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一萬字
“媽。您都那麽大了,怎麽還跟婉婉一個小姑娘爭風吃醋。”
盧秀芝知道牛翠花說得是玩笑話,也就跟著一起咯咯地笑起來。
扣扣扣。
陸亦鳴將小臉蒙在被子裏,聽到了門外一陣敲門聲。
“誰?”
“亦鳴。我是姐姐。”
陸清婉的話語剛落,陸亦鳴抬起小臉,並慌亂地在被子上蹭蹭眼淚,適才才去開門。
“姐。”陸亦鳴打開門問道,“是飯做好了沒?”
“這倒沒有。”
陸清婉搖了搖頭,她環顧了一下陸亦鳴住的小房間,他雖說是失去了父愛和母愛,但是爺奶並沒有因此虐.待他。陸亦鳴又是幸運的,類似,現在居住的房子,比起陸清婉剛穿越時,要寬敞許多,並且在條件設備,相較於過往也要好很多。
“哦。”陸亦鳴方才也不是特別餓,他隻是急著找一個借口、然後趕緊把話題轉移。
“怎麽?”陸清婉右手捏了捏陸亦鳴的小臉,“這麽長時間,不歡迎姐姐進你的屋子裏嘮嗑兒。”
當然不!
在陸亦鳴小小的世界裏,他一直覺得除了爺爺和奶奶,對自己最好的人就是陸清婉。
陸清婉長得又漂亮,性格也溫柔,在陸亦鳴的眼裏陸清婉就像是自己的小媽媽一樣。
“姐。我沒有。”陸亦鳴漲紅了臉。
陸清婉走進陸亦鳴的房間,小家夥倒覺得有幾分害羞,他邁著小短腿,慌慌張張地整理床鋪。
“好啦。”陸清婉梨渦淺笑,“又不是外人,跟自己姐姐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陸亦鳴的小臉紅得更加厲害了。
陸清婉並沒有一直調侃陸亦鳴,而是直奔主題,“剛剛人多,你是不是不想著讓爺爺和奶奶擔心?”
陸亦鳴見自己的心事就這樣被陸清婉拆穿,也沒什麽好繼續再隱瞞著的。
學習嗎?他當然也想象正常的孩子一樣,能夠在學堂裏汲取著自己不知道的一些知識。
不過他很害怕,自己去上學了後,那些學堂裏的孩子,也會如同北極村村民似的,說一些不入主流的句子。
縱然陸亦鳴的心理素質足夠強,但自己去上學後,陸銘和盧秀芝要怎麽辦?他們已經是八十多歲的老爺爺和老太太了。
前不久,陸老爺子高血壓犯了,幸好送醫院比較及時,保住了生命。
這事兒,陸銘不讓陸亦鳴告訴家裏的其他長輩,他也就一直隱瞞著。
“亦鳴。”陸清婉思考了一會兒,“要不,你和爺爺還有奶奶,就搬過來同我和你姐夫住在一起吧?”
如此也好過他們成了留守老人和留守兒童。
陸清婉最近買的那一小套別墅,足夠大房一家子搬進來住,而全帝都最好的小學,就在陸清婉買的房子附近。
陸亦鳴的眼光亮了亮。
真的可以這樣嗎?
“那,大伯和大伯母也跟我們一起?”
陸清婉點點頭。
那麽大的房子,平日裏隻剩下陸清婉和顧聿軒兩個人住,終究是太過於冷清。
而且一家人,本來就應該整整齊齊的嘛!
姐弟倆剛談完心,門外就傳來陸淮南醇厚的聲音,他道:“開飯嘍!”
陸清婉拉著陸淮南的小手,一起走走進客廳。
瓦罐雞是陸淮南學習的一道菜品,既營養又美味,剛做好時,陸國華就被陸淮南這道新菜吸引。
陸淮南說自己跟著魏大海學的,第一次知道魏大海會做飯的顧聿軒,也是吃了一驚。
溫蓮萍最近一直孕吐的厲害,吃了口陸淮南做的瓦罐雞肉,竟也是意外沒有吐出來。
“我就說淮南會做飯吧!”盧秀芝見陸淮南主動給溫蓮萍夾雞肉,咂咂嘴道,“所以男人就是不能慣著!該把家裏能幹的所有的活,都給他!”
