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瞿州城內,離開了建安數月有餘的瑾瑜終於又現身了。世界之大,但是卻沒有什麽地方是她可以去的。
瑾瑜離開了朝陽行宮之後,原本先去了臥佛山尋找老和尚,但是卻無果。臥佛山的僧人說自從上次寂空大師和妄機真人一同出現過並一同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二人了。失望的瑾瑜雖沒有見到老和尚,但是苦於無處可去,也隻能先在臥佛山住了一陣子。
她覺得晏君複總會尋自己的,是吧?自己能去的地方無非就那麽幾個,他總會找的到的。
瑾瑜在臥佛山,自己以前曾經住過的那個廂房裏住了下來。或許是這裏沒有玉蘅的原因吧,瑾瑜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望著窗外一日比一日綠的榕樹,聽著一日比一日嘰嘰喳喳更加吵鬧的鳥叫聲,瑾瑜自己坐在庭院中,擺弄著棋盤。黑色和白色的棋盒都在自己的麵前,老和尚不在,隻能自己和自己對弈了。
廂房裏有一架古琴,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流傳下來的了,或許比晏君複的那架綠尾琴還要久遠。瑾瑜摸著那架古琴,可以感受的到它的靈氣。
“那鳥鳴澗,上次彈的還不夠好,現在終於有時間可以好好的重新練習了。”瑾瑜自言自語著。
日日吃著臥佛寺的齋飯,瑾瑜倒是再沒有抱怨齋飯難吃了。
她在自己的庭院裏呆的煩了,便會去海棠花開遍的那個山穀裏。開滿海棠花的山穀和開滿彼岸花的山穀是多麽的相似,花朵火紅。幸虧現在還不到開花的季節,不然瑾瑜還是有一些怕的。
瑾瑜無聊的時候,也會和溪水裏的魚兒說說話:“對不起啊,我以前不知道你們和我是同類,還吃過你們呢。”
“不過,你們應當也不介意的吧?反正你們也會被其他的大魚吃掉,就把我當作是大魚吧!”
“我本來也就是大魚,隻不過有神識而已。可是縱使有一千五百年的修為,我卻依然還覺得我是孩子。”
“我本來也就是孩子,沒有一世活得過十六歲。下一世的時候,記憶卻全部都清零了。”
“老和尚說什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他竟然真的敢讓我先去異世。當真不怕我該糊塗的時候清楚,該清楚的時候卻糊塗!”
瑾瑜雖然滿懷歉意而且愉快地和溪水中的小魚兒們聊著天,但是下一秒,又終於抵不住肥美的誘惑,下河撈魚,然後在溪水邊架火開始烤魚了。
可是那魚吃到嘴裏卻總不是自己想象的滋味。
“調料都對啊!君複每次都是這麽烤的,時間,火候也都對,可是為什麽就不好吃了呢?”
可能一起吃魚的人不在了吧?瑾瑜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一揮衣袖,麵前的烤火架和吃剩下的半條烤魚便都不見了。而後,瑾瑜也落寞地離開了,再沒有來過。
瑾瑜在臥佛寺等著等著,不僅晏君複完全沒有來尋自己的意思,反而等到了禦駕親征的消息。
“恢複了記憶的他真的沒辦法原諒我了嗎?為何不來尋我?”
“或許吧,這一世便緣盡於此了。我曾經欠他一條性命,他現在終於活得好好的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了。以前望著輪回道的時候,不是許下心願,隻要他好好的,無論是否原諒我都好嗎?現在他好好的,如此,自己還有什麽好不甘心的呢?”
仿佛自己的力氣全部都被抽走了一般,瑾瑜收了收自己在臥佛寺裏用過的東西,在經過了臥佛寺僧人同意之後,將那架古琴打包背走,獨自一人來了瞿州城。
除了建安,朝陽二地,或許隻有瞿州城還保留著瑾瑜和他的一絲回憶了吧?
瑾瑜沒有用妖力,而是買了一匹馬,背著琴,依舊身著月白色的袍子,頭發高高豎起,騎著馬,又走了一次曾經三人一起騎馬走過的路。
瑾瑜到了瞿州城,尋了家客棧,暫時住了下來。
“嗬,現在倒是可以日日去楚歌樓,再沒有人能管了呢!”
白日裏,瑾瑜偶爾會去楚歌樓。為了以防麒麟閣的人將自己認出,瑾瑜還特意換了一個新的麵貌。
瞿州城裏那個賣糖葫蘆的人仍舊每日快日落的時候才出攤。瑾瑜依舊每日去的時候,將一整串糖葫蘆都買下來,然後分給河邊玩耍的孩子們。幾日下來,新麵貌的瑾瑜便又和那些孩子混熟了。
“大哥哥,曾經也有一個哥哥給我們買過糖葫蘆吃,陪我們玩,但是後來就再沒有見過那個哥哥了呢!”
一旁正趴在地上,和另一個孩子一起抓蛐蛐的瑾瑜,沒有抬頭,隻是很隨意地說到:“是嗎?”
日落許久之後,各家孩子都被母親領回家吃飯了。瑾瑜張著笑臉,和他們一一道別,而後相約明日一起放紙鳶。
又剩下自己一個的瑾瑜望向遠處的河中的小船,這次沒有人等著自己玩夠了之後和自己分食那串糖葫蘆了呢。
瑾瑜從懷中掏出油紙包,拿出來裏麵那串自己留好的糖葫蘆,望著河邊,一個人,一顆顆地將糖葫蘆從竹簽上咬下,咀嚼了起來。
“這東西吃多了,果然是會胃不舒服的。”
這日白天,瑾瑜依舊坐在楚歌樓裏,點了一壺茶水,望著大堂高台的歌舞。忽而耳朵一動,聽到了樓下的說話聲。
“唉,你聽說了嗎?陛下禪位了!”
“你也聽說了?我也是今日出門的時候才聽說,相信皇榜過兩日便要送到我們這個邊境小城了。”
“有人說是因為讖石,陛下直接退位,將皇位讓給了當初的敏川郡王爺。聽說再過十日,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了!”
“陛下尚未仙去便退位,這從北晏開國以來便是沒有過的事情啊!”
“注意點,說話沒遮沒攔的。雖然我們這是邊境小城,但是也保不準.……”後麵的話,他沒說,直接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這陛下既然有意退位,為何前一段時間,還在南邊打仗啊?”
“朝廷的事情,誰說的準?也許是因為敏川王爺兵力太強了,繼續打下去,陛下也沒有勝算,也許是陛下體恤四國戰亂,流民失所,北晏再經不起更多的戰亂了,便主動讓賢。”
“唉,這些事也不是我們可以妄議的,隻要新任陛下能讓我們這些做百姓的繼續安居樂業就好啊!”
瑾瑜聽到了這個消息,舉著茶杯的手都是顫抖的。
“退位了?”
瑾瑜放下了茶杯,將銀子扔在了桌子上,便衝出了楚歌樓。
匆匆出了楚歌樓的瑾瑜,往回客棧的路上快步疾行。準備收拾東西牽馬回建安。
匆匆而過的她並沒有看清楚路上的行人,和一人黑衣服的人擦肩而過。
那人在經過她身旁的時候,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