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疑竇叢生
穆涼婧回宮之後心裏還是免不了微微擔心，但是一連幾日後宮之中都如往日那般安靜，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赫連毅依舊沒有傳召任何一個妃子，但是卻時不時回來蘭芷宮陪她一起用膳，該給的賞賜也如同往常一般一撥又一撥地送來。她依舊是這西岐國的寵妃，是後宮人人眼紅的存在。
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佳節了。宮中照例是要舉辦家宴的，更別提王昭儀有孕，也算是後宮中的一件喜事，因此這家宴便比往年辦得要格外隆重些。
穆涼婧正對鏡梳妝，妙笙輕輕地為她梳著頭，她望著窗外明亮皎潔的月亮，想起從前在穆府過中秋節的場景，也是全家人坐在一張大桌子前，平日裏不苟言笑的爹爹也會與他們一起說笑玩樂。往日溫馨的情景如今卻已成為了奢望。如今她與親人們天人永隔，她卻還要與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一起參加所謂的家宴，穆涼婧的心裏不由得一陣惡心。
妙笙見她望著月亮出神，知道她一定又在思念老爺夫人了，不由得輕聲提醒道：“娘娘，快穿好衣服，我們要出門了。今晚太後也會來，不好遲到才是。”
穆涼婧這才回過了神，點一點頭，穿上一件家常的緋色夾金絲長衫，綰著蓬鬆的發髻，斜斜地插著一隻金海棠滴珠步搖，略施粉黛已是膚白勝雪，如此清淡的打扮倒顯得她愈發溫柔妍秀，別有一番風味。
穆涼婧到的不算遲，給太後、皇上以及皇後行過禮之後，便到陸無雙下首的位置入座了。等了一會兒，剩餘的嬪妃都紛紛趕到，無一不是精心打扮，各有風采。最遲來的，卻是今晚宴會的主角，王昭儀。
太後的臉上已經有些許不快，但是念在她有孕在身，或許行走不便，便沒有發作出來，隻是吩咐身邊的嬤嬤前去催促。如此，也著實讓眾人等了好一會兒，王昭儀才姍姍來遲。
與穆涼婧的淡雅不同，王昭儀卻是盛裝打扮而來的，隻見她穿著一色絳紫的暗繡芙蓉雲錦，隨著她的蓮步而華彩流波，綰著厚重華貴的元寶髻，一邊各插著累絲嵌寶蓮花簪，行走間熠熠生輝，流光溢彩。三月有餘的身孕，還不大看得出來，依然身量纖纖，擺動著腰肢嫋嫋婷婷而來，含笑給眾人行了禮。“請皇上、太後、皇後娘娘贖罪，臣妾來遲了。”
太後冷眼瞧著她這通身的氣派，竟是連陸無雙都要比過去了，又見她臉上那一副嬌媚的神色，斷定她是一個妖媚惑主的貨色，心裏對她的印象頓時大打折扣。
赫連毅不鹹不淡地說了她幾句，也沒有過多責怪，便讓她入座了。王昭儀臉上略帶著得意之色，竟大喇喇地坐到了皇上的左側。
穆涼婧心裏一驚，這王昭儀怎麽如此大膽，竟敢與陸無雙平起平坐？穆涼婧忍不住拿眼偷瞄著坐在自己上首的陸無雙，隻見她依舊是一副莊重淡然的樣子，看不出什麽不妥。
倒是王昭儀，意味深長的目光頻頻落在穆涼婧身上。穆涼婧心中不屑，並不去看她，隻與身側坐著的純嬪閑話家常。
遠遠地，穆涼婧望見了赫連澈，隻見他淡然地獨坐一隅，偶爾與上來招呼的親王說笑，顯得如此風姿俊秀，淡雅出塵。似是有心靈感應一般，赫連澈的目光也轉了過來，堪堪與她的對上，即使是隔了這麽遠，穆涼婧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點點光華，如絲絲縷縷的情意蔓延至她的心中。
穆涼婧收斂了目光，低眉垂眼以掩蓋心中驟然而起的波濤洶湧。
今個兒是中秋家宴，但是穆涼婧心裏並沒有把這些人當做是“家人”，心裏存了一絲幽怨，臉上便更是懨懨的神色，也不大說話，隻是悶頭吃菜。
王昭儀正是春風得意，整晚她都在嬌笑連連，惹得太後的眉頭越蹙越緊。
宴會上歌舞不斷，別有心意的是內務府特意從宮外請來的聞名遐邇的兩名樂師，一同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這樂聲如山澗清泉般清冽動聽，就連心情不佳的穆涼婧也不禁沉醉於樂師高超的技藝之中，胸中頓時開闊了幾分。
一曲終了，場上之人無一不是欣賞的神色。這時，王昭儀卻眼珠子一轉，說道：“臣妾聽聞安王素來精通樂理，不知比起這樂師來，又是如何呢？”
堂堂安王居然被拿來與樂師相提並論，赫連澈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似乎沒有與她計較的意思，隻站起身來客氣道：“王昭儀未免太抬舉本王了，本王那點雕蟲小技，算不得精通，更別說與專業樂師相提並論了。”
王昭儀巧笑嫣然，卻並未放過這個話題，而是側身對著皇上嬌嗔道：“皇上您瞧，安王如此自謙，臣妾倒想讓他現場彈奏一曲。”
赫連澈聽了這話目光猛地一凜，充滿寒意的目光看得王昭儀一哆嗦，赫連毅卻好整以暇地望著赫連澈，“怎麽樣，皇弟就給我們展示展示吧。”
赫連澈知道赫連毅今晚是存心找他麻煩，不然不會由著一個小小的昭儀對他頤指氣使。依著他從前的性子，此刻必然發作，憤怒離席，但是想到穆涼婧如今處境尷尬，那天王昭儀又不知道究竟看到了多少，隻得暫時忍耐下來，偏頭對著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廝道：“阿湛，去將本王的笛子取來。”
阿湛恭敬地點點頭，不一會兒取了一隻長笛來，隻見那長笛一看便是由上好的玉精雕細琢而成，渾身通透，有玉特有的瑩潤光澤，正是赫連澈平日裏常用的那支。
赫連澈接過笛子，湊近唇邊，果然笛聲清脆悅耳。赫連澈嫻熟地吹奏著一曲高山流水，隻是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王昭儀，目光中閃現著危險的警告。
稍微懂點樂理的人都能看出來赫連澈技巧嫻熟，隻是穆涼婧卻能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樂聲最能夠傳達情感，赫連澈的笛聲之中有凜冽的殺意，他是在提醒王昭儀，莫要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