“奶。”陸淮南哭笑不得,“您說得,好像我都不幹活似的!”
“我可是聽說——你不會做飯,家裏的一切,都是蓮萍為你操待?”
陸淮南:???
聽說,盧秀芝還能聽誰說!肯定是溫蓮萍啊。
“蓮萍。你不知道我會做飯嗎?”
陸淮南像是不能接受這個事情:“以前你吃的土豆絲,都是我做的。”
溫蓮萍:“……”她能說覺得那都是陸淮南從醫院食堂裏帶回來的麽QAQ
除了瓦罐雞,還有顧聿軒最拿手的清蒸鯽魚,陸清婉最近好這一口,顧聿軒也就跟著學了些。
陸國華當然不肯輸給小輩,他也做了自己最拿手的紅燒肉。
一時間,飯桌上被各類美食的香氣充斥。
隔壁鄰居聞到後,口水都要留下來。
“打電話給二妮!喊她叫上子塵也一起來家裏!”那麽多飯菜呢,一家人團聚才是真。
陸國晴這段時間,生意比往常做的更加紅火,而陸子塵,聽說是找了個媳婦兒,但也隻是聽說,並沒有實錘。
“媽。”陸國晴接聽電話時道,“我這邊忙得脫不開身。待會兒也有個飯局,所以……”
“所以什麽所以!”盧秀芝別看都是個八十歲的老太太了,但聲音底氣很足,“你大哥一家子都到了,就差你!”
陸國晴知道盧秀芝的脾氣,她捂著電話的聽筒問道,“那婉婉到了沒?”
盧秀芝把電話轉給陸國晴,“你給你二姑說兩句。”
“好。”陸清婉接了電話,對著電話那頭喊了聲:“二姑?我是婉婉。”
聽到陸清婉的熟悉的小奶音,陸國晴當即停下手裏那個上萬的合約,“婉婉啊。家裏今天都是誰去的?”
陸國晴聽到回答後,當即道:“那行。你們先吃著,我隨後就到。”
這個隨後,倒也是很快。
沒過半小時,陸國晴開著車,就帶著陸子塵來到盧秀芝家。
“姥姥。”陸子塵還是從前的模樣,嘻嘻哈哈地過去給盧秀芝一個大大的擁抱,“姥爺。我想死你們了!”
“你這孩子!”盧秀芝也開朗很多,“要不是我跟你爺爺看過電視裏的小品,還以為你真情實感呢!”
“人家本來就是真情深感的嘛!”
陸子塵還想說些什麽,陸銘打斷他:“別貧了,本來的事情多了呢!本來飯菜還熱著,結果你再貧一貧,菜就徹底冷了。”
人一多,話題就多。
剛好顧玲玲的父親跟陸國晴有生意往來,所以根據顧玲玲一家子,陸國晴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陸國晴的臉上寫著不屑,“那顧玲玲也算是咎由自取,上次合謀她媽媽把大嫂整進派出所,我就覺得她為人處事過於惡毒。”
“我聽說之前在北極村,她還跟劉家還有點不清楚?”
“現在與程家也一樣。”陸國晴的思想有些封.建,他們對於這種二手的女人向來不恥,“她簡直是走哪裏就禍害哪裏!前段時間,她丈夫把她親媽給打了,也是一種奇跡!”
“顧玲玲也是個狠角色啊,直接把丈夫送去派出所了。那不是才出來,就嚷嚷著要離婚!”
“離唄!離了就成三手貨,我就看以後誰還要她!”
