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人吊(4)
第六章 七人吊(4)
雨聲漸小,福至站起身,走到雜貨房的外麵去看,現在的雨雖然還未停,但確實小了很多,如果這樣拚命跑幾步,跑到寧箏的宿舍並不難,也不會被淋的全濕,於是福至說道:“寧箏,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了,鄭閱川同學也是要吃飯陪女朋友的呀,我們在這呆著他就鎖不了門,對不對?”
寧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帥哥在前,她要願意才怪。
“你有女朋友?”
鄭閱川摸摸自己右邊不小心翹起來的發梢,“沒有啊,如果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就太好不過了!我很榮幸呢。”
寧箏聽了這話,哪還邁得動步子,立即像小雞啄米般點頭,寧箏入學兩年,竟然沒有一次談過戀愛,所以現在急需撫慰,“你沒開玩笑吧?”
“寧箏!”福至在寧箏的耳邊一聲低吼,“你可真行,剛認識一下下就想著戀愛,他長得這麽好看,怎麽會沒有女生喜歡他!”然後又故意壓低聲音,“他答應的那麽爽快,肯定不是好人,說不定是專門騙學妹的呢!”
福至的勁兒多大,沒幾下就將寧箏拽走了,兩人出了雜貨房,一路小跑跑到宿舍。
然而雜貨房的門鎖,在福至和寧箏走後,“哢嚓”一聲相碰,就像今天從始至終都沒打開過一般,站在中央的鄭閱川勾勾嘴角,一隻手卷著右邊的亞麻色發梢,黑色的靴子點著地,雖然外麵有細細雨聲,但是靴子點地的“噠噠”聲依舊格外清晰。
“真是的,這裏地方小,人本來就多,又來兩個,還真是裝不下呢。”
他話音剛落,身旁儼然出現幾雙腳,腳上的鞋子顏色不一,輕輕地蕩著,偶有幾聲麻繩與橫鐵摩擦發出的聲音。
突然,鄭閱川左邊的那雙腳動了一下,緊接著是嗤笑,聲音很尖很細,像是個柔弱的女生發出的聲音,“什麽人多,哪裏有人啊,剛才好不容易來了兩個人,卻急急忙忙地走了。”
鄭閱川將福至坐過的凳子搬了過來,用手抹了抹,生怕上麵沾了什麽灰塵似的。
黑色的皮靴底子觸碰到板凳時,那雙腳一用力,“哢噠”一清脆的聲音,緊接著是那雙穿著黑色皮靴的腳蕩啊蕩的。
隨著外麵的一聲悶雷,雜貨房裏是混合了男女不同,或尖或細,或粗或中,的笑聲……
福至回到家裏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鍾,桌上擺著的是龍香做的飯菜,龍香則坐在沙發上看著今天的報紙,他姿勢優雅,交疊著雙腿,沙發前的小茶幾上擺了一杯檸檬水,裏麵新鮮的檸檬泛著水澤的光潤。
小屋屋也聽見動靜,扭著兩條藕節小腿跑過來,一雙小手抓著福至的褲子,“屋屋……屋屋!”
其實福至一進屋就有一個幻覺,這是多麽和睦的家庭啊,男主人做飯等回家的女主人,還有他們的孩子在媽媽一進門就撲上來,呃!如果不是那句“蠢貨,你怎麽回來這麽晚”的話,福至真有一種家庭和睦,人生幸福的感覺。
所以說,現在想來,幻覺果真是幻覺,小屋屋也不是她生的,龍香也不是白天的龍香。
龍香見福至又處於神遊狀態,放下報紙,換了姿勢,對著福至又道:“蠢貨,我問你話呢。”
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不是下雨了嗎,我在寧箏的宿舍避會兒雨。”你是瞎子啊,還是聾子!看不見外麵下雨,聽不見外麵的雷聲滾滾啊!你這個蠢龍,不知道我沒帶傘啊!
福至真的很想將那些話一口氣說下來,不吐不快,可是她哪敢啊。
“避雨?你這壯士身材,就算淋著回來也不會生病吧!”
“呃,是是,下次注意。”
福至低下頭脫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鞋子上都是泥,而小屋屋的小鞋子上也都是泥,於是便捧著小屋屋的臉,柔聲問道:“屋屋,你幹什麽去了?這麽多呢。”
“屋屋……”
“她……看你這麽晚不回來……擔心的下樓去等你。”這說話的是龍香。
小屋屋似乎非常不滿,推開福至抱上來的雙手,自己甩著兩條小腿,朝鞋架子裏翻去,然後瞪大雙眼,拿出一雙白色的旅遊鞋,上麵也沾著點點泥巴,就見龍香在看到這雙鞋之後,身體一震僵硬,“咳咳!”
這鞋……不是龍香的嗎?他中午出來時可沒下雨啊,上麵那黑泥點是哪來的?
福至接過小屋屋手裏的鞋,仔細地看了看。
“那個……我總不能讓小孩子一個人去外麵等嘛……”
“嗯……我好像沒問什麽吧……”
龍香氣憤地一甩報紙,連忙轉移話題,語氣依舊是生硬中帶著霸氣,“吃飯去!吃完飯的碗由你來唰!”說完就起身走回自己的臥室。
“切,你擔心別人就擔心嘛,弄得這麽尷尬幹什麽,咦?夜晚的龍香也會擔心我?”
福至抱起小屋屋,拿起一旁的抹布擦著屋屋的小鞋子,下雨天雖然涼快,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太泥濘了,回到家踩的哪兒都是泥,還要來回擦。
“來,屋屋,抬起小腳,姐姐給你擦擦,好嘞,換一隻……”
福至擦完鞋子,準備將抹布丟回去,可是雙眼瞟到了那抹布上的泥巴,腦袋裏靈光一閃,再配合剛才避雨時碰上鄭閱川的種種畫麵,福至一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
“我也是在避雨呢。”
這句話反複在福至的腦海裏回蕩,有哪裏不對勁兒?
他在避雨,腳上怎麽一點泥也沒有,按說他應該在福至和寧箏之前就到達了,那時候是突如暴雨,就算每走動過,鞋子上沒有泥,那腳尖什麽的也應該濕了吧。
福至越想越疑惑,因為剛立秋,天氣還炎熱,鄭閱川穿的很多,尤其是那雙黑色靴子,所以福至記得特別清晰,他的靴子上非但沒有泥,連水漬也沒有。
還有……他為什麽在雜貨房裏隻動脖子,而站姿卻不變,好像特意避開什麽似的,那裏有什麽啊,什麽都沒有,又何須躲避?
福至越想越心驚,手中的抹布漸漸掉落,她也沒有發覺。
除非……那裏確實有什麽,而福至沒有看到,又有什麽是福至看不到的呢?福至天生就能看見鬼,也不可能看不到什麽啊。
“龍香,龍香!我要跟你說件事,很重要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