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回歸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回歸
不知過了多久,李一怯怯地問道:“公主,公主?您怎麽樣了?”
薑落月已經屬於半昏半醒的狀態了。昏是因為疼得快要麻木得昏過去了。醒是因為疼得昏不了。她搖搖頭,用著最後的力氣把自己身上的稻草掀掉,摸摸背上,那裏已經插入了大概七八根鋼釘了。雖然疼,但卻都不是致命傷。一些手臂上沒蓋到的地方都擦破了皮,血正在緩緩流出。
她猜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估計這也是太後想要的吧。那個狼狽、不堪,甚至是臉都被劃破的薑落月。可惜了,估計太後她想看到的是遺體而不是活人吧。
李一看到薑落月還能活動,便鬆了一口氣。他本以為薑落月肯定是半生不死,發現居然還能動彈讓他欣慰不已。
“喲,什麽事這麽高興?”李一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李一轉頭一看,居然是同為太後身邊侍衛的李原。
“李原,我……”李一有點慌張,下意識地想遮住他的眼光。
李原不解,他轉頭看不了,怎麽都看不到實情讓他有些生氣。但是他還是壓住脾氣,說道:“太後剛剛改了命令,說隻要重創不要殺死。你倒鋼釘了沒?”
李一一愣,點點頭。李原立即推開李一到一邊,正好看到了洞裏坐起來薑落月以及還沒有完全掀掉的稻草,諷刺道:“這薑落月還挺聰明,居然會用稻草做緩衝。”他轉而又對李一說:“我還以為你肯定舍不得倒釘子下去。你這麽富有正義感的人,居然還真做得了這種事。以前算我看錯你了!”
說完,正準備轉身離開。李一叫住了他:“李原,那公主怎麽辦?”
李原回頭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說:“就放那裏吧,會有人來救她的。反正你已經把殺人計劃很成功地改成了重傷行動……還是說,你想救她?”
李一聽出了其中的諷刺,避而不答李原後麵的問題,反而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原搖搖頭,戳了戳李一的腦袋,說道:“真是個呆子!如果公主今天不死,那麽下個月的女宴會死得更難看。你還明白太後的想法嗎?她不僅僅是要薑落月死,而且是身敗名裂地死。”
李一大驚,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辦?”
李原又探頭看了一眼失魂落魄薑落月,聳聳肩,說道:“現在也隻有這樣了,大不了我們回去再賣烏旗單於一個麵子,讓他派人來救公主就好。而且,你也不想見到這位公主死得毫無尊嚴吧?”李原說道這裏,歎了一口氣:“隻是可憐這位公主了……”
他又等了一會兒,看到李一依舊站在原地發呆,很不耐煩地拉起他就走:“我們回去吧,好好喝喝酒,別冷著了……這個鬼地方,怪邪乎的……再晚就要起霧了……”他一邊說著,聲音漸漸遠去了,顯然是拉著李一走遠了。
他們的對話,薑落月在洞中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曾經是一國公主,又曾經被薛楚寒屈辱地囚禁過,自然知道這些下人的不容易,但她對太後的惡毒的了解又上一個台階。
薑落月抬頭看了看天色,雖然這裏是密林,還是有陽光順著樹葉與樹葉的縫隙投射進來。她想起自己應該是一大清早出宮的,現在應該是晌午左右吧。也不知道烏旗單於和寧兒會不會想到自己?
應該不會吧。
雖然烏旗單於隱約知道薑落月會來這裏找舒老將軍,可他的身份使他不會派人、更不會親自到這裏來,而寧兒呢,寧兒手裏又會有多少人手來找她?
就算烏旗單於和寧兒會派人來,但是這也要等到晚上,她沒有按時回去的時候,才會發現她已經遇險了吧?
這樣一算,她最起碼要在這個洞裏呆一晚上了。
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一陣一陣地襲擊著薑落月,解除了警戒,她的精神才剛剛放鬆下來,就不自由自主地陷入了昏厥……等她再醒來,她就感覺自己背上已經流不出血了,可是隨著她的動作,背後插著釘子的地方還是鑽心的疼。薑落月倒吸一口冷氣,又試圖去動一動腿,誰知道腿上她的腿上竟然使不出一點力氣了!