陸國晴與盧秀芝討論的正在熱頭上,當事人牛翠花卻感慨萬千。
老實說,以前的顧玲玲,牛翠花礙於她跟自己的女兒是朋友,所以才一直客客氣氣的。
不過自打出了那件事後,牛翠花也把顧玲玲看成了浮雲。
顧家在帝都名聲又響。
顧玲玲能跟程樹結婚已經不容易了,又要鬧離婚,就保守的陸家人來說,顧玲玲簡直令他們不恥。
一說到這兒,陸老太太又罵了兩句。
她攬著陸清婉的手道,在陸清婉麵前,盧秀芝一直是那種比較溫和的老太太,現在提起顧玲玲,滿臉震怒,“婉婉。奶知道你跟她以前關係好,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你得狠下心,跟顧玲玲斷絕的。”
陸清婉甚至篤定,若是顧玲玲出現在盧秀芝麵前,盧秀芝都能甩手給顧玲玲一個二嘴巴子。
陸清婉緊地握著盧秀芝的手,笑著安慰道,“奶。上次我就跟她講清楚了,這一點您可以把心裝進肚子裏。”
盧秀芝就喜歡聽小孫女講話,她露出暖暖的笑意,“吃飯吧!你跟小顧年底啊,再像你哥哥一樣有個娃娃,我這個老太太埋進土裏都值得了!”
陸清婉紅了臉,掩唇而笑。
陸家人正歡天喜地地吃飯。
院子的門鈴卻響了,高高興興正要吃飯,門卻被人敲響了,陸亦鳴連忙開口道,“我去開門。”
盧秀芝點點頭,“去吧!”
一位流裏流氣的男人推著輪椅,身邊跟著一個男孩,在門外問:“請問顧聿軒住在這兒嗎?”
陸亦鳴嘴裏咀嚼著臘腸,嘴裏嗚咽道:“你是?”
在接著就聽到院子被拉開的聲音,約莫三歲的奶娃子剛進屋,就跑進來喊顧聿軒,“聿軒舅舅。我終於見到你啦。”
那輪椅上坐著的男人,正是劉建民。
他最近欠下不少錢,本來想著找顧玲玲去拿錢,結果卻發現顧玲玲一家子不知道搬到哪裏去了。
還好他提前留了一手。
之前顧玲玲家裏雙胞胎裏還活著的那一個,確確實實是被劉建民找人給抱走的,他所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以後他上門要錢。
“你個小孩子是誰呀?”陸亦鳴疑惑道。
“我是慶雲,劉慶雲。”
劉建民大難不死,又通過多方麵打聽到顧玲玲的大哥住在這裏,於是和他兒子兩人去投奔陸家。
“我找我舅舅。”劉慶雲回答得滴水不漏。
“亦鳴。是誰啊?”在屋裏等了好半天不見陸亦鳴的陸清婉,她打開屋子裏的門,看到院子裏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男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慶雲。那是你大舅媽。”劉建民趕緊拉了一把孫慶雲,“快叫大舅媽啊!”
“大舅媽。”劉慶雲的聲音很低,而且人長的麵黃肌瘦的。
劉建民恨鐵不成鋼,就衝著自己的兒子這副德行,他怎麽好意思開口往下要錢。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男孩子講話要大點聲,你這樣哭哭啼啼的,還以為我怎麽對你了呢!”
本來陸家人都開開心心的,聽到外麵吵吵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
第一個走出來的是陸淮南,他沒有見過劉建民,還以為是哪裏來的登徒子糾.纏他們家婉婉。
在陸淮南的眼裏,那劉建民怎麽說也是一個為人父的人了,竟如此厚顏無恥地上門。
陸淮南氣不過,抄起家夥就想打劉建民。
劉建民輪椅倒是轉得挺溜,劉慶雲伸出手臂擋住陸淮南。
“不許傷我爸爸!”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陸淮南真真切切感受到劉慶雲對他父親的維護。
牛翠花在屋子裏不見兒子和閨女回來,以為出了什麽重大事故,所以決定親自出馬。
坐著輪椅車的劉建民對牛翠花還有一點的心理陰影,畢竟上次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過於震撼。
牛翠花當然也注意到了劉建民,她臉色暗沉,嘴巴裏沒有一點好的詞匯,“你來做什麽?”
