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辰（二）
方婕妤？穆涼婧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很快便想起來這位方婕妤大約就是那和她同時入宮的禮部尚書方浩謙之女方瑜。
說起來，方氏與穆氏其實並沒有什麽深交，可方瑜卻是對穆氏的事情略有耳聞的。
一門忠烈，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歸於黃土，她自然對穆涼婧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同情。
宮苑深深，又怎麽是一個無家無傍的女人好自處的地方呢？
上首的那個男人，他即是穆涼婧的丈夫，也是殺了她全家的仇人。
方瑜一向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她知道穆涼婧在這宮裏有多麽不容易，且不論穆氏一門的忠烈，就單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出發，能幫，她也是願意幫的。
赫連毅像是急於要轉移話題似的，眼睛也不好意思再一直往穆涼婧那裏瞟了。他隻看了看陸無雙，又看看三公主，笑的和藹可親的道:“瞧瞧，這麽多人都給你備了壽禮，那朕可就正好省了。”
三公主哪裏肯依，拉著他的胳膊連連撒嬌:“父皇，沒有這樣的，眾位娘娘都送了禮物，父皇又豈有不給的！”
赫連毅當然不可能兩手空空的就過來，可赫連澈準備的禮物大約需要些時辰才能置辦好，所以他也便獨自過來了。
看到三公主這樣撒嬌，赫連毅笑的更加開懷。他看了看眾妃，大手一揮道:“好吧好吧，朕先來看看其他人都送了你些什麽。”
赫連毅這麽說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拿著禮物上來了。
眾妃的禮物其實都沒有什麽新意，不是金銀珠寶，就是綾羅綢緞。
落紗卻是送了一尊半人高的美人玉像，看著三公主和赫連毅，笑的比一朵花還要燦爛。
“臣妾的禮物，可是從年前就備下的呢！陛下請看，這尊玉人同咱們的柔公主像也不像？”
玉像一拿出來，眾妃羨慕的眼光便也隨之而來。到底是貴妃，家裏有權有勢，才能拿得出這樣的禮物。
赫連毅對落紗送的禮物倒也很滿意，一臉欣慰的看著她，連連說著有心了。
怎奈三公主雖然蠻橫，但也始終知道自己是陸無雙這邊的，一尊玉像雖然雕的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可她也不過就是稍稍抬了抬眼皮子，便也就不再搭理。
落紗被三公主這樣撫了麵子，心下自然惱怒。可三公主是赫連毅最寵愛的女兒，她又著實拿她沒辦法。轉眼便瞧見了坐在一旁如尊觀音像是的穆涼婧，當即便笑了起來。
“也是，臣妾是個沒什麽見識的粗笨人，備的禮入不得公主的眼那也是有的。穆妹妹這樣伶俐的一個人，想來定是能拿出咱們姐妹都沒見過的好東西，博公主一笑的。”
說著，一雙眼睛便笑著往穆涼婧這裏看了過來。
所有人的眼光也隨著落紗的眼睛再一次看向了穆涼婧，可那眼神裏，分明多了分看笑話的意思。
也是，穆氏一族人都被滅門了，這穆涼婧又能拿出什麽好東西來？所有人都知道貴妃娘娘是被拂了麵子要找個宣泄的出口，自然也就樂的看這麽個好戲。
穆涼婧心道終於到她了嗎？雖然對落紗這麽公然的挑釁很有些慍怒，可如今的她早就失去了發脾氣的權利。
“妙笙，呈上來。”
她轉頭，輕聲的吩咐了一下，妙笙便將一個托盤給端了上來。那上麵放著一臉銀紅色的宮裙，還有兩盒前日皇後給的香料。
穆涼婧的聲音平穩，不卑不亢。
“貴妃娘娘取笑了，臣妾的東西都是皇上賞的，又能有什麽是公主殿下沒見過的。因想著拿什麽送給公主都配不上公主這樣尊貴的身份，就隻好圖個心意了。”
她指著妙笙手上的托盤，繼續道:“這是臣妾親手做的一件新衣，還有兩盒宮裏花兒研製的香料，還望三公主不嫌粗陋才是。”
穆涼婧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在座下竊竊私語。
“果真是窮酸，竟拿這樣的東西糊弄公主，真是不怕再丟一次臉麽？”
“家都沒了，又能有什麽好東西？”
你一言我一語，難聽的話自然是不少的。這樣的結果，落紗最是滿意。
她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妙笙的身邊，不過掃了一眼那盤子裏的東西，便再次笑了起來。
“果真呢，穆妹妹這別出心裁，可不是我們一般人及不上的麽？瞧瞧這針線活做的，竟不比本宮宮裏的繡娘遜色多少。”
她話中諷刺的意味太過明顯，穆涼婧卻始終麵不改色的帶著微笑。
三公主卻在此時放開了赫連毅的手，一步一跳的走到了妙笙身邊，拿起了那件衣服上下打量了一下。
“好漂亮的衣裳，宸妃娘娘的手還真是巧。”
少女的眼中有誠懇的欣賞，那笑容中卻帶著三分挑釁的意味。
三公主翻了翻衣服，又去打開拿盒香料，仔細的聞了聞，隨即轉頭對赫連毅說:“父皇，柔兒很喜歡宸妃娘娘的禮物呢！”
一句話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麵麵相覷，落紗的臉色也一下變得青一陣白一陣。
這麽尷尬的氛圍，的確是落紗始料未及的。可下一瞬，三公主就讓她知道了什麽叫沒有最尷尬，隻有更尷尬。
“父皇，母後說了，兒臣不過是過個生日罷了。辦場壽宴慶祝慶祝也就完了，實在沒必要太過勞民傷財呢。咱們皇室素來都是勤儉作則的，父皇實在不必為了女兒破費呢。”
三公主突然變得這麽懂事，赫連毅也很是詫異。可明眼人一聽，便聽出了三公主話裏的意思。
一尊這樣通體晶瑩玉人，若說不是費了大價錢，那是任誰都不信的。
再者，這樣的玉人，隻怕宮裏都少見，何況是宮外呢？這小小的禮物，越往深了想，可就越多文章可做呢！
貴妃娘娘這一次的闊氣，隻怕是把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了。
果不其然，赫連毅聽完三公主的話，再看落紗那尊玉人時，便也就多了幾分嫌棄。他隻沉著聲，看著落紗道:“柔兒說的在理，貴妃以後可要注意些，這麽浪費的事情，以後還是少做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