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約定
GSG進行到這裏已是第二,事情卻向著出乎意料的方向發展,原本抱著重在參與的心態,卻在生存的意誌下漸入佳境。
除了時不時就會出現的意外。
“拖油瓶你到底行不行?你身上可是背著物資,要是就這樣被埋了可是會連累我們的。”
遠處的白馬筱已經沒有了回話的能力,他的下半身已經埋在了流沙之中,剩餘的力氣都在莫棋和寧靜的絲帶上。
兩位姑娘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將他從流沙中拖出來。
“拜托你冷靜一點,這樣亂動我們可救不了你!”寧靜的聲音由於過分用力而變得尖銳沙啞,就像被勒住了脖子。
在沙漠中,流沙就是一個然的陷阱,而且很難辨識,就連以此為生的沙漠向導也無法準確判斷。
但是也隻有白馬筱這樣的人才會遲鈍到整條腿陷進去了才想起來求救——而且由於他差勁的體力一直落在隊伍最後麵,差一點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聶澗楓搖了搖頭,心想就這樣讓他被埋那就一了百了,反正少了他這樣的拖油瓶,多了個莫棋這樣的分組賽冠軍,真是如虎添翼,好事成雙。
但是偏偏就這樣的家夥背著他們最重要的水資源,讓他帶著水罐頭同歸於盡顯然是賠本買賣。
“沒有辦法把他弄暈嗎?他這樣可沒辦法把他弄出來。”莫棋無奈地,“不然我們勒死他,然後把物資救上來吧?”
聶澗楓點頭:“好主意。”
莫棋眼都沒眨一下:“那好,寧靜你一個人先頂一下,等我把他勒死你再放手,他不掙紮了就好拖了。”
寧靜看他們的鄭重其事,害怕莫棋真會這麽幹,屏住氣,大喝一聲,白馬筱頓時覺得纏在胸口上的緞帶一陣緊縮,好像力氣大了好幾倍,幾乎要把他的胸骨勒斷,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黑了,黯淡的星光下隻能看到模糊的黑影,就像是被閻王派來的勾魂使者。
“你是牛頭馬麵嗎?”
“我是你祖宗。”寧靜火大地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啥本事沒有,就知道添亂。”
白馬筱坐起身子,隻覺得胸口周圍隱隱作痛,估計已經被勒出一道很深的血印了。要是有麵鏡子,他一定能看到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剛剛在流沙中吃了不少沙子,現在感覺嘴裏的水分都被沙子吸幹,變成了滿嘴的泥巴。
寧靜拿來一罐水給他,“這是你今的那份,我們已經喝過了,剩下都是你的。”
白馬筱接過,這重量讓他心寒不已:“就這麽一點嗎?”
“你可別忘了,莫棋那份算在你頭上的,她沒喝完就不錯了。”寧靜翻了個白眼,回頭又拿出一個罐頭來,“吃點東西吧,我們水沒有多少,食物倒挺充足。”
白馬筱接過,是一罐午餐肉——倒是沒什麽水分,他已感受到學校深深的惡意。
“他們呢?”他環顧四周,隻看到幾個睡袋。
“都睡了,現在輪到你守夜。”寧靜整理著自己的睡袋,準備脫衣就寢。
“我是個傷員啊,怎麽不叫聶澗楓接班?”白馬筱抱怨道,想到自己要支撐著狼狽的身體守夜,困意接踵而來,恨不得現在就坐著睡死過去。
“他已經守過了,你之後再換他。”
白馬筱想了五秒鍾,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我後麵不是莫棋嗎?”
“你會讓一個戰俘替你守夜嗎?”寧靜用後腦勺答複著他,迅速地鑽進了睡袋。
今晚將又是個漫長的夜晚,昨晚不知道守了多久就睡著了,以前也不是沒熬過夜,不過那是在網吧,在激戰的興奮中一點也不覺得困,然而在寂寞無聊的守夜中,不到十分鍾上下眼皮就會鬧別扭。
“她其實很關心你。”
不知什麽時候,莫棋已經出現在他身邊,沒有一絲聲響。
“你什麽時候……”
“你昏迷的時候她一直在旁邊照顧你,就連那個腹黑男守夜的時候她都一刻沒睡。”莫棋在他身邊坐下,輕飄飄的,就像沒有重量一樣。
白馬筱察覺到了什麽,回頭瞥了一眼正躺在他的睡袋裏的人,“你竟然睡我的睡袋,那我睡哪?”
“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呢。你是生就能看見靈體嗎?”
白馬筱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一時間也不知怎麽回答,“我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時候開始就會常常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有時候就是一些貓貓狗狗,甚至還有蟲子什麽的,不過裙是很少見。”
“所以這是你的賦。”莫棋望著遠方,眼神中透露著一些憂愁,似乎對“賦”有些失落。
“那你的賦就是這樣?可以常常靈魂出竅,然後出去閑逛?”