劉建民急忙把劉慶雲推銷出去,現在這種狀況,他開口也不合適。
“我想找到我的媽媽。”劉慶雲還真是遺傳了母親的漂亮,父親的聰明。
牛翠花個子高,就很容易忽略比他矮半頭的人存在。
“你媽媽是誰呀?”牛翠花咂咂嘴問道。
“他是顧玲玲走丟掉的那個兒子。”
陸淮南他在飯桌前可是聽二姑陸國晴說起過顧玲玲的斑斑劣跡。
他十分不悅。
顧玲玲現在都變得這麽不要臉了嗎?連自己的丈夫跟兒子都要跑到他們家要吃的。
牛翠花還沒有抄起家夥呢,這盧秀芝又從屋子裏直接丟出來一個碗,不偏不倚,剛剛砸到了劉建民的腦袋上。
劉慶雲就沒見過這麽大的場麵。
完全被嚇到的他,癱坐在地上,一下子哇哇的哭了起來。
被劉慶雲的哭聲整得心煩意亂的劉建民,大聲吼了一嗓子:“別哭了,整天像個姑娘似的,哭哭啼啼的,煩不煩啊!”
盧秀芝拄著拐棍兒,也沒有說讓別人扶著她,出門後徑直走到劉建民的身邊。
“誰給你的勇氣,在我家裏教育孩子?”
欺軟怕硬的劉建民,在盧秀芝麵前,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媽。”牛翠花對盧秀芝道,“你同劉建民講什麽道理,他若是聽得明白,還會做那種荒唐事!”
陸清婉見到劉慶雲,說實在的,內心世界很複雜。
畢竟看到這爺倆,就想到曾經還幫助顧玲玲。
而顧玲玲現在發展成現在這樣,讓陸清婉總感覺一顆心被狗吃了。
“翠花。”盧秀芝倒是很給力,她抄起手中可以操作的物品,“你說的對!我也是老糊塗了,同這孫子什麽道理!”
“劉建民。且不說,你無緣無故的跑到我家裏來。”牛翠花和盧秀芝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總得有個人站出來總結,那陸淮南就是這個課代表。
“你隨隨便便抱一個孩子出來,就說是你和顧玲玲的,跟我們家又扯上什麽關係?”
“陸清婉是孩子的大舅母。”劉建民還天真地覺得顧玲玲和陸清婉關係還處在那種要好的程度。
陸家人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你都不去找孩子的親媽,跑過來找他的舅母,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劉建民是又急又惱,他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能夠拿劉慶雲出氣。
此時還在客廳裏的顧聿軒再也坐不住了,畢竟那孩子真的是顧玲玲的,在場的所有裏,隻他一個算是最有血緣。
他邁著兩條長腿,走出屋子,來到陸清婉的跟前,修長的手指攏了攏陸清婉捋順前額的小碎發。
“阿婉。一切交給我來處理。”
顧聿軒轉過身,眼裏迸出的寒光,令劉建民不寒而栗。
劉建民哆嗦著嘴唇,將劉慶雲推出去,“慶雲。這是你大舅,趕緊叫啊!”
劉慶雲畢竟是一個孩子。
方才牛翠花和盧秀芝那樣氣勢洶洶,他都沒有緩過勁來,現在劉建民要求自己做這做那,他想表達,喉嚨裏卻發不出一個字。
顧聿軒隻不過是活動了一下筋骨,又順便叫了劉建民的名字,那個曾經就要成為自己大舅哥的男人,劉建民也是懼怕得很。
簡直就是一場人間鬧劇。
劉建民從輪椅上直接掉下來,連滾帶爬地掙紮也離開。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不像有些人明明很害怕卻還是要跑過來找抽。
劉建民拖著半殘的身子,尤其是身邊還有一個奶娃子,在別墅區成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爸。咱們去哪啊?”爺倆也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問,問,就知道問!”劉建民爬的多艱辛,滿手血汙,幹脆四腳朝天仰在大馬路,“才讓你在陸家說話的時候,你怎麽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劉慶雲不敢說話。
以前劉建民拿自己出氣的時候,他就默默地不敢吭聲,因為如果自己頂撞的話,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
現在,劉建民正在氣頭上,劉慶雲事不要往槍.口上撞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無絕人之路。
如此狼狽的劉建民,與從派出所出來的程樹不期而遇。
按照趙淑梅的說法,顧玲玲應該與這個把他們家錢全部都敗壞光了的無用男人離婚。
但,顧玲玲畢竟跟著程樹也有了孩子,何況離了婚之後,顧玲玲這樣的條件也找不到其他的。
孤獨終老嗎?
