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以身試藥
隻是陸無雙，既然你為我上了這樣一課，等回到宮中，我一定會分毫不差……應該是變本加厲地回報給你！
穆涼婧輕輕將赫連澈從自己懷裏扶到冰冷的岩石上。她清楚看見赫連澈已經蒼白的嘴唇正顫動著。
赫連澈現在也許已經沒有了神識。穆涼婧歎口氣，看著他。
“我不會否認。赫連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倘若你真有什麽事，我……”
穆涼婧嘴唇顫動著，卻再也無法將剩下的話也一並講出來。
她記得與赫連澈的初識是在那次……進宮之前……彼時她胸中隻有怒火，彼時他胸中卻隻有情欲。那時她恨他，也連帶著恨自己，恨所有人，人人希望她不痛快，她便再也沒有痛快過。
後來入宮，宮中女人心機互相往來，赫連毅則一心想占自己便宜。赫連澈隻是暗自在宮外派人助她……
赫連澈以為她不知道，可是她都知道……
在蘭芷宮的每個夜晚，赫連澈雖然粗暴到絲毫不疼惜她，可她，卻在每個夜晚，竟然開始期待與享受……以至於赫連澈之後不再來時，她自己竟有些犯賤地悵有所失……
赫連澈，你可知，遇見你之後，自己所有的計劃變亂了套？她為了複仇，對於這些情愛之事，本該是無欲無求的……
穆涼婧隻是搖搖頭，想要清除心中這些想法。她立即站起身。事不宜遲，也不能耽擱。她現在唯一為赫連澈做的便是……喂他服下那藥……
穆涼婧眼中的神色深了深，急忙提步向山洞裏原先放著那兩個青花瓷瓶的地方跑去。
已經離得穆涼婧上一次進入山洞裏過了許久，相比山洞前岩石上山風列列，山洞內部，此時卻顯得格外幽冷，寂靜。
穆涼婧快步跑進來，山洞裏便回響著一連串穆涼婧足音的回聲。
穆涼婧此時心中有事，沒覺得這回聲如何。
可若是仔細聽得話，會發現這一連串回蕩的聲音裏，不隻有穆涼婧的足音，還有另一個人淡淡的抽氣聲。
這人隱在黑洞的暗處，如老鷹一般敏銳的眼睛正打量著此時衝進來的穆涼婧。
他早在水池練功時，便發現穆涼婧的身影。或者說，是穆涼婧打擾到他練功，他自然得來探個究竟。
他好久不出山洞，自然不知道外麵的事，也不知道山洞外麵正躺著半死不活的赫連澈。
他此時隻是看著形色匆忙的穆涼婧，他還是希望穆涼婧能快些主動離開他的“府邸”。畢竟他久不視人，況且穆涼婧的樣子，隻怕是以為這山洞裏並無人居住。若是自己貿然出去，隻怕會嚇到穆涼婧。
他看見穆涼婧不遠處地上的一堆藥瓶中挑挑揀揀，儼然像是在找著什麽東西，同時很焦急的樣子。
莫非她還有同伴受了重傷？他輕輕抬眼，看見山洞前已經被人盡數捆作一團的青蔓藤條。
他頓時覺得好氣又好笑。這藤條，是他為了自己練功時不被打擾而專門養著的，卻有人嫌它們書多餘，將它們捆了起來……
有趣。這人眸子間精明的眼神又回轉到穆涼婧。此時她正忙做一團，蹲在地上微微抖動著肩膀。
穆涼婧抖動著肩膀，她覺得有些無助。她自己拿到兩個青花瓷瓶，卻又遇到不久前就經曆過的難題：兩個青花瓷瓶，一瓶藥丸，一瓶粉末，她卻不知道哪一種藥才是赫連澈需要的。
穆涼婧來不及思考這麽多，拿著兩個藥瓶又跑著回到赫連澈的身邊。
“赫連澈，你醒一醒……”
“哪一個，是你要的……”
“便醒來告訴我呀……”
穆涼婧十分著急，不得已推攘著赫連澈。
可是她也很快絕望地意識到，赫連澈這次，是真的睡過去，不，是昏死過去了。
赫連澈沒法再回答她，甚至連挑起眉來戲虐她，也是沒辦法坐到。
穆涼婧覺得自己此時毫無辦法，她是有多沒用啊！竟要眼睜睜看著赫連澈就這樣昏迷著死去！
喚不醒赫連澈，穆涼婧隻有拿起那兩個藥瓶。
她該要怎麽辦？此時能救赫連澈的藥就在自己手中，赫連澈之前說著藥副作用很大，那……
穆涼婧暗自點點頭，眼中忽然冒出堅毅的光。
既然……若是赫連澈要為救自己而死，那自己……
此時也再談不得什麽國仇家恨了。因為此時穆涼婧直接麵臨的是生死。
穆涼婧垂眸，拔開手中一個藥瓶的瓶塞。若是自己以身試藥，若……此藥有毒，便立即為赫連澈服下；若是此藥無毒，那便是自己和赫連澈都撿回了一條命。
“赫連澈，我別無所求。倘若你能安好，可否……替我為穆家報仇？”
穆涼婧的問題問出口，可是想到赫連澈就算清醒著也不會答應吧。穆涼婧苦澀地笑著。
穆涼婧打開的藥瓶裏裝的是藥丸，穆涼婧使其倒在手上。這藥丸諢體棕黃，圓潤陳樸。穆涼婧靜靜看著她，竟也像是在其中看出了點生死的味道。
這人生，莫非真要活得像這藥丸似的。圓潤、珠滑、無懈可擊？
這樣沉穩平淡的人生，原先是穆涼婧最不願意過的。最開始的她，未經世事，總是暢想著江湖兒女快意恩仇的故事。
可這臨了臨了，她竟也有些向往這種沉穩平淡了日子呢。
穆涼婧輕笑一聲。像是在笑自己，又仿佛是在笑其他。她再次垂眸看著赫連澈，看著赫連澈微微顫抖的唇。
她不假思索地低頭吻了上去。
很輕，仿佛驚鴻掠影般。穆涼婧隻是輕輕擦過赫連澈的唇瓣。
赫連澈，今生，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穆涼婧當然眼淚滴在赫連澈安靜的臉上，滴在他的眼窩，劃過他的臉頰。仿佛是赫連澈知道穆涼婧此時這麽傷心，也悲哀地流下眼淚來……
穆涼婧又清楚地認識到：赫連澈當然是不會流淚的，這全是，自己的一個念想罷了……
穆涼婧直起身，這才認真看著自己手中的這枚藥丸。
……穆家、赫連毅、赤月、陸無雙……
所有仇恨與報複，現在隻能豁出性命賭一把了！
穆涼婧仰起頭，抬手要將藥丸送入自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