薑落月恨恨地錘了錘腿,抬頭一看,發現早已不是烈日當空了,而是冷冷的月亮掛在天上,做著她最後的光明。她深吸了一口氣,靠在一邊的洞壁上,手裏的玉佩已經捂熱。她把玉佩放在心口,這已經是她最後的溫暖了……
薛楚寒、薛楚寒……她口裏呢喃著,隻希望這玉佩能把自己對他的思念傳達到薛楚寒耳邊,權當這是最後的告別,突然有聲音在頭上響起
“公主,公主……”
那聲音很輕,但是帶著絲絲急迫和擔心。薑落月抬頭,影影約約中看見了李一那張清秀的臉。
“李一?”薑落月小聲問道。因為已經太久沒有食物和水,她的聲音已經沙啞,有氣無力。
李一擔心地看著薑落月,他後悔為什麽聽了李原的話沒去救她再說。他回宮後,太後並沒有多問,隻是冷漠地看著他,並且答應他明天放了他的母親。他趁著夜色悄悄混出宮,按照提前做好的標記,穿過濃霧,來到這裏找薑落月。
薑落月看著李一,泛白的唇輕啟,問道:“李一……烏旗單於呢……寧兒公主呢……”
李一一怔,說道:“單於他今晚沒有回來……寧兒公主回宮帶了單於的話,說在外有事,晚歸。”
薑落月點點頭,她大概猜到烏旗單於是來找她的,至於寧兒估計是回宮調兵。
李一一臉緊張,他擔心這個看似身體嬌弱的公主在他麵前倒下,然後再也起不來。他以前在寺中,師傅教導他不能亂動手,如果發現自己的錯誤,一定要知錯能改。他即使是為了孝道而傷人,卻也是因為邪惡的挾持,既然這樣,就更加要及時彌補。
李一這麽想著,然後輕輕地問道:“公主,我帶您上來吧。”
薑落月點點頭,一陣寒風吹過,她縮了縮脖子,這一扯,背上的傷口就又裂開了:“嘶——”薑落月倒吸一口氣,疼痛讓她清醒了不少。
李一跳到洞裏,扶起薑落月,問道:“公主,現在感覺如何?”薑落月覺得自己痛的說不出話來,隻能點頭表示自己還是清醒狀態。李一領會,於是他腳一蹬,帶著薑落月回到了地上。
到了地麵上,薑落月抬頭,隻見天空中滿是星鬥,她腹中卻餓的厲害。
李一似乎知道薑落月的饑餓,從懷裏拿出一塊饢,讓她靠在一塊石頭上,將饢遞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公主不好意思……我身上已經沒有什麽別的食物了……這塊饢還是我的晚餐……”過會兒,他拿出一個水袋,又說道:“邊吃邊喝水吧,幹吃確實難吃……饢雖然難吃,但是挺頂飽的。”
薑落月點點頭,先小抿了一口水,不客氣地啃了一口饢,問道:“你們每天都吃這個?”
李一點點頭,說道:“別看太後身邊的人很風光,其實我們已經差不多三年沒吃到葷的了。”
薑落月沒多說什麽,隻顧著吃,仿佛什麽都沒聽到。李一拿出一件披風,正欲給她披上,卻看著薑落月背上的鋼釘,不由地皺起眉頭,一個看似身體嬌弱的弱女子居然可以忍受這鋼釘插入肉中之痛。這讓他對薑落月的敬佩再上一個台階。
本以為靖國的皇後不過就是一個像太後一樣的深宮婦人,頂多比太後更識大體。可是怎麽也沒想到居然也是一個個性剛強、堅韌的女子啊。
不過李一也知道,此時絕對不是應該感歎的時候,他慢慢扶起薑落月,正欲背她走出森林時,有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我果然沒猜錯啊。”
李一一驚,回頭一看,居然是本來應該在太後旁邊值班的李原。他有些吃驚,正想問什麽,卻被李原一手遮住了嘴,小聲說道:
“我知道你會來找公主,所以我就來找你。和你一起出來的還有太後身邊的暗衛,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把他們解決了,你趕緊帶著公主去休息。找到了地方就快回來。”
李一點點頭,他根本沒想到自己這麽容易出來的實情居然是太後的圈套。要不是李原,恐怕他和薑落月的性命都會交待在這裏。
薑落月看著李原,借著微弱的月光,差不多可以看到他的臉。他雖然比不上李一的清秀,但是在氣質上多了一份冷漠和孤獨。不過看他對著李一時的動作神態,就知道他們倆的關係並不一般。
李一輕輕地推一推薑落月,小心翼翼地說道:“公主我帶你去那個您剛進來路過的小旅館吧。今晚您就別回宮了。”薑落月點點頭。
得到了薑落月的允許,李一就背著她開始了狂奔,薑落月小心地回過頭去,卻不見了李原的人影。顛簸著,薑落月隻覺得疲憊一層又一層地爬上來,一不留神又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發想她已經換了衣服,身上的傷也處理好了,躺在一張幹淨的床上,床邊還有一個麵容與李一相似的女子靜靜坐在旁邊看書。她猜測這估計是李一家的女眷吧。
雖然薑落月不忍心打擾姑娘看書,但是她的動靜,還是被那個姑娘發現了。那個姑娘喜道:“公主您終於醒了。”說著,就過來給薑落月檢查身體。
薑落月既然猜到她的身份,也就並不排斥她的靠近,一邊讓她替自己檢查,一邊問道:“你是……”
那姑娘回答道:“我叫李眉,是侍衛李一的妹妹。”薑落月暗自感歎李一做事的細心。正好眼下無聊,她又不願意去睡,便和那姑娘攀談起來,這才得知,李家兩兄妹自幼沒了爹,於是李母便讓大兒學武,小女學醫,隻是希望他們以後能有個好出路。
李一原名叫黎易,可太後嫌他名字諧音“離異”,戳中她當年差點被單於休棄的事情。於是改名給他們全家改姓“李”。而李原則是當年李一寺裏的大師兄,他的原名叫“袁理”。本來這個名字問題不大,可是當太後收了男寵後,便怕有那天叫錯人,暴露了這件事,就想把袁理的名字改了,袁理好說歹說,才換成了李原。
殊不知,得知這些事情之後,竟然讓薑落月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