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出逃
妙笙聽得這句話，語氣變得是穆涼婧從未見過的嚴厲。
“小姐！今日，你怎能為了一個小小的妙笙失了性命？！穆家上上下下幾百人命的冤屈，小姐是要為了一個妙笙而放棄了嗎？！”
穆涼婧愣住，眼淚還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卻因為妙笙此時的話，忘記了眨眼。
妙笙知道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繼續說著。
“小姐，妙笙不懂什麽經營權謀。自記事起，便在穆府伺候小姐。倘若今日妙笙真的有去無回，小姐切記……妙笙不是為了小姐而死，而是為了穆家而死！小姐，你是穆家唯一的血脈了！”
穆涼婧看著妙笙掛著淚痕的臉，咬著牙回答。
“……好……”
妙笙點頭，終於掙開穆涼婧的手，正轉身，穆涼婧卻又忽然叫住她。
穆涼婧取下自己脖間的絲巾，伸手係在妙笙脖間。
……她還記得剛才那大漢向她舉起屠刀之前，正是靠這絲巾認出了她。這絲巾……因赤月而戴，也不知究竟是赤月救了自己一命，還是害了自己一場……
穆涼婧沒有多說什麽，係好了絲巾，便裹上原先妙笙的外袍，低下頭。
妙笙點點頭，轉身撩開已經變成血色的車簾。
“……妙笙！”
穆涼婧終於是忍不住，抬頭低聲喊住妙笙。
妙笙回頭，微笑著看著穆涼婧。
“小姐有什麽還要吩咐婢子的？”
妙笙眼中分明有淚。
穆涼婧點點頭，強忍著心中的悲痛。
“妙笙，我等著你回來……我不想，這世間真的隻剩我一個人……”
“……你一定要回來……”
妙笙點頭，隨即頭再也不回地撩開車簾，下車。
穆涼婧怔怔地坐在原處，左臂的血還是在汩汩不斷地流著。
妙笙很聰明，她並沒有選擇大張旗鼓地對著所有人說“我是宸妃！”，而是選擇像真正的穆涼婧一樣，悄悄沿著馬車逃跑，又必須“好巧不巧”地被那些賊人看到。
賊人正在與侍衛們纏鬥，侍衛們都是見到過穆涼婧真人。
妙笙提著心，撿起馬車前方才那個殺入馬車的大漢留在地上的那把大刀。
有些重。她有點拿不起。
妙笙咬牙，舉著刀跑到唯一活著的那匹馬前，割開了馬上的韁繩，再翻身上馬。
……再見了，小姐。若是有可能，妙笙如何不想陪你活在這世上？！妙言一定會盡一切能力，回到你身邊的！
“駕！”
穆涼婧聽見馬車外呼嘯而過的馬蹄聲和……妙笙故作粗重的駕馬聲。
正與侍衛纏鬥的眾賊寇看見馬上的女人正帶著藕荷色絲巾，衣著華貴，況且還跑地這麽匆忙……
“……兄弟們，都去追宸妃！別讓宸妃跑了！”
賊人都追馬而去，侍衛頭領停下來。他已經見過好幾次宸妃，馬上的那個女人分明不是宸妃，更像是……宸妃身邊的婢女……
僅存的幾個侍衛也都是見過穆涼婧的，此時都疑惑地看著頭領。
侍衛頭領皺著眉，大聲嗬斥。
“……都愣著做什麽？快去保護宸妃娘娘！”
“是！”
眾侍衛也急忙追去。
侍衛頭領走在最後，經過馬車時急促地開口。
“還請娘娘盡快離開，此地不宜久留！娘娘保重。”
“……你一定要將妙笙活著帶回來！若是她死了，本宮也要親眼看到她的屍體！”
穆涼婧坐在馬車裏，嚴肅著說。
……原來她是叫妙言。
“——是！”
頭領留下這樣一句簡短的肯定回答。急忙施了輕功，徑直追去。
……
馬車外麵漸漸冷清下來，直到冷清到聽得到幾聲鳥叫。
穆涼婧猛然警醒。輕輕撩開車簾，外麵一片血腥之氣。
穆涼婧小心跳下車，順手撿起地上一把大刀，在身前比劃著。
很安靜。穆涼婧想了想，轉身朝旁邊的樹林深處走去。
左臂上的傷口越來越疼，血也越流越多，穆涼婧的外袍都被血浸染出了血色，她幾乎快要疼得昏厥。可她不能倒下……
幾乎是憑著一股意念，這股意念強撐著穆涼婧向前走著。可腳步越來越無力，神識越來越渙散，眼前的景物也越來越模糊……
穆涼婧忽地倒在地上，卻再也爬不起來……
她隻好就近靠在一棵樹邊，好在這片樹林裏的大樹都是足夠粗壯的，可以躲避自己身形。穆涼婧嘴唇已經發紫，拿著刀的手卻始終警戒地橫在身前。
有人說話的聲音漸漸靠近，可此時的穆涼婧，連個簡簡單單的轉過身躲避的動作，都已經沒有力氣去完成。
她隻能睜大眼睛，勉強繼續著自己的意誌，看著向自己慢悠悠走過來的這幾個人。
……是四個人。四個大漢，但看起來倒不魯莽。
“……原來躲在這兒呀。二哥，你手下還真是蠢！連誰是宸妃娘娘竟也認不出？！”
說話的那個男人一襲紅衣，說話的語氣卻娘裏娘氣的，倒真是引人發笑。
紅衣男子旁邊的一個人搖著扇子，輕蔑地看著穆涼婧。
“……這也怪不得二哥！這穆涼婧太狡猾！不過，看她現在這樣子，應該是中了我的絕命散！活不過這個時辰啦，哈哈！”
穆涼婧終於集齊一口說話的力氣。
“……你們是誰？”
“哼，你都要死了，還管我們是誰？”
手上拿著一對鐵錘的大漢，衝穆涼婧惡狠狠地說著。
“哎，二弟，她既然要死了，告訴她也無妨。”
一個浪子模樣的人輕聲說，走上前來。
“我們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陰狠毒辣！宸妃娘娘可有聽說過？”
這人的臉上是說不出的洋洋得意。
……陰狠毒辣？祖父生前同她講過，陰狠毒辣，狼狽為奸，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奸人組合。陰狠毒辣四字，各自代表這四個人的擅長功術；然而真正讓祖父對他們所不齒的，是這四人，是西岐當朝丞相柳玉山的門客，他們四人專替柳玉山，做盡了那些背地裏見不得人的勾當。
……柳玉山？不是陸無雙存心要害自己嗎？自己何時得罪了柳玉山，竟惹得柳玉山出動陰狠毒辣四人來殺自己？柳玉山在朝堂，陸無雙在後宮，他們又是什麽時候達成一致，計劃好對於自己的這次襲擊的？穆涼婧模模糊糊地想著，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