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寄情
“是寄情。一種南星白家特有的蠱術。一個母蠱可以控製多個子蠱,但這種蠱本身對寄體是無害的,隻是寄生於寄體上,吸收少量賴以生存的養料即可。它會尋找與母蠱寄體相似的氣息,而後將消息傳達給母蠱。至於母蠱寄生與何物之上,隻有施蠱的人才知道。”
晏君複聽了,思考了良久,並且很快地劃了重點。
“南星白家?”
“對,這種蠱的威力,可大可小,主要看施蠱者的修為和蠱蟲的用途,是南星白家的不二秘傳。白家是十五年前在南星比較有威望的大家族,但是不知為何,一夜之間竟遭滅族,從此在江湖上便失去了蹤跡。至於是否有後裔幸存,也一直再無人知道。”苟婆婆說完之後,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而且,寄情對施蠱者的身體損壞很大,每次施蠱都要修養好一段時間。”
“你是說,這蠱會影響施蠱的人的身體?那若此人懷孕,待如何?”瑾瑜突然插話到。
“自然是輕者會動胎氣,重者滑胎。”
苟婆婆的話一出口,殿中所有人的心中均已了然了。
瑾瑜就一直奇怪,為何陳鈺堂一個有武功且身體底子不錯的人,懷孕後會三番兩次的出現胎象不穩的症狀。原本以為不過是爭寵的手段罷了,可自己帶著玉蘅去把過一次脈,分明不是裝的。何況陳鈺堂自入宮之後,甚少出玉芙宮,懷孕之後就更是宮門緊閉。原來一開始是為了避嫌,後來是身體支撐不住了。
“我們派的人一直回報一切正常,原來是因為陳鈺堂用的方法不是人,而是蠱蟲。隻是這宮裏有什麽東西,是值得陳颺如此大費周章地一定要安插妃子進來才能尋找的嗎?”
“這寄情不僅是用來尋實物或者人的,也可以尋找看不到的東西。”
“看不見的東西?”晏君複眉頭輕微皺起。
苟婆婆神情不變,繼續解釋道:“魂魄和意念。所以名字才喚做寄情。尋找一個人存在過的證據。”
殿中又陷入了一片沉默,殿內四人心中各有所想。
了解了始末之後,晏君複先讓苟婆婆和玉蘅退下了,並且先讓孫公公傳膳。
“先填飽你的肚子再想吧。年紀小小的額卻總是露出那種沉思的表情,一點都不天真,反而很怪異。”晏君複說的半真半假,瑾瑜也不欲理會他。
突然,晏君複似又想起一事:“你如何會對蠱蟲有感應?”
“大抵是體內的避毒丸吧。”瑾瑜隨口說到,說完又看了一眼正在看著自己的晏君複:“你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我哪有你想象的有很多事情瞞著你一般,我也是真的不知。這些你想知道就去問老和尚,我也很想知道。”
雖然陳鈺堂入宮一事頗多疑點還沒有弄清,但拔掉陳颺的計劃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晏君複雖然明麵上對晏辰幕僚仍舊多有信任,但實際上已經在暗地裏徹查每位官員的人情往來,是否貪汙,信息傳遞等等的情況了。
尤其是林中鶴當年名單上的人,名單晏君複雖然完璧歸趙了,但是自己卻早已謄了一份,按兵不動就是等著親政的這一日。
而自從四年前對陳颺的真實身份有所確定之後,晏君複一直在籌謀著拔掉這顆最大的釘子。四年的籌謀,已經讓陳家這顆大樹看上去盤根錯節,但是樹根內部卻已經被分崩離析。晏君複的人私下裏和陳颺幕僚有所接觸,能拉攏的則拉攏,無法拉攏的已經暗地裏收集了不知道多少各種方麵的罪證,就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一舉拿下。
但陳颺親眷不多,記錄在冊的僅陳鈺堂一個女兒。而他在北晏朝堂之上一步步穩穩晉升並坐穩百官之首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首先,他自己真的幹淨的很,基本上沒有任何把柄的那種幹淨。其次,沒有親眷拖累。想要抓到他的把柄便難得很。
一直等待時機的晏君複不想等了,決定主動出擊。日日朝堂之上請奏立後的奏章令其不堪其憂。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晏君複繼續日日去玉芙宮待一會,所有人都覺得日子一日比一日的平靜。
皇子滿月之時,晏君複卻依舊沒有給孩子起個名字。雖然陳鈺堂明裏暗裏請求過很多次了,但是晏君複依舊回答,這是第一個孩子,起名斷不可草率,一定要仔細斟酌過才好。
所以,大皇子周歲之時,沒有名字的他並沒有被錄入玉碟。
周歲禮辦的隆重熱鬧且非常的正常。但是周歲之後,按理說陳夫人有皇子傍身,正應當受寵之時,陛下卻突然不怎麽去玉芙宮了。先是接連五日都沒有去,好不容易在第六日去了,坐了連往日時長的一半都沒有,陛下和陳夫人便不知起了什麽爭執。宮人隻知那一日,玉芙宮中寢殿的茶杯都被陛下摔碎了了,而且陛下離去之時,怒氣騰騰,臉色十分難看。陛下甚少在宮人麵前,喜怒形於色,所以針對陛下和陳夫人吵架之事,頓時討論激烈,眾說紛紜。
而就在大家討論的正激烈的時候,長公主下令封口,並將以訛傳訛最嚴重的為首的宮人拎出來整治了一番。雖說代掌封印的是陳夫人,但是長公主在宮中行事,從來不需要什麽印鑒信物之類的東西,僅憑她本人跋扈的名聲,分量就足夠了。代掌封印的陳夫人也隻不過代為處理宮中瑣事罷了,時間久了,縱是有陛下寵愛和皇子,她在宮人心中的分量也更像是個管家而不是主子。
接下來十幾日,晏君複都再沒有踏足玉芙宮。直至陳鈺堂終於肯服軟了,邀請長公主一起遊園,順便請求長公主為其說情。
“你答應了?”瑾瑜回到未央宮,便看到了將這裏當作自己的宮殿,堂而皇之坐著的的晏君複。
“不答應怎麽辦?美人落淚,言辭懇切,我可抵擋不了。”說著,瑾瑜還學了一下陳鈺堂楚楚可憐的樣子。
晏君複笑罵了她幾聲。
瑾瑜玩夠了:“不過說真的,我以前見陳鈺堂還是趾高氣昂的樣子,這才一個月都沒有,便硬生生地被你磨了脾氣,那日在玉芙宮,你倆吵架,你究竟對她說了什麽?”
晏君複眼睛一亮:“你想知道?”
“嗯,嗯嗯。”瑾瑜連忙點頭。
晏君複招招手,讓瑾瑜靠近些,瑾瑜照做了,然後晏君複在其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保密!”
瑾瑜知道被戲弄了,佯裝生氣,打了晏君複幾下,不再理會他了。
在宮人看來,陳鈺堂的這一招也有用,至少陳鈺堂約見過長公主之後第二日早朝之後,晏君複便又去了玉芙宮。
陳鈺堂很是高興,麵對晏君複也是低眉順眼,再不敢露出一點點不適當的表情。
二人的關係終於有了一些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