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落崖
陰此時仍舊在赫連澈的對麵，不過因為連續的閃躲，陰和赫連澈的位置發生了互換。
陰忙著拿劍擋住赫連澈的進攻，而無意間裸露了脖頸間的大片皮膚。
……正好用來施針！
赫連澈神色未變，趁陰舉劍時，左手突然彈出毒針。
“啊――”
陰一聲慘叫，丟了劍，隻顧趕緊捂住自己的脖子，將銀針撥出。
赫連澈正對著陰，也正對著萬丈的懸崖輕笑著。
“已經晚了，此針見血即毒。看來，你和你的四弟，哦不，應是你和你的相好，倒可以雙宿雙飛，以同樣的方式死去！你們當真是緣分，還不多謝本王？！”
赫連澈其實現在自己感覺並不好，左肩傷勢嚴重，自己又強行運氣這麽久……
陰終於接受自己不久於世這個事實。在聽到赫連澈方才最後一句話中自稱“本王”時，才猛地抬頭，臉色陰狠地看著赫連澈。
“你是王爺……”
“人之將死。本王也無畏告訴你。”
赫連澈並不擔心泄露自己身份。如果他今天對於穆涼婧的營救算是秘密的話，那這個秘密自然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但這其他人……不包括死人！
陰聽得赫連澈的這句話，臉不自覺地抽動著。他今天傷了宸妃，又上了王爺，若是能活著回去，皇上一追究起來，柳玉山一定毫不猶豫就把他工了出去。
可是陰也知道，他自己和其它三人一樣，是不能活著回去了。
陰思及此處，隻能強裝鎮定。猖狂地笑著。
“不冤，倒也不冤！我一個人的命，竟也換得當朝王爺和宸妃娘娘的兩條命！哈哈哈不冤……”
陰笑著，轉身向身後不遠處的穆涼婧看去……
赫連澈淡淡的笑意凝固在臉上。他才發現自己方才不小心又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自己居然沒一直守在穆涼婧身前！
陰方才發現了這一點，急忙朝身後的穆涼婧襲去。
“我早便說過，若我要死，也要這宸妃娘娘陪葬！”
穆涼婧猛地被突襲的陰用力一推，穆涼婧倉促間被推得退後幾步，一步踩空。
陰得意地大笑，推下穆涼婧的同時，自己也毫不猶豫地縱身跳入懸崖。
“不！”
赫連澈來不及多想，飛撲過去，終於及時拉住穆涼婧的一隻手。
穆涼婧整個身體選在空中，隻有一隻手緊緊被赫連澈拉住。
赫連澈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半個身子也在懸崖之外，隻有另一隻手死命攀住懸崖邊一塊較大的岩石。
穆涼婧這時卻顯得無比鎮定。她看見赫連澈的臉色愈加發白，額間細密的汗珠也愈來愈多，而他左肩上的傷口，流出鮮血更加洶湧……
“放開我吧。”
赫連澈正在積聚力量，聽得穆涼婧這句話皺眉。
“放開？！你難道不想報仇了？！”
報仇？穆涼婧神色一動。赫連澈怎麽知道自己想複仇？
……她何嚐是不想複仇？但天意弄人，老天爺隻是一次次地捉弄她，仿佛冥冥中很喜歡看她的笑話……
畢竟看她這個小人在已經安排的命運裏垂死掙紮，很好玩吧？
……可是赫連澈也受了重傷，真的已是強弩之末，若她不放手，那兩個人都得死。
“……報仇？我若要報仇，安王爺更應該放開我才是。難不成安王爺也希望你的皇兄死？”
赫連澈眉頭皺得更加深，提著一口氣惡狠狠地回答。
“這與本王無關。可你最好想清楚，你現在放棄了，沒有人會再幫你，你的報仇計劃，永遠的落空！本王也不會幫你！穆家永遠不能平反，永遠都是通敵叛國的罪臣！”
赫連澈說這話時，語氣刻意說得很重，很嚴厲。
穆涼婧點點頭。
“我自然知道。安王爺，放手吧。”
赫連澈才知道穆涼婧此時的決心。他更加用力抓緊了穆涼婧。
“我不會放手。本王不會放手！”
穆涼婧搖著頭，另一隻手卻用力，想要扳開赫連澈緊緊抓住自己的手。
“你這是做什麽？！”
赫連澈有些憤怒。
穆涼婧的聲音裏已經有了些悲涼和哀愴。
“關你什麽事呢，安王爺？我痛恨所有姓赫連的人。我恨赫連毅，我也恨你。你不必再堅持著拉著我了。安王爺不必救一個討厭自己的人。”
赫連澈自然知道穆涼婧說這話什麽意思，他的聲音中有了更多的著急。
“你討厭我？你恨我？好。我記住了。但這也和現在的事沒關係。你抓緊我！不要亂動！你相信我，我會把你拉上去的。”
赫連澈雖然這樣篤定地說，可是在穆涼婧用力想要掙脫他時，他自己卻連再次握緊穆涼婧的力氣都沒有了。
穆涼婧搖搖頭，最後一用力，終於掙脫赫連澈的手。
“這有什麽用呢？你不能救我的……不過不管怎麽，我還是要謝謝安王爺……
……你，好好活著罷……”
話音剛落，穆涼婧的身體便向下一栽，赫連澈手中一空。
他看見穆涼婧對自己淒然的笑容，他看見穆涼婧慢慢閉上眼睛。
赫連澈已經沒了力氣，穆涼婧鬆手的瞬間，他將那聲悶哼壓抑在了喉嚨裏。
……那好。他赫連澈偏不信這個邪！今次，他便與這老天爺博一把。他不相信，自己就真的命盡於此！
赫連澈悵然若失地皺眉，放鬆了手上緊緊抓住岩石的力氣，直直地朝懸崖之下墜去。
鬆手的瞬間，赫連澈甚至覺得自己無比暢快。
飛速下落的身子忽然被一個人抱住，穆涼婧疑惑著，緩緩睜開眼。
……是赫連澈。
赫連澈竟然是微笑著，穆涼婧耳邊是呼呼的風聲。
“……你不願意和我一起死。可現在，你不得不和我一起死了。”
自從穆家落難以來，穆涼婧腦海中第一次有了平生寄托的感覺。她在風中，顫抖地喊著他的名字。
“……赫連澈……”
穆涼婧強壓住心中不適宜的悸動，繼續斷斷續續說著。
“……我恨你……”
赫連澈仍舊輕笑著，仿佛早料到穆涼婧會這樣對自己說話，他狹長邪魅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
“……方才還說‘謝謝安王爺’，現在又恨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