不!顧玲玲絕不能把自己逼到那鍾境地。
所以程樹出派出所的這一天,隻有顧玲玲接他回家。
程樹亦知道他拆東牆、補西牆、欠款高利貸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隻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顧玲玲仍然對自己不離不棄。
說不感動是假的。
天氣陰沉沉的。
出派出所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卻下起雨來。
顧玲玲沒有帶傘,她充滿歉意地對程樹道歉,是她考慮不周,所以導致了程樹的衣服被淋.濕。
程樹聽到顧玲玲的道歉,倒有幾分不好意思了,他搖了搖頭,並沒有怪罪顧玲玲。
“玲玲。我做了那麽多錯事,你還能原諒我,又已經是我最大的寬恕了。
我又怎麽能因為你沒有帶傘,再苛刻要求你呢?
何況你也猜不透老天爺的意思,他什麽時候下雨,也沒有通知給你,不是嗎?”
顧玲玲第一次聽到程樹用這樣溫和的語氣對自己講話,她沒辦法說,自己究竟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
家裏破產了,卻得到了程樹對自己敞開心扉的機會。
如此一來,這下雨的天氣,就沒有那麽讓人心情煩躁了。
但日子,偏偏就不會那麽稱心如意。
本來沒有在陸家搞到錢的劉建民就有一些不痛快,結果他還被陸家人用家夥給攆出來,在這樣一個下雨天裏,氣得他分分鍾都想掐死劉慶雲那個不中用的東西。
雖然街道上有些霧蒙蒙的,但雨下得並不大。
程樹聽到裏麵有人在訓斥孩子的聲音,他本就不是一個多事的人,偏生地,那個人叫住了自己的老婆。
“顧玲玲!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劉建民匍匐的身子加快了速度,“慶雲啊!還愣著幹什麽,那是你親媽!”
轟隆隆。
程樹和顧玲玲感覺腦子裏有一陣驚雷閃過。
尤其是程樹,當初趙鐵牛信誓旦旦地說那孩子這輩子都不會回到顧玲玲身邊的。這才過去幾年,竟然由一個半身不遂的男人牽了回來。
顧玲玲麵色蒼白是因為劉建民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場噩夢,同樣也是她二十多年來生命裏最大的恥辱。
她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這個渣男,甚至說程樹雖然知道有這麽個人存在,卻也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麽樣子。
明明,明明,她和程樹打算好好的過一輩子了。為什麽要讓劉建民,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媽。”劉慶雲見過顧玲玲的照片,即便是現在下著雨,他也能輕易將她認出。
“誰是你媽媽!”顧玲玲撫摸著自己高聳的腹部,“你是哪裏來的野孩子,怎麽亂喊別人媽媽?!”
劉建民典型欺軟怕硬。
他在陸家那裏受的氣,肯定是要在顧玲玲這邊討回來的。
“就說嘛,怎麽好端端的搬家了?原來是找好下家了呀!”劉建民從地上坐起來,輕笑道,“我看你這肚子,好像又要生了?怪不得都忘了我們慶雲呢!”
“大兄弟。”程樹拍拍手,用那種很同情的目光注視著程樹道,“你知道自己是接盤俠吧?”
以前,程樹還能夠拿顧家有錢欺騙自己。
他其實骨子裏還是一個比較傳統的男人,當然也希望自己能夠娶一個各方麵都比較幹淨的姑娘為妻子。
但殘酷的現實告訴自己,有些東西不是自己克製忘記,就是不存在的。
比如,程樹真的以為反正與劉建民八竿子都打不著麵,隻當他不存在。
可,誰要能夠給他解釋一下,現在麵前的一切,是什麽情況?