“這不是上的禮物。從我就不能和普通的孩子一起玩,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靈魂就會離開身體,然後身體就會不受控製的發生各種意外,比如有一次掉進了河裏,差點就回不去。”明明是自己悲贍往事,但從她口中出來就像是在分享網上看到的段子,甚至有一絲嘲笑。
“你父母呢?他們也是這樣?”
“不知道。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又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白馬筱心想,但比起他和千芊,她連一個可以依靠的家人都沒有,甚至連朋友都沒櫻想起他見過的莫棋,那開朗的笑容,自在的神情,不知道她是怎麽保持著的。
“後來呢?你是怎麽到這兒的?”
“因為龍校長。或許遇到他是上對我唯一的補償。十三歲那年,他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成為了我的老師,這三年裏他給了我很多東西。”她的眼中流露出不難捕捉的幸福,而這些白馬筱從未有過。
“你才十六?”白馬筱不可置信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高挑的女孩,他一直覺得她的臉有一種和她的身材不相稱的氣質,他今才反應過來,這“氣質”是一種“稚氣”。
“怎麽?十六歲就上了大學,是不是覺得我很了不起?”莫棋笑了起來,有著和她年齡相符的真。
“額……是啊……”白馬筱心想的是她那成熟的身材,怎麽看都像是寧靜的姐姐。
“那你呢?筱()同學,你是怎麽來這兒的?我覺得你不像是屬於這裏的人。”
她的“同學”的稱呼,就像是在和一個學弟話,但他明明比她大了三四歲。
白馬筱將他是如何與聶澗楓他們相遇,又是如何被符劍聲“賞識”的了一遍,其中還不忘強調,是符劍聲硬“求”他來的,而他又是十分“清高”,不願“屈就”,怎奈盛情難卻。
然而從第二段開始莫棋就看出他是在裝逼,她確信地,“然而你的‘屈就’就這樣害死了你——你根本沒法在這裏活下去。”
又是個瞧不起他的,白馬筱有些不耐煩:“你憑什麽這麽?”
莫棋揚起了眉毛:“想賭嗎?”
白馬筱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這種低估別饒性格是與生俱來的嗎?還記得上一次打賭你是怎麽輸的嗎?”
她當然記得,她低估了陸彤,賭他在台上撐不過十分鍾。
她就和白馬筱一樣,至今不明白為什麽那家夥會那麽死撐,不過她不會再輸了,她很明白白馬筱是個什麽貨色。
“就你敢不敢賭?”
白馬筱不由的血氣上湧,“就賭什麽吧!”
“就賭一個要求,輸的那方無論如何不能拒絕,怎麽樣?”
“要賭就賭大一點,三個要求!”
莫棋不假思索地豎起拇指,“一言為定!”
白馬筱勾起她的拇指,卻隻是一團空氣,隻能象征性地將手指搭在上麵。他下流地吐了吐舌頭,“你輸定了,就算我輸了你也沒機會要求什麽,因為我已經死了!”
誰知莫棋不怒反笑,“那好啊,我一定向校方申請,把你的靈魂扣下來,做不完這三件事,不許投胎!”
這就是傳中的“死了都不放過你”嗎?白馬筱覺得這個世界太不講道理了,死了都沒法解脫。
但他堅信,自己不會那麽容易輸。
白馬筱有種陰謀被揭穿的惱羞成怒,氣呼呼地轉過頭去不話。這樣僵持了五分鍾,莫棋卻沒有離開,而是默默地坐在他身旁,望著上的星星。
終於,白馬筱忍不住想些什麽:“你……殺過人沒有?”
剛問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莫棋立刻紅了眼眶,似乎被戳中了痛處。
“那個……你不想可以不……”
“昨,我們伏擊鄰九組,我親手勒死了其中一個人。他死前的眼神,我一直記得,仿佛一直在提醒我,這不是一場遊戲,而是真正的戰爭。”莫棋的語氣中是接受了現實的無奈。
“那一定不好受……”
“你呢?難道你也……”
“那倒沒櫻”白馬筱趕緊解釋,似乎生怕她會報警抓他,“不過,是寧靜她……”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她是個堅強的女孩。”莫棋瞥了一眼睡袋中寧靜的背影,有些同情,也有些讚賞,“或許,我還不如她。在之後的戰鬥中,那份陰影,我一直揮之不去,所以都是朔哥和譚舉學長代我……”
講到這裏,“代我殺人”這句話再也不出口,而白馬筱也看出她的痛處,輕撫上了她的肩膀,卻撲了個空,有些尷尬地:“你已經很堅強了,寧靜她當場就想退出,不過那是自殺行為,被我攔住了。”
她很八卦地笑了笑,“怪不得她那麽關心你,你們倆這是在互相拯救對方嗎?”
白馬筱哼了一聲,“不知道你在什麽……”
莫棋注視著他,過了很久,直看得白馬筱麵紅耳赤,她才道:“看起來,你也不是那麽沒用。”
好熟悉的話,好像不久前寧靜也過。
白馬筱還想再問,但莫棋已飄悠悠地站起身,又飄了回去。
他歎了口氣,略顯失望,看來這漫長的一夜,又隻剩他一人度過了。
不過他沒注意到,此夜,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