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風雪一壺酒
今年是曆年武宗大會中最有看點的一屆。
整個廣州城的百姓幾乎每個人,每一刻都在談論這次武宗大會的種種奇聞。
萬年墊底進入決賽。
不經傳的新秀——黃杉幫雖然止步決賽,但也挺進了前四的位置。
大明皇帝微服參賽,並派重病包圍武宗府,差點引起一場與蛇神教的大戰。
驚奇聞一個接著一個,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然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突然出現的蛇神教大神官,以及那個被大神官揪到身邊、又全身而退的年輕人。
“他叫木凡,是南宮劍宗的弟子。”
一時間白馬筱和南宮劍宗在整個廣州城,甚至是廣東省內都出了名,明日的決賽足以讓每一個百姓都茶飯不思。
決賽場上,必然更加風起雲湧,每個人都深信不疑。
南宮羽帶領著弟子們正式搬進了雁歸樓。
這並不是她想開了,並且也非她自願而為,決賽前雙方必需住進雁歸樓,這是武教司曆年來的規矩。
一是彰顯朝廷對武宗大會省試冠亞軍的鼓勵與重視;二是將對手雙方安排住在一起,凸顯以武會友的精神;三則是方便集中保護,畢竟曾經發生過參與決賽的一方買凶暗殺另一方的惡劣情況。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們都必須住進雁歸樓。
但南宮羽一開始的心願便是通過海選後便立即被淘汰,然後領著弟子們在廣州城遊曆一番,這一屆武宗大會便算是圓滿結束。
這樣的構想雖然平淡無奇,但至少可以平安無事。
今日這位不省心的二徒弟被大神官抓住,著實令她膽戰心驚。
暗藏在人群中的她,差一點就要出手,險些釀成大禍。
對於那張傳音符的來曆,她與大神官一樣,相信了他的辭,但還是免不了責怪他任性妄為,居然使用此等非凡之物行偷聽之事。
但這相較於明日的決賽,已經不算什麽了,畢竟已是過去之事。
未來的事誰也不清,這是最令人恐懼之處。
入夜,照例決賽前夜,武教司將在雁歸樓擺酒設宴,決賽雙方與武教司指揮使楊明一起赴宴,算是為雙方壯行。
曆年來都是翰墨劍門與城劍派一同赴宴,今日卻打破了這一慣例,不但城劍派換成了南宮劍宗,就連客人也多了兩位。
皇上與皇後一同赴宴,這可謂是史無前例。
而這氣氛,卻也是死氣沉沉。
這決賽雙方彼此有仇不,今日這朱吉樺還與他們出了這檔子事,酒席之上別提有多尷尬。
除了楊明的開場祝詞之外,各人均埋頭悶吃,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菜過五味之後,許應舉起酒杯打破了沉寂。
“南宗主,今夜如此高興,何不喝一杯?”
來也怪,那日與丁主教對飲時不難看出這南宮羽明明很是善飲,可在那之後便很少見她喝酒,就連與朱吉樺和南素玄共赴宴席時也是滴酒不沾。
今夜亦是如此,她微笑著擺了擺手,“明日便是劣徒決賽的重要日子,宮羽不敢宿醉怠慢,還請見諒。”
許應眉目之間像是會話似的,幾番挑弄後,笑道,“既然如此重要,那為何不喝一杯以示慶祝呢?”
南宮羽看著他的擠眉弄眼,竟開始心生遲疑。
片刻後,一隻酒杯便碰上了許應的杯子,舉杯之人卻不是南宮羽。
“許門主,我敬你,恭喜你教導出了這兩位如此厲害的徒弟。”
看著這位不請自碰的白馬筱,許應雖心有不滿,但所謂伸手難打笑臉人,而他所言也是恭維的話語,且碰杯時也是自覺的杯口在下以示“恭敬”,可謂是滴水不漏,絲毫不給他翻臉的機會。
思忖再三後,生生的憋出一個笑臉來,“木凡賢侄謬讚了。”
白馬筱一杯飲罷,笑道,“一點也不謬讚,您這高徒一人便擊敗了佛山義勇幫,替貴門贏得了千古美名,哪裏是謬讚,隻恨我學術不精,辭藻匱乏,拙劣言語難以修飾令徒之萬一,甚是慚愧啊!”
他這話明顯咬文嚼字的很,直看的聶澗楓和劍音目瞪口呆,但不得不甚是解氣。
表麵上是誇許應的徒弟,但實則滿滿的都是諷刺,一來他所謂的高徒顯然指的是肖奎,但眾人皆知這肖奎並非是他許應的徒弟,隻是掛名在翰墨劍門下的蛇神教神使,實則與許應沒有任何關係。
而他又肖奎打敗了佛山義勇幫,替翰墨劍門贏得“美名”,實則在觀眾的眼中,是翰墨劍門的弟子殘害民望極高的義勇幫,其實是被他連累了門派的名聲。
這一句話卻包含了滿滿的諷刺,卻讓許應無從回懟,幾乎憋出了一身內傷。
“賢侄真是……過獎了……”
看他那微笑的臉龐已成了鐵青色,白馬筱心機得逞,暗自偷笑,轉而又將矛頭指向了許應身旁的許有才,“有才兄,聽聞你被刺客調了包,沒傷著吧?”
