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太皇太後所中之毒
……為何忽然歎氣？穆涼婧在心裏又歎了一聲。赤月說得不錯，自己就是自以為是、自作聰明。對於陸無雙，這樣大的疏忽，竟也忘得一幹二淨。恐怕自己昨天對李銀兒不顧禮節所做的一切，都已經被陸無雙的人暗中瞧了下來，再匯報給陸無雙。恐怕待會兒，陸無雙就會來興師問罪……
自己的手段，終究還是太嫩了……
“方姐姐，沒什麽。隻是忽然感概，妹妹還是太魯莽了些。”
穆涼婧笑著，裝作風輕雲淡的樣子。
……魯莽？看樣子，穆涼婧已經相信陸無雙派人來暗中監視自己和她的事情。方瑜點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想到有陸無雙的探子不知道在這寢殿裏的不知道什麽地方，穆涼婧不得不更加謹小慎微些。
她扶著心裏仍然美滋滋的李銀兒，坐到了李銀兒的銅鏡前。
說起來也奇怪，自從方才聽了穆涼婧稱呼自己為“皇後”，李銀兒便隻要穆涼婧靠近。方瑜想替李銀兒梳頭，都被她怪叫著趕開。
於是穆涼婧靜靜替李銀兒梳著頭。李銀兒滿頭白發，穆涼婧已經很小心地梳著，但是一梳子梳下去，跪在李銀兒身後的穆涼婧鋪在身前的宮服上，就多了許多散落的白發。
李銀兒倒是不以為意。隻是當她看到銅鏡裏滿頭白發散亂，臉上遍布褶皺的自己時，便指著鏡子，回頭驚慌地對穆涼婧大喊。
“……妖怪！妖怪！”
穆涼婧輕聲安撫她。
“不怕的。妖怪被關在裏麵了。不怕的。”
穆涼婧這麽敷衍的安慰，李銀兒也聽進去了。轉頭開始對著銅鏡裏的“妖怪”做鬼臉。
方瑜站在一旁，憂心忡忡。
“婧兒妹妹，你有沒有發現，……她仿佛是較昨天剛生病時，更加幼齒了？”
方瑜現在已經不敢在李銀兒麵前大聲說出“太皇太後”四個字，但她更不願用“皇後”來代替稱呼。最後她隻好每次稱呼李銀兒時，都含糊其辭地唬過去。
方瑜說的狀況，也正是穆涼婧做發現的：李銀兒魔怔，最開始是叫著先皇的名諱；到後來先皇的名諱都忘了，隻記著自己的執念——當皇後；如今自己已經稱作她為皇後了，李銀兒便像作為成年人唯一的執念都沒有了似的，現在的行為已經徹底像個小孩……
隻有方瑜稱呼李銀兒為“太皇太後”時，她的神誌才會在刹那間回到要當皇後的執念的時候；可隻要自己再稱呼她為“皇後”，她便立刻滿足……
……之前赤月說李銀兒至少一個月，至多三個月便會死亡；赤月給李銀兒下了將近十天的毒，讓太醫絲毫診斷不出李銀兒忽然病倒，是因為中毒……
……莫非，赤月讓李銀兒死的方式是：讓李銀兒的神誌不清，心理年齡開始極速地減少，一直減到到最後減無可減；到那時，剩下的時間裏，便一步步用李銀兒已經死亡的大腦，拖著李銀兒的身體也走向死亡？
穆涼婧猜到這個事實，隻覺得不寒而栗。她仍在給李銀兒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發，可心裏已經波瀾萬丈。
赤月給李銀兒下的毒到底是什麽？竟如此毒辣？
赤月沒有將這個信息告訴自己，是為什麽？自己已經反悔想要留下李銀兒一命了，難道他也不希望李銀兒活？還是……他不希望方瑜活？
李銀兒心理年齡退化如此之快，當她的行為完全成為一個嬰兒的時候，就已經回天乏術，隻等憔悴等死了！所以，穆涼婧她必須得趕在李銀兒的心理退化到嬰兒之前，將玄雲丹給李銀兒服下，也就是用玄雲丹以毒攻毒，遏製住李銀兒心理年齡的繼續退化……
……按照昨天和今天李銀兒的言語、行為種種表現，穆涼婧可以推斷出，李銀兒的心理退化非常之快。今天，不，是方才的李銀兒就已經不知道鏡中的人就是自己，但她可以準確地喊出“怪物”……
方才的李銀兒隻有7、8歲了！
穆涼婧情急之下，手心一用力，梳子應聲而斷。
方瑜走到身旁，關切地問著。
“婧兒妹妹，怎麽了？”
李銀兒聽到響動，回來好奇地看著穆涼婧。
這眼神裏沒有慍怒，沒有氣憤，隻有好奇。就像三歲孩子遇見新鮮事物一樣的好奇……
“水！方姐姐，我要給太皇太後喝水!”
玄雲丹遇水即化，毒性溶於水中。穆涼婧知道，必須馬上給李銀兒服下玄雲丹。不管赤月究竟是想要李銀兒死，還是想要方瑜死……
她都必須和赤月爭分奪秒了！
方瑜雖然很疑惑為何穆涼婧這般焦急的口吻。但還是不敢有所耽誤，急忙叫外殿的人端了一杯茶水給自己。
趁著方瑜去端茶的空當，穆涼婧已經從袖中的小藥瓶中取出那枚玄雲丹，並隔著衣袖將其握在手中。
玄雲丹的毒性，穆涼婧不敢小覷。她並未中什麽需要玄雲丹以毒攻毒的毒，也還不想因接觸玄雲丹而莫名其妙就死掉。所以她不會讓玄雲丹和自己皮膚直接接觸。
其實到現在穆涼婧心裏還有些不敢確信，手中這枚玄雲丹是否真的玄雲丹，是否能救李銀兒一命。經過方才她自己的一番推論，赤月若是無意也就罷了，若是有意，那赤月還會將真的玄雲丹交給自己來救李銀兒嗎？
穆涼婧無法可想，她現在寧願赤月是有意，但不屑於欺騙自己的。因為她現在手上，唯一可用的，隻有這或真或假的玄雲丹了。
“婧兒妹妹，給。”
方瑜將一盞茶遞給穆涼婧。穆涼婧接過時低頭，是一杯略帶茶色，但還算清澈見底的茶水。
此時穆涼婧也顧不得那些也許存在於寢殿內不知名角落的眼線了。她轉頭對著一旁的方瑜繼續說著。
“……恐怕還得再麻煩方姐姐一次。方姐姐，可否幫妹妹去拿個幹淨的絲帕來呢？妹妹好給……擦嘴用。”
既是要幹淨的絲帕，便是嫌他人隨身攜帶的帕子不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