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冷戰
晏君複走出書房,看到了跪了一地的宮人,然後罰了他們三個月的俸,便讓他們起身了。
他走入寢殿內,瑾瑜已經睡熟了。
她看到了瑾瑜臉上的傷,心中很是心疼。好不容易硬下來的心腸,又軟了起來。
他取來了藥膏,用指腹均勻化開,輕輕地塗在了瑾瑜嘴角的淤青上。
他塗好藥,又愛憐地摸了摸瑾瑜的頭,然後便出了寢殿。
他招來玉蘅,命她在瑾瑜醒來之後,仔細地為她檢查身體,看看還有什麽地方有受傷,看看是否還有其他不妥。
他吩咐完,便又回了書房。
直至掌燈時分,書房裏的燈亮起,他也沒有再出來。
瑾瑜醒來之後,感受到嘴角的傷不那麽疼了,摸了一下,原來是被塗了藥,又問了不是玉蘅,而且玉蘅也說,陛下在她睡著之後來看過自己,便開心極了,也沒了一開始的害怕了,反正他是關心自己的。
玉蘅又給她把過脈,並將其身上其他的淤青上了藥處理好之後,便放瑾瑜歡天喜地的去找晏君複了。
但晏君複依舊沒有見她。
守在殿門口的孫公公很是苦惱。殿中的陛下現在的麵色可說不上是好,還嚴厲地囑咐了,長公主若來,無論如何都不許放進去。可是麵前可愛的長公主又不斷地拉著自己的衣角撒嬌,這讓自己十分為難啊。
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孫公公你不疼瑜兒了嗎?你就放瑜兒進去見一見陛下哥哥吧。你明知他生我的氣了,我要去哄哄他。”
孫公公長歎一口氣:“唉,公主,你可別為難老奴了。現下陛下正在氣頭上,你還是先養好了傷,等陛下氣消了一些,陛下自會見你的。聽老奴勸,先回去吧。你老在這裏站著也不是個事啊。”
瑾瑜見如此,隻得耷拉個腦袋,先回去了。
晚膳時,晏君複也沒出現。她知道晏君複的晚膳已經送到了書房,便自己在正殿了用了膳,讓玉蘅為自己沐浴,準備睡了。
玉蘅隻覺得現在睡也太早了吧,但一想公主白日受驚,多休息休息是對的,便也沒有多說。
直至瑾瑜那邊已經歇下許久了。晏君複估摸著她已經睡著了,便才出了書房,又向玉蘅詢問瑾瑜的情況。玉蘅也答沒有大問題,均是皮外傷,晏君複才放下心來。
玉蘅看著陛下的背影,歎了口氣,搖搖頭,心想這是什麽事啊!明明就關心的很,還非要裝作很生氣的樣子,讓這些伺候的人左右為難。
雖然所有人都說瑾瑜沒事,但晏君複還是心疼的緊,就連皮外傷,他也是不想讓瑾瑜受的。
那幾個綁匪,晏君複已經賜了腰斬。這在百年來尊佛,施行德政的北晏是非常嚴酷的刑罰了。但晏君複尤嫌不足。隻恨不能活剮了傷害瑾瑜之人。連六七歲的女孩子也打,這種沒有人性的人,活著也是白活。
晏君複在正殿外側耳傾聽,他聽到瑾瑜的呼吸聲綿長而均勻,便緩步走入殿中。
他極力忍住不去見瑾瑜了,瑾瑜之前在書房外哀求那麽久要見,他也未答應。但現下瑾瑜睡著了,他還是忍不住了。
畢竟她在外麵受了委屈受了傷,怎能不心疼?
但他這次也是鐵了心肝要給她一個教訓的。既然自己舍不得打舍不得罵,那便不理她吧。
他雖然是這麽想的,卻還是忍不住不關心她。他的手輕輕撫上瑾瑜的小臉受傷的地方:“你是有什麽魔力令朕如此牽掛呢?”
他想著,黑暗裏便有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了他溫熱的大手。
原來瑾瑜是裝睡的,她就是想騙自己見她。
意識到自己上了當的晏君複非常生氣,抽出自己的手,要起身離去。
可瑾瑜這邊更快,她早有準備,在晏君複起身之前便雙臂迅速攀上了他的脖子,將自己掛在晏君複身上,阻止他離去。
晏君複無奈,又坐了回去。
他示意瑾瑜下來,瑾瑜說什麽都不肯。可他又怕瑾瑜凍著,便又將被子拿起,蓋在了瑾瑜後背上。
瑾瑜摟著晏君複的脖子,依偎在他懷裏。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都知道自己做錯了。你怎麽罰我都可以,罰我禁足,罰我抄書,罰我蹲馬步,罰什麽我都認,就是別不理我。”瑾瑜說著,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哽咽,都快哭出來了。
晏君複雖然心裏都快化成了一灘水,麵上還是強裝嚴肅:“你真知你做錯了?那你說說看,你都錯哪裏了?”
瑾瑜見晏君複不會走了,才敢鬆開他。
瑾瑜溫暖的小身軀一撤下下,晏君複便覺得懷中一空,心裏也有一些空落落的。
瑾瑜裹著被子,靠在晏君複的身邊,依偎著他的側身,才又道:“第一,我不該和宮外男子勾結,傳物進宮;第二,不該對身邊之人濫用迷藥,這會失了她們的心;第三,不該聽人教唆,私自出宮。”
瑾瑜這三條“罪己詔”裏,條條都是用了最惡毒的字眼來形容自己,反而是這樣,讓晏君複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他將身旁的瑾瑜摟過,歎了口氣:“你說的這三條,都不是令朕最生氣的。你若想出宮,方法多的是。朕便不信,以你的腦子會想不到別的方法。朕最氣的是你將事情鬧的如此之大,還用自己的安危拉世子下水。”
瑾瑜聽到這,瞪大了眼睛看著晏君複:“你知道?”
晏君複嗔怪道:“朕如何不知?朕得知你教唆世子帶藥進宮時就想明白了。那麽多方法你不用,偏偏用這麽一個給世子留下如此大的把柄的方法,自然是想朕處罰他。朕承認,是有將世子留於身邊做人質的想法,但朕不想用這種陰損的辦法。況且你不是一直視他為朋友嗎?你如此,也會失了朋友的心。”
瑾瑜聽到這,眼淚滴滴答答地掉了下來:“你竟然責怪我陰損!我可是為了你!”
晏君複也知自己說話有些狠了,連忙拍拍她的後背:“朕不是在責怪你,而是在教導你。你雖聰慧,但年齡尚小,還不懂善惡。朕隻是不希望你走上歪路。”
“我年齡不小了!我隻是。。。”她說到這裏馬上停了下來。差點就說漏嘴了。
“隻是什麽?”晏君複緊接著問。
她眼睛一動:“隻是怕你把我嫁給他!”她說著,推開了晏君複。
“若是有別的辦法能將他留下來,你就不用把我嫁給他了。”她一字一頓道。
晏君複聽的也是內心一驚:“你怎會如此想?”
這個念頭他確實有過,但也就那麽一瞬間。尚公主而留在都城,確實是最名正言順而又不會傷和氣的方法。但也是因為近年來,晏君清時常入宮陪伴瑾瑜,瑾瑜對他也頗有好感,他才動過此念頭。
但這個念頭他並沒有停留太久。這對瑾瑜來說太不公平了。瑾瑜的親生父母一家都是因晏辰而死,若是以後瑾瑜知道了這些,那她和晏君清也注定不會幸福的。
所以他便沒有再動過這個念頭了,現在被瑾瑜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不知為何,自己反而有點心虛。
“朕不會將你嫁給他,你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