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正清殿前
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每天都有複仇的計量在心中,然而自己此時又手無實權:白日時如同行屍走肉,每晚上則被折磨的死去活來……可她,是穆家嫡女穆涼婧,她不想再這樣過活……
若是……若是穆家還在,她現在應當是爬到自己閨閣的房頂上,同好友一起數著星星看著月亮,或是吟詩作畫舞刀弄槍;而不是守在這富麗堂皇的皇宮牢籠裏,心心念念算著大仇可報的日子。可自己分明是出不去了,年少時期美好的夢,就全部都已經變做夢;原來期望和兄長嫂子一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也是不可能了……赫連毅,赫連家的所有人,我都要你們為穆家上下幾百條人命付出應有的代價!
正清宮前殿,是赫連毅與他的朝臣商議朝政的地方。
此時還沒有到赫連毅上朝的時間――五更,所以多數大臣在正清宮前殿殿門外等待。
兵部侍郎王東站在群臣之中,他嚴肅挺直的身體顯示了他的緊張。兵印丟失一事十分重大,雖然已經在落家找到了兵印,但依皇上赫連毅的性子和落家死纏爛打的秉性,肯定會把自己也拉下水……
朝堂上的朝臣都已經主動和自己保持了距離,他也能理解他們,當今皇帝喜怒不定,都是為了謀求自保麽。
他看見四王爺赫連澈邪魅地笑著向自己走來。眾所周知,四王爺赫連澈性子散漫,冊封為安王爺便一直寄情山水,避府不出,沒有什麽大事也絕不上朝。而今日,赫連澈居然來上朝了,是兵印之事都驚動這位閑散王爺了麽?王東想著,額間冷汗陣陣,藏在寬大官服袖子裏的手緊張地握起。
“安王殿下好。”他朝赫連澈禮貌友好地表達自己的討好。
赫連澈走到他身邊,點點頭,喉頭輕動:“王大人好。”
旁邊本來在各自說著話的朝臣們,這時見了赫連澈,便都湧到王東的身邊,王東不被尊重,反而被擠了出去。
王東一下子由赫連澈身邊,站到了離他幾尺遠。那廂幾位朝臣還在急切問著赫連澈一些問題。王東默默埋下頭,卻忽然看見赫連澈望向自己的目光,清晰而堅定。
王東一愣,又埋下頭,赫連澈從未這樣看過自己,今日自然是第一次。可這“第一次”是為什麽?赫連澈想傳達給自己的信息又是什麽?王東百思不得其解。怪,太怪了我,怪我庸庸無為,最近這怎麽什麽事都這麽怪?!
柳玉山穿著陵紫色的朝服,顯得英姿颯爽。他甩了甩寬大的袖子,走到王東身邊。他並未參與其他人和赫連澈熱火朝天的討論之中。
“王大人因何事而皺眉?”柳玉山細心地問著。
王東這才抬起來,見是柳丞相,便收了思緒,慌忙行禮:“下官參見丞相大人。”
柳玉山將王東扶起來,語氣輕緩:“王大人不必多禮。”
麵對著柳玉山和藹親切的關懷,王東哀歎了一聲:“唉。”
柳玉山看著王東愁眉苦臉的模樣,便說:“王大人可是還為了兵印的事而發愁?”
“可不是嘛。柳丞相,你說我到底是要怎麽做呢?”王東越說越緊張,胡須都立起來了。
柳玉山垂眸看著王東,有些時候為了自保,他不能將知道的信息告訴其他無辜的人。這便是在官場上立足的首要法則。柳玉山想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王大人何必為此憂慮?此事自有大理寺卿,左督察禦史,還有刑部尚書,三司會審即可得到結果。王大人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這是柳玉山自己也去不相信的話。
王東隻聽見柳玉山這樣勸慰自己隻以為柳玉山和自己是一樣看法的,可以報團。便壓低聲音說:“柳丞相有所不知,下官哪裏是怕牽連到自己,下官是怕……落家……”
柳玉山聽後,神色一冷。的確,落家的勢力,隻會比想象中更強大。這一次,皇上大怒之下將落家全員關押至天牢。可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倘若落家真的就因此落敗,那藏在西岐四處的落家暗人,又會如何瘋狂報複?
可這些都和他這個做丞相的沒有任何直接利益關係。柳玉山轉化著眼神,偏過看向另一旁正與其他朝臣聊得火熱的赫連澈。
赫連澈……以前是自己小看了他,以為他真就隻是個閑散王爺,就沒把他放在眼裏;現在終於發現了他的異樣,卻已不是他的對手……
也罷,自己為官做到丞相,位極人臣,已是極限,現在的局麵,已不是他能控製了的。隻是他還未將這個事實告訴陸無雙。
柳玉山知道,陸無雙的欲望在無限膨脹,赫連毅給不了她想要的她才會選擇自己,那自己就盡量不讓陸無雙跌跟頭吧。
但赫連澈率先拿落家試刀是為什麽,柳玉山怎麽也想不通。
回過神看著沉浸在悲寂情緒中的王東,柳玉山隻覺得好笑:他還沉浸在個人的生死上無法自拔,卻不知道,赫連毅昏庸荒淫自甘墮落,赫連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這西岐,就快要變天了!
“那你可是有什麽線索嗎,或許可用於自保?”柳玉山安慰著問,其實他知道哪有什麽線索,赫連澈已經把所有線索封住,連他都不敢再輕舉妄動去調查。這樣一句話,可不過是客套而已。
但王東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著,線索,線索……他必須要找到線索才能不得罪龐然大物般的落家。
……線索?“……啊,柳丞相,下官忽然想起,那日下官進宮麵聖商討征兵事宜,若不是聖上遲遲未來,下官也不會耽擱那麽久,讓賊人有了可乘之機。”王東脫口而出。
柳玉山皺眉,這王侍郎,真是事出緊急,就口不擇言!“你難道怪皇上?!”
“下官當然不敢指說皇帝陛下,而是……那日皇上去得遲,是因為宸妃半路上在禦花園邀皇上煮茶!”王東急忙解釋自己的說法,他可不想此間事未了,又去開罪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