程樹想起了,若不是當年那個孩子被趙鐵牛抱走,自己也不能這麽快就俘獲顧玲玲的芳心。
“媽媽。”
劉慶雲的聲音小小的,大概是血緣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方才在陸家表達不出來的情感,現在在顧玲玲的麵前全部宣泄出。
“爸爸說當初你是因為有了新的爸爸,所以才不要我們的,是這樣嗎?”
小孩子雖然童言童語,卻刀刀紮在顧玲玲的心。
顧玲玲固執地搖搖頭,“不。我的孩子早就死了!你不是他!”
“可你當初懷的是雙胞胎!”劉建民提高了音調,“顧玲玲。如果可以,我也不願意打擾你現在的生活!
慶雲出生後的幾天,你因為失去了慶飛,所以特別寶貝他。
他的p股上有一塊特別大的胎記,你給他寫了個''雲''字,你都忘記了嗎?”
顧玲玲瞪大了眼睛,往事一幕幕,如電影院放映的片子,浮現在顧玲玲的麵前。
是的。
劉建民提取的信息都對。
“慶雲。”劉建民在心裏暗自舒了一口氣,“你把短.褲.脫.下.來,讓你媽媽看看?”
一旁的程樹,早就震驚地說不出來話。
顧玲玲看到劉慶雲p股的淤青上有紋的雲字,由剛剛的不信任轉為驚喜。
“你真的是慶雲,我的兒子?”顧玲玲彎下腰,激動地將劉慶雲摟在懷裏,並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心裏頭歡喜得很。
上蒼對於自己來說,還算是公平的。
程樹一直隱忍著,他畢竟將顧玲玲家搞得破產,他得表現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慈父形象。
“慶雲啊!”程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這雨下得越來越大,咱們有什麽事情還是回家聊吧,好嗎?”
程樹若是不提,顧玲玲險些都忘記了。
劉慶雲瞧到顧玲玲的肚子,他手指道,“媽,你是因為有了小妹妹,所以才不理我們的嗎?”
“不、不是的。”顧玲玲搖頭,自從確定了劉慶雲就是被抱走的那個孩子後,顧玲玲越看劉慶雲,越覺得他長像自己多一點。
孩子絕對不能夠再跟著劉建民。
顧玲玲了解劉建民,他竟然現在才帶著孩子找過來,不拿點什麽好處,肯定是不會走的。
“說說吧,你想要多少?”
劉建民能夠欺騙劉慶雲,但卻騙不了顧玲玲。
既然顧玲玲都這麽看得見山的說得出來,劉建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果然找了新的夫家就是不一樣。”劉建民甩了甩雨水打在頭上的水滴,“知道你們家不差錢,但是你也知道,像我這麽一個殘疾人照顧著一個兒子,著實有些不便。”
劉建民的一句不差錢,讓原本處於震驚狀態的程樹回過神來。
這瘦死的駱駝,終究比馬都大。
顧玲玲家裏雖然破產了,但不代表她身後的顧家破產了呀。
如此,程樹死灰的眼睛裏,又多了重新燃燒著希望。
“玲玲。”程樹比起劉建民的段位要高很多,“天冷,咱們有什麽回家說吧!”
“也好。”
劉建民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們這對夫妻。
“顧玲玲。價格還沒商量呢。”
劉慶雲當然不知道劉建民把自己mai給顧玲玲,他很傻很天真地問道,“爸。你說的是什麽價格?”
“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劉建民本身對於劉慶雲就沒有什麽好感。
劉慶雲剛同顧玲玲相認,他本能地躲在了顧玲玲的身後。
“也不多,就五萬塊錢吧!”
“五萬塊?!!”程樹吃驚道,“你不如直接去搶.銀.行!”
“大兄弟。”劉建民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話可不能說的這麽難聽!