此時許有才臉上帶有淤青,顯然是被那刺客一拳打暈後藏匿在了某處,白馬筱這話明顯是明知故問,有意羞辱他。
許有才哪有他師父的那份氣度,一聽這話立時便要發作,卻被白馬筱打斷,“也對,怎麽可能傷著呢?畢竟尊師的徒弟如此厲害,有才兄你作為大弟子,怎會那麽容易被人傷著?”
他這幾句話可謂是達到了陰陽怪氣的巔峰,縱使許應休養極好,愣是忍住了,可他卻是萬萬忍不得,當場便要開罵。
皇上與皇後就在桌上坐著,此時若要是罵出了口,理虧的隻能是他翰墨劍門。
畢竟白馬筱到目前為止的都是“好話”。
許應當然不會任由自己這位大弟子有損門派的清譽,立刻出手按住了他,強裝鎮定的道,“徒有傷在身,不便在外過久,以免再受風寒,就此告辭,還請寬恕。”
罷,便向朱吉樺與南素玄各施一禮,拽起許有才便下了桌。
餘下的肖奎和丁鈴見狀也不離開,反而與白馬筱他們一起竊笑著。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倆不算是翰墨劍門的人。
而朱吉樺與南素玄也大感舒爽,甚至包括那位楊明。
朝廷一直瞧不起這個甘願給蛇神教當狗腿子的翰墨劍門。
然而從肖奎與丁鈴的態度來看,蛇神教也並沒有瞧得起他們。
典型的漢奸人設,裏外不討好。
這師徒倆走後,氣氛似乎放鬆了一些,隻有南宮羽一直秀眉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麽。
……
入夜,整個雁歸樓已沉沉的睡去,就連樓外的廣州城也陷入了一片寂靜,無數百姓取消了以往逛夜市的習慣,隻為明日能養好精神,觀看這場世紀大戰。
夜深人靜的雁歸樓內,隻有一襲雪白的倩影,輕步慢挑的遊蕩在客房外。
她手持著一柄並不屬於她的長劍,來至一間不屬於她的客房前,這一刻,似乎沒有什麽是屬於她的。
包括她的身子。
還有她的心。
正欲叩打門扉,就聽裏屋傳來極輕的男人聲音,“請進。”
她略微遲疑了一陣,還是推開了房門。
客房正中的圓桌前,許應正手持一本泛黃的舊書,挑燈夜讀。
他緩緩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位不請自來的年輕女子,微笑道,“南宗主,不意此地逢君來啊。”
南宮羽看著眼前這位許門主,秀唇微抿,似是有些不願前來。
“宮羽來此,意在歸還許門主的佩劍。”
這劍,當初許應留在南宮劍宗,白馬筱與劍音跋山涉水專程去歸還,卻被拒絕,並要求由南宮羽親自歸還。
如今輾轉至此終於有機會交還。
南宮羽雙手奉上他的佩劍,他卻絲毫沒有看那把劍一眼,而是緊緊的盯著眼前這位絕美仙子,緩緩道,“南宗主親自來還劍,難道就沒有別的話想麽?”
“夜已深了,不便打擾許門主休息,宮羽這就告退。”
她不願再耽擱,正欲將劍放在桌上後便即離去。
“南宗主來此,難道不是為了你那三位弟子嗎?”
這話仿佛點中了她心中的一汪清泉,泛起千層漣漪。
她的手僵在半空,猶豫片刻,始終沒有放下那把劍。
“坐下吧。”
南宮羽眉頭緊皺,稍作遲疑,還是順從的坐在了他的對麵。
她一坐下,許門主看著燈光下,那隨著燈火搖曳而忽明忽暗的容顏,臉上笑意漸升。
他站起身,來至她身後,將房門關上,望著她那背對自己的坐姿,道,“明日一戰,你那三位弟子命運如何,南宗主心中也已有數了吧?”
南宮羽深沉了一口氣,喃喃道,“若意如此,又有何辦法?”
“意……可違,卻不可不敬啊。”許應著話,已緩緩踱向南宮羽的身後。
察覺到他的靠近,南宮羽並沒有反應,而是繼續道,“那……可違意之人,是許門主麽?”
許應嗬嗬一笑,“那是自然,許某雖不可違逆神教的意願,但我作為師父,仍可以約束自己的弟子——包括掛名弟子。”
她淒淒一笑,“那……就要拜托許門主了。”
許應的嘴角咧的越發張開,極盡妖邪。
他俯下身子,緩緩貼近,從南宮羽的背後伸出手來,輕輕從她手中拿起佩劍,慢慢的放置桌上。
此時他與南宮羽已是十分的貼近,近到他的一呼一吸都能讓她的後脖感受到那忽冷忽熱的氣息。
“那就要看南仙子,對我有多‘敬’了。”
南宮羽沒有話,而是緩緩的閉上雙眼。
失去光明前的最後一刻,她看到的是無盡的悲涼。
“不要拘束,你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完,許應似是再也忍不住某種衝動,猛地從背後攬住了她的腰身。
這粗野的動作令她不禁發出一聲悶哼,隨即攔住了他想要進一步行動的雙手。
“等等……”
“嗯?”
“你這,有酒嗎?”
“嗬嗬,酒……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