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席間談話
“這大盤雞也忒大了吧….”陳博伸手量了下，發現兩手抱不攏。
王旭用筷子夾起邊上的胡蘿卜片，晃悠道：“別看盤子大，雞沒多大，很多是裝飾用的配菜，能吃的部分不多。”
“好浪費啊，放那麽多生薑蔥花蒜瓣。”陳博用筷子翻了個底朝天，確實如王旭所言。
王旭道出了實情：“這樣味道才濃鬱啊，而且看起來更加飽滿，能賣得更貴。”
陳博快人一步，把一塊金黃酥嫩的雞肉懟進嘴裏，邊嚼邊問：“你平時經常大魚大肉嗎？”
王旭反問道：“這不是尋常飯菜嗎？”
陳博怔了怔，差點被骨頭嗆到，半響才反應過來。
“打擾了，是我眼界太低，恕我無知。”
王旭不在意道：“哪裏的話，沒什麽，別往心裏去，多吃點，不夠可以再加菜。”
“問服務員要多兩個白米飯吧，這菜賊好下飯。”陳博享受著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感覺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
“好的，我忘了點，馬上補齊。”王旭揚起手，把服務生喊了過來。
“兩位，請慢用。”
服務生把白米飯小心端到台麵上，注意到椅背上的鍵盤袋，訝異道：“莫非？你們是鍵盤應用專業的？”
“是啊，請問有什麽問題嗎？”陳博回完話，把歪斜將傾的鍵盤撥正，奈何輪椅空間太狹小，隻能暫時擱在地上靠著。
“可否賞臉，簽上兩位的大名，以作紀念。”
服務生從胸袋裏掏出便攜式記事本，翻到空白處，雙手恭敬地奉上。
“沒問題。”王旭接過筆和本子，駕輕就熟地署上飄逸的簽名。
“喏，到你了。”
陳博盛讚道：“想不到你是老手啊，一看就是練過的。”
“正常啦，哈哈。”
“別嫌我字醜。”陳博事先聲明。
服務生急忙說：“沒事，兩位肯賞臉著墨，已經是小生莫大的榮幸，妄不敢再有別的請求。”
陳博幾年沒動過筆，工作生活基本是和鍵盤打交道，連握筆的姿勢也是想了很久才想起來。
他努力嚐試把字寫工整，可筆尖似乎在刻意和自己作對，顫顫悠悠的點橫豎撇捺，如同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家。
“謝謝，拿穩。”
陳博把本子合上，無意中瞥見一堆落款，大概是有這方麵的癖好，便沒去多問。
“打攪兩位用餐了，萬分感謝，有需要可以隨時召喚我。”服務生深鞠一躬，接著忙活別的雜務。
“我們又不是大明星，居然會有人找我們討簽名。”陳博好奇之餘不忘埋頭暢吃。
“你也不想想，鍵盤應用學每年麵向全球招收一千多號人，最後能順利畢業的不過六七百，基數少，所以稀罕，獵奇心理作祟。”
王旭沒有急著大快朵頤，他先把骨頭挨個剔除幹淨，再蘸醬汁慢慢享用，儒雅的吃相和狼吞虎咽的陳博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麽好的專業，每個月幾大千補貼，除了課程折磨人，別的倒還好，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退學重讀高三。”陳博學著王旭的吃法，蘸了醬下咽。
“年輕人嘛，沒有認清社會的殘酷，不懂事挺正常的，小時候覺得爸媽的言論迂腐頑固，等到飽經世俗滄桑之後，發現過來人的話其實真的挺有道理的，可以幫助我們少走很多彎路。”
“而且看問題不能隻見其一，不見其二，我們專業可不是那麽好畢業的，雖說是四年全日製本科，可根據官方給出的統計數據，咱們專業的平均修讀年限7.5年，相當於本碩連讀了。”
“這麽恐怖嗎？”陳博停下了咀嚼的節奏。
“我們又不像別人，水一篇幾千字的論文交上去就能應付了事，我們要湊夠考核分才能畢業。”
“指標有哪些？”陳博問。
“挺多的，信譽積分算一項，權重還挺大的。”
“我去，我現在才15分，豈不是讀到退休？”陳博頓時沒了胃口。
“它明細條目有很多項的，不用全部滿足，你選幾項湊夠100分就可以了。”
“嚇死我了。”陳博舒了口氣。
“而且前兩年的課程隻是練手，真正的刀山火海還在明年呢。”王旭淡定地喝了口烤奶。
陳博語塞發怵，回想起那天被酷刑支配的恐懼，精神補償款說不定該叫買命錢更合適。
“博哥，千萬要頂住啊，答應我，不要退學好嗎？隔壁宿舍已經人去樓空了。”王旭語氣裏流露出無奈。
“這…..”陳博猶豫著該不該表態。
“等下吃飽喝足，我帶你飛。”王旭拿出了稱手的糖衣炮彈。
“我坐著輪椅呢，怎麽飛，表演空中墜機？”陳博繪聲繪色的比劃了起來。
“不礙事的。”
陳博擔憂：“別錯過晚上的課。”
“放心，我有分寸。”王旭拍了拍胸脯保證。
陳博還向王旭討教了關於個人電子信息檔案建立的淵源，通過對方的講述，陳博得知得益於技術的成熟，完備的電子檔案製度已經運轉了將近三十年。
像自己這種弱冠青年，檔案記錄了從呱呱墜地開始的所有事跡，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某家醫院的具體床號，如果有查看權限，甚至連負責醫師的名字亦能知曉。
而對於上了年紀的中老年，官方並沒有采取強製錄入措施，而是在現有紙質數據的前提下，依靠政策優惠鼓勵人們主動完善檔案缺失信息，給予守信者更多地稅收優惠。
所有的數據終端被儲存在了楓巢，為了避免人為操作出現隱私泄露的情況，以往的所有日常審核均通過AI識別自動進行，為此官方還特地出台了相關法律，嚴懲信息犯罪現象。
遇到刑偵、訴訟這類特殊情況，公檢法人員需要提前報備申請權限，所進行的相關操作全部留痕，但凡有異常請求，便會被係統友善的標注提醒。
人們對電子檔案的實施持雙手讚成，畢竟在製度落實之後，信息泄露的現象得到了立竿見影的遏製。
大明星們再也不用擔心酒店房號和行程安排曝光，無時無刻不被粉絲打擾生活。
尋常百姓收到的垃圾短信也少了，噓寒問暖的是家人，而不再是小額貸。
由於社會對電子檔案誠信的重視，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督促著人們守序，一旦有黑曆史，那會是終身伴隨的汙點。
小學時打架送進醫院、初中逃課掛科幾近肄業、高中大鬧辦公室被記大過，你早已忘記的事，檔案會幫你永遠記著。
“總感覺這樣會過的很壓抑啊。”陳博感慨道。
王旭否定道：“自由是有邊界的，哪天我因為翻白眼上了信用黑名單，那才叫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