這些年,可一直是我幫你照顧了這麽多年的兒子,以前的花銷費用,可都是從我這裏省出來的。”
劉建民把自己說得特別可憐,若非早就看透了劉建民的實質,沒準兒顧玲玲就信了劉建民的邪。
倘使真像劉建民所說的那樣,每天好吃的好喝的,大魚大肉招待著——那劉慶雲,怎可能還會是如今這副瘦瘦小小的樣子!
“五萬就五萬。”
程樹聽到顧玲玲回答的這麽幹脆,他幾乎都要覺得顧玲玲家裏破產是開玩笑的。
顧玲玲當然沒有那麽多現錢,而且現在家裏麵的狀態,別說是五萬塊錢,就連五百塊錢都不一定能拿得出!
劉建民至始至終地坐在地上等著拿錢。
顧玲玲將身上的帶了很多年的玉佩遞給劉建民,並留了聯係方式,說哪天天晴了以後,劉建民可以來家裏要錢。
劉建民平時小心慣了,所以處處提防著別人。
“我怎麽能夠確定——你給我的地址,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劉建民的擔憂不無道理。
因為被雨淋.透了衣服,程樹急著回去,也就應著:“你若是不相信的話,要不你跟著我們一起回家?”
劉建民求之不得。
因為下著雨,天氣陰得特別厲害。
劉慶雲又是一個小孩子,抵抗力又差,這會兒腦袋暈沉沉的。
“媽媽……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劉慶雲哆嗦著發紫的嘴唇,小聲問道。
顧玲玲擰了擰袖口,想著能給劉慶雲遮擋一點雨是一點雨。
由於雨水越下越大,城市的排水係統還沒有完善,所以很快沒過了顧玲玲的小腿。
劉建民畢竟是個癱瘓,指望著他爬到顧玲玲家裏,根本是不現實。
程樹不是為了顧玲玲背後的顧家,也不會忍到這時,主動擔任起背劉建民的責任。
那劉建民已經是一個成年男子,現在趟水走路都有些費勁,何況又是背負著個成年男子呢!
程樹暗自懊惱自己,真是把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
可是,劉慶雲也已經暈暈乎乎的,被顧玲玲抱在懷裏,在水裏費勁地往前走。
顧玲玲的父親終究還是擔心自己的女兒,他抓起雨傘衝進雨中,與趕回家裏的顧玲玲四人不期而遇。
“這是誰家的孩子?”
顧玲玲來不及給自己的父親解釋太多,她胡亂地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爸。你快在家裏找一些幹淨的毛毯,我去浴室放水的時候,你再幫我燒一壺薑茶!”
“好,好。”顧玲玲的爸爸雖然整不清楚什麽狀況,但還是一一照做。
程樹打了個噴嚏,背上睡得暈暈乎乎的劉建民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到了。”
“嗯。”
再次回到顧玲玲的家裏,看著家裏大部分的東西都被掏空,程樹心裏也跟著空了起來。
顧玲玲的爸爸忙乎完,本來想罵程樹,不過他看到癱瘓的劉建民後,將要說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們怎麽會在一塊兒?”
顧玲玲的爸爸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趙淑梅一心想讓顧玲玲和程樹離婚,怎麽也沒有想到就出現這麽大的一個差錯。
顧玲玲的爸爸想,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跟前任有所聯係,他急著對程樹解釋。
“大樹啊——”
“爸,我知道做生意虧損了不少錢,但在來的路上,我跟玲玲也商議過了,將來會好好過日子的。”程樹先發製人,“您放心。慶雲那個孩子,我也會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一樣照顧的。”
程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顧玲玲的爸爸還有什麽理由對程樹再提離婚的事情?
