懼百倍,要時時刻刻都懊悔,懊悔於自己為何還活在世界上,恨不得死去,但是無論如何不會死的強烈感情。
所有的人都不會理解。哪怕齊墨是他的朋友,恐怕也會為他的所作所為而膽寒,那麽之後的事情就會變得不可預測。
既然如此,還不如趁著這次戰事,立下軍功,讓自己手中擁有實權,這樣也能秘密處置紀謙,很快完成契約。
見到紀嘉點頭,齊墨很高興,點頭道,“如此甚好!隨我去京外營地,三日後整軍出發!”
——
三日後,三十萬大軍整軍完畢,皇上聖旨賜下,命並肩王齊墨為軍隊主帥,威遠大將軍與定遠大將軍為副帥,李太尉、三皇子、四皇子為監軍,立即領軍出發,對抗外敵。
這三日之內,紀嘉已經弄清楚了軍隊的構造,對軍營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心中也有了底,對皇家忌憚齊墨也有了新的認識,三日之內整齊軍隊三十萬,這樣的號召力與行動力,太可怕了。
對於紀謙,紀嘉不是很擔心,紀謙沒能跟著出征,就已經是失去了好機會了,
要知道,齊墨會不怕得罪文人,究其根底,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根本不具有什麽威脅性。
而且三皇子隨軍,紀謙就算能跟著六皇子也做不出什麽成就來,這個時間,紀謙的良妾應該已經低調的過了門,老太太早就不管事,隻管吃齋念佛,紀夫人把持著整個後院,紀謙隻要敢跳梁,紀夫人就有千百種方法壓製的他翻不出浪花。
他從不小瞧女子。
兒子在外安全臨險,紀夫人已經夠心焦了,紀謙但凡有一點不好,都會被紀夫人無限放大,以前使的壞也會不斷回想起來……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加上紀妤,一直看紀謙不慣,紀夫人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吃虧。
總的來說,紀謙在京中,是沒有前途的。
如此,紀嘉根本不擔心,隻準備放手去做,去見識古代的戰場,去適應這冷漠的戰場,去君臨這殘忍的戰場,為了紀嘉,為了自己,為了……
他會勝利,不管是對戰場,還是這場戰爭。
他必須勝利,因為沒有退的餘地。
——
陽春三月,絮飛如雪。
大宇大軍終於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並肩王齊墨活捉了敵方元帥和首領的兩個兒子,敵軍首領奉上降書,由三皇子代表大宇進行談判,胡人俯首稱臣,每年納貢,並大王子在京城之中為質,簽下條約,結束戰爭。
這一場戰事,耗時一年零七個月。從秋季末梢開始打響,直到次年的三月才結束,戰爭的殘酷,隻有直麵它的人才能體會到其黑暗。
而此刻,全軍大歡,上下歡慶一團。
紀嘉安靜的坐在旁邊,端著一個粗糙的陶碗,小口的喝著濃烈的酒水,比起半年前,他的氣質更加沉穩,麵頰也更加漂亮,坐在那邊簡直就是一道風景。
天氣很好,落霞漫天,更襯得紀嘉如同仙人下凡。
起初,還有很多人調笑過紀嘉皮相好看,整一個白麵小生,可自從他從一個先鋒軍,一次次出生入死,不斷立下軍功,慢慢攀爬到了左將軍的位置之後,再沒人那他的容貌說事。
這邊正說笑著,一身儒衫的三皇子從帳中出來,目光巡視一圈,尋到紀嘉之後走了過去,也不計較地上髒亂,就地坐下,與兵士們笑談起來。
三皇子的變化不小,在軍中行事也有一套,也算是得了些人心,齊墨也不曾阻止,也算是另類的表忠心吧。當然也沒有表明要站隊或者押寶,否則到時候被卸磨殺驢就該哭了。
談笑了一會兒,三皇子就微笑著轉過頭來,輕笑道,“怎麽,我們的左將軍,不是不善飲酒,今天怎麽喝起來了?”
都說日久見人心,合著這樣的情況相處一年半時間,紀嘉是什麽樣的人品,他還能看不見嗎?以前有多大成見,現在就在欣賞的程度上有多大的好感。
眾人一聽,也起哄起來,一下子笑聲震天。
紀嘉也不惱,隻是端著碗朝著京中敬了一下,回道,“我軍大勝,心裏開心。”
南宮璋見此歎了一聲,目光柔和了下來,拍了拍紀嘉的肩膀,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便見齊墨快步而來,直接在紀嘉另外一邊坐下,爽朗的大笑著跟著士兵調笑紀嘉幾句,手臂非常自然的環過紀嘉肩膀,狀似不經意的拂開了三皇子的手,眼神橫掃之下,卻是有幾分警告的意思。
三皇子見此,收回了自己的手,笑容比齊墨的更加真誠,根本不退縮,反而拿起身邊的酒壇,給紀嘉滿上了,掃過齊墨的眼神,有幾分挑釁。
兩人看似和諧無比,卻隻有本人知道,之間隻多麽的電閃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