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枉死城(6)
第九章 枉死城(6)
以中間的血域噴泉為圓心做圓,四周白霧迷蒙;從血域噴泉處各分八個等分點延伸樓梯,用半個手掌那麽大的青色石塊鋪墊,每塊台階上四十四塊,每個樓梯四十四階,每個到此的人要邁四十四步。
左數起第一行延伸樓梯通往淺之枉死城,那裏居住大約離自己壽終隻提前五年之內死去的人;第二行延伸樓梯通往深之枉死城,居住的是離自己壽終提前十年死去的人;第三行延伸的樓梯通往久之枉死城,裏麵的人都離自己壽終提早死去二十多年之久,大多年輕。
福至站在血域噴泉的中央,現在她才能看出,拉著自己手的那個黑影其實是一個帶著鬼畫符麵具的,身著黑鬥篷的那麽一個駝背模樣的人。
他正在為福至講解。
第四行延伸樓梯通往幼之枉死城,顧名思義,裏麵大多都是十歲以下的小孩子,有的甚至剛出生沒幾天就死去,或是還在母親的腹中就被迫流掉。
第五行延伸樓梯通往疾之枉死城,那裏都是不應該得病,卻因為染上重病而死的人。
福至用手摸摸自己的腦袋,不用解釋的這麽詳細啦,反正我隻在這呆三天,再說了,都是字麵上的意思,我又不是文盲!
第六行延伸樓梯通往惡之枉死城,裏麵都是罪大惡極之人,每每犯了滔天大罪,卻不是壽終正寢之人。
第七行延伸樓梯通往淫念之枉死城,說句通俗的,都是死在美色床上的人。
福至又摸摸頭,她真的很想說一句,老兄,您別再解釋了行不行?!對了,不能跟裏麵的死人說話,但是這位能入地的麵具人絕不是死人,跟他說說話,應該沒問題的!於是福至鼓起勇氣,怯懦地叫了一聲:“勞駕……我想問,如果又是犯了滔天大罪又是小孩子,那到底要分在哪一行呢?”
“哢”地一聲,麵具男的麵具竟然裂開了,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福至等了等,探頭去看,誰知道那人卻猛地拽住福至的衣領,咆哮道:“誰知道啊!上頭會分好的!我們做下屬的就是努力做好分內事,多一分不管,少一分不行!我拉過這麽多枉死之人,哪一位像你這樣敢問我問題!而且問還問這麽難的!”
呃!
問的還這麽難?
仔細看這麵具小哥,兩道長眉入鬢,一雙桃花眼又大又亮,鼻翹唇薄,年似十八,這脾氣卻暴躁的跟更年期婦女一樣。
可惜了。
“那……”
“叫我專司大人。”
“呃,專司大人,那我應該去哪一行啊?我想,怎麽也應該是前三行之一吧。”福至說著的同時還用眼掃了一遍,自己不是罪大惡極之人,這一輩戀愛還隻有那麽一點點苗頭,說不定龍香還是個同性戀,而且更不是幼童,怎麽想也應該是前三行之一。
“就你?還去前三行?”他摸了一下自己好看的桃花眼,要說這世界上什麽最討喜,那必定是桃花眼配上娃娃臉,而麵前的人兩者兼具。
期間從血域噴泉中也出來一同帶著麵具的人,他們和這位小哥一樣,給身旁的枉死之人講解著這裏的一切,講完之後過來都要逗樂一兩句,有的誇他麵嫩聲幼,有的直接用塗了黑墨色的指甲去掐他的臉,還要順口說一句,“哎呦,你都五六百歲了,竟然還這皮相,羨煞老夫了!”
福至額上是三道黑線瞬間出現。
專司接著說:“這第八行我還沒說完呢,都是你打斷我!”他手一直,又道:“第八行延伸樓梯通往順之枉死城,那裏一般都是兩年之內必死的人,而你就是屬於那一行!也就說,其實你也就是提前死了兩年而已,沒什麽好惋惜的!哎哎!真是的,怎麽就突然枉死了,等兩年多好,無緣無故增加我的工作量!”
專司後麵還說了好多抱怨的話,但福至都沒有聽清,她的思維隻停留在那一句“其實你也就是提前死了兩年而已!”
提前兩年,今年雙十年華,兩年之後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別人都要麵臨找工作的艱辛,而自己,連這種艱辛都嚐試不了,因為……已經死了?
不不,自己還有很多事沒幹!
“專司大人……你說我隻提前兩年?”
“對啊!”專司顯得不耐煩起來,他看了看滿是白霧混沌卻又空洞的天空,“我還要去接人,你自己沿著第八行延伸樓梯走,明天血域噴泉噴出之時與大家一起到這裏集合!”他說完,撿起地上的麵具重新帶回自己的臉上,身體驀地一下化作縷縷黑煙飄散在空中,重新回到血域噴泉裏。
“喂!專司大人!你……”說清楚點啊……
福至突然鬱悶了,相信每一個人在聽到自己的死訊時都會鬱悶的吧,也許有些人還不止鬱悶那麽簡單呢。想她從小無父,就連母親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福至的母親完全繼承了外婆的情感路線,完全沿襲了外婆被一個男人欺騙感情,懷孕生女的痛苦,而福至都沒有見到過外婆,母親也早早去世。
完全沒有親人呢!
她起初還不覺得淒慘,起碼比起吃不飽飯的人來說還好,可是現在……福至紅了眼眶,一步一步向瞬之枉死城走去,兩個小鬼推開門放她進去,看著蕭條的大街上大多都是一些年老之人,福至的心更酸楚,也是啊,就差個一兩年,也是活到頭兒了的。
突然,感覺腿上一緊,低頭看去,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孩童,他黑發銀眸,一雙小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褲子。
“姐姐,姐姐!媽媽在哪裏?你能幫我找媽媽嗎?”
我……等!我不能跟這裏的亡魂說話,龍香曾經多次囑咐過我,如果跟這裏的亡魂說話,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福至猛地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唔!”然後猛搖頭,表示自己不會說話。
那個男童開始細聲哭起來,他一邊幼稚地抹著眼睛,一邊說道:“媽媽,我和媽媽走丟了,要走到媽媽身邊……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呃,怎麽辦?誰來把這個孩子帶走?
福至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抬腳邁步,想著小孩子也不一定能跟上,於是快步向拐角走去。
至於那個男童,則用雙手捂著嘴巴,在福至的背後嗤笑起來,帶著不符合孩童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