“終究是我們顧家對不住你。”顧玲玲的爸爸不免有些唏噓道。
劉建民眼裏就隻有錢,他根本不在乎顧玲玲的爸爸和程樹之間的互動。
“爸。您千萬別這樣說。”程樹表現的倒像是一個深情款款的男人,“我既然娶了玲玲,就不會隨隨便便地拋棄她。”
顧玲玲的爸爸認定程樹就是好女婿,在經曆大風大浪以後,依然能夠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這讓他覺得很感動。
薑茶煮好時,顧玲玲的爸爸首先遞給程樹一杯。
“謝謝爸。”
外麵還下著雨。
顧玲玲終究還是低估了劉慶雲身體素質。
她燒好水,正準備給劉慶雲洗澡時發現劉慶雲身.體.滾.燙。
顧玲玲心裏頭著急,以前在H省的時候,也有孩子因為發燒而燒壞了腦子。
她不希望自己剛與兒子相認,孩子就成了傻子。
顧玲玲抱著劉慶雲,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上被淋濕,火急火燎地跑到客廳。
劉建民洋洋得意地指著顧玲玲道,“你閨女可是答應我,要給我五萬塊錢,正好她出來了,你問她啊?”
顧玲玲沒有空搭理劉建民。
“爸。慶雲燒得厲害,需要馬上去醫院!”
若是在以前還可以聯係大院裏的車,但自打跟顧之昂一家子鬧掰後,顧玲玲的爸爸是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臉了。
何況現在就算是有車,又怎麽能去醫院呢?
劉慶雲年紀還小,他的病可耽誤不得。
顧玲玲的爸爸垂頭看著劉慶飛,那孩子很有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所以小臉蠟黃蠟黃的。別管劉建民是個什麽東西,這劉慶雲終究是他的外孫。
人有很多時候,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命運。但,當瀕臨滅絕的時候,支撐人類走下去的是希望。
天已經很晚了。
趙淑梅灰頭灰臉地從唐欣悅那兒回來,她想盡了一切的辦法,說了很多的軟話,但是對方依然柴米油鹽不進,就好像是自己在對著一塊盤石說話一樣。
顧玲玲的爸爸一早對自己說顧之昂不可能給他們家錢去填補破產的窟窿,趙淑梅還以為是顧玲玲的爸爸在欺騙自己。
趙淑梅不到黃河心不死,走在下了雨的街道,狼狽的趙淑梅忽然想到唐欣悅您走前對自己說的話。
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道歉,不是都能用一兩句充滿歉疚的話來彌補的。
錯了就是錯了。
沒辦法挽回,就是沒有辦法挽回。
暴雨稀稀拉拉的下個不停。
劉建民攔住顧玲玲父女:“你們兩個不會是想賴賬吧?”
顧玲玲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下來。
程樹則是出來維護,並對劉建民道,“你看孩子的病,還是比較重要的。
你也知道我們沒有騙你,我們家庭住址就在這裏。
有什麽,可不可以等到孩子稍徹底退了燒之後再說?”
劉建民蹙著眉,思考了一會兒,覺得程樹言之有理。
“那行吧!不過你們中間可得留一個人,不然我找誰討錢去!”
那劉建民就是地.痞、無賴、大臭蟲!
被這樣的男人纏上,程樹也對顧玲玲很無語。
“大樹。”顧玲玲的爸爸道,“你留下來陪他,我跟玲玲帶著孩子去醫院!”
“好。”
顧玲玲的爸爸舉著傘,顧玲玲懷裏抱著劉慶雲,三人很快消失於夜色裏。
淋成落湯.雞的趙淑梅與三人不期而遇,她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隱隱約約的覺得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下著那麽大的雨,你們怎麽都不在家裏待著?”
“先去醫院救外孫兒要緊!”顧不得與自己的媳婦兒解釋太多,顧玲玲的爸爸焦急道,“慶雲發燒了,咱們得快點把他送到醫院去!”
什麽慶雲?什麽外孫兒?
趙淑梅聽得雲裏霧裏的。
“你拿著傘!”顧玲玲的爸爸將傘塞給趙淑梅,“我背著孩子,這樣快一點。”
趙淑梅看著自己的女兒蒼白的小臉,以及丈夫那幽深的目光,硬生生地把困惑都噎了回去。
街道上依然有霧氣。
【帝都大學附屬醫院】的牌匾名,在這個霧氣裏特別紮眼。
“醫生!醫生!快來救救我的孩子!”
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聽到顧玲玲的呼喊,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