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蘇醒
太極玄清道。
青雲門諸般奇術妙法的根本,便是此功法。乃是兩千年前青雲子祖師於那一本無名古卷之上領悟而出,經過曆代青雲宗師精研,時至今日,已是奪天地造化、玄妙無匹的無上道法。太極玄清道共有玉清、上清、太清三個大境界,其中,玉清第一層,乃是基礎之中的基礎,功用隻在於兩個字:練氣。
修煉者,靜坐之下,放空心靈諸般雜念煩惱,與天地同息,繼而引天地靈氣入體行大周天運轉,借此感悟天地之造化。若能引入靈氣在體內連行三十六個大周天,則自身經脈穩固,可修煉更高境界。
一言以蔽之,太極玄清道的第一層,便在於“引氣入體”,練氣固本培元。法訣要素,不過數百字,字字精髓珠璣,宋大仁初為人師,講解詳盡細致,甚至修煉過程之中的要點訣竅,也毫不藏私,一一講訴。
無奈秦燁毫無修煉基礎,甚至經脈穴道也絲毫不識,教授起來甚是困難。不過,宋大仁隻當他年紀幼小,並未介意,耐著性子一點一點從零講解。隨著講解深入,秦燁成熟的思維便發揮作用,往往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引得宋大仁暗暗驚奇。
一轉眼,天色便暗了下來,其間吃食用飯,兩人也是匆匆而過。直到宋大仁提醒,秦燁才驚訝發覺,一日時間竟已過去,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經曆了世俗的摸爬打滾之後,性子憊懶的他居然也會有如此認真學習的時候。
宋大仁見他依依不舍,心裏好笑,也為他勤勉好學而高興,道:“今日暫且到此,明日你做了功課,下午咱們再接著修學道法便是。”
秦燁收獲良多,正要好生消化消化,自無不可:“是,師兄。”
宋大仁又道:“我大竹峰一脈入門弟子的功課,是與黑節竹相關。小師弟,你初入門中,年幼力弱,一日功課便砍伐一棵黑節竹即可。”
秦燁讀過原著,知曉那黑節竹不同尋常,自然不敢小覷,點頭答道:“師兄,我知道了。”
宋大仁對他的乖巧懂事很滿意,怕他不知道功課的緣由和重要性,便主動講解道:“入門弟子的功課,一共要做三年,其目的在於鍛煉體魄,以期身強體壯。修道者雖以道法修行為主要,但身體卻是道法的根基,根基雄厚者,方能駕馭更多深奧幽玄之法。師弟,咱們當中,暫時隻有你一人要做入門功課,你可不能偷懶耍滑,敷衍了事,壞了自身修道根基啊。”
秦燁讓他說得心頭一虛,做慣了體弱力虛的宅男,驟然要他堅持鍛煉體魄,他有些不習慣。不過,他也知道宋大仁諄諄叮囑,乃是為了他好,便答應下來:“大師兄放心,我一定不會懈怠的。”
宋大仁笑著點頭:“走,吃飯去吧。”
大竹峰的夜晚,靜謐安寧。夜空澄淨如墨,群星璀璨,高大的青雲山上觀看星空,仿佛離天更近,觸手便可摘取星辰一般。明月皎皎,月光如水。大竹峰上,唯有細碎的蟲鳴,以及一兩聲隱約的犬吠,便再沒了其他聲響。
秦燁用了飯,盤坐床榻認真回想了一遍宋大仁教授的法訣關竅,便歇息了。翌日他起了個大早,與師父師娘見了禮,同眾師兄弟打了招呼,吃了早飯,提了一柄柴刀徑自去了後山。昨日宋大仁帶著他走過一趟,今天隻剩他一個人去。
同樣的路,但他卻走得頗為費勁,半個時辰之後,爬上後山時秦燁氣喘籲籲,身上汗水直冒。疲乏之下,他也不挑地方,找了個視野開闊之處便坐下歇氣。舉目遠眺,天際薄薄的雲霧之中,一團氤氳暖色的朝陽正自慢慢跳出雲海,高聳的大竹峰,連綿竹海在微風裏泛起浪濤,竟有些連峰去天不盈尺之錯覺。
往昔鋼鐵森林之中,何曾見過這般壯麗自然美景?秦燁一時竟怔怔的看得癡了。
好半晌,一陣微風吹拂而過,竹林裏枝葉摩挲,沙沙作響。涼爽的氣息,讓秦燁回過神來,一拍腦袋,懊惱道:“差點兒忘了正事兒!”忙起身在竹林裏轉悠,尋找作為今日功課的目標。
黑節竹竹林繁茂,粗細皆有,大的竹身仿佛一棵筆直的大樹,小的也有拇指粗細。顏色較之普通竹子略微深些,墨綠色深沉,竹身觸感與尋常竹子並無差別,小的黑節竹也好似不那麽堅韌,輕鬆便可晃動。
秦燁先是挑了一根拇指粗細的竹子,伸手晃動一下,感覺不太受力,又覺得黑節竹似乎並非原著那般神奇,心裏存了輕視,隻道原著誇大其詞。便又挑了一根手腕粗細的竹子,長得比較牢固,劈砍其上應該不會搖晃,可以很好的受力。
秦燁點了點頭,對它十分滿意,自嗨笑道:“張小凡當初挑了根最小的,作為他的師兄,怎麽也得比他強是吧?”當即捋起袖子,握緊柴刀,往黑節竹身上比劃了半天。
隻是,雖然秦燁往日裏早已工作了好幾年,但如這般純粹體力的活兒,卻很少幹,比劃來比劃去,竟有點找不到如何下手的感覺。這就比較尷尬了,好在後山做入門弟子功課的,也就他一人,也不會丟臉。
便不再想那麽多,對著那黑節竹半人高的地方,猛地吐氣開聲,喝呀一刀斬落——
邦~!
“哎喲,臥槽——!”
刀落竹身,便有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回傳,秦燁不察,手裏的柴刀握拿不穩,竟被一下震脫出去,有些稚嫩的手掌登時通紅一片,劇痛傳開,讓他不住的倒吸冷氣。
“嘶,這、這真是竹子,不是什麽鋼筋澆灌的鐵棒子?”再看那竹身,全力一刀,居然隻是留下的一處不顯眼的白痕?
秦燁湊近看了眼,拿袖子一擦,得,白痕也消失不見。
又等一會兒,手掌沒那麽疼了,秦燁不信邪,撿回震脫手的柴刀,照著那黑節竹再砍一刀。這回不敢全力,收回了一些力道,邦的一聲過後,那竹子仍舊半點變化也無,倒是一陣風吹過來,頂上的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在嘲弄某個人的不自量力。
秦燁頓時怒了:“我就不信了,還奈何不了區區一根竹子!”
一個上午,安靜了好些年的大竹峰後山,終於再度迎來“邦邦”的砍伐之聲。待到日照高起,秦燁累得幾乎脫力,癱坐在地上吐著舌頭喘氣,再看那竹子,對著同一個地方砍了一上午,終於將它砍破了表皮,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擦了兩遍,沒有擦掉,是真的破皮了。
秦燁汪的一聲哭了:“我怕不是砍了根假竹子!咦,等等,我沒汪啊,誰汪的?”忽然,竹林裏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秦燁連忙扭頭,便看到身後上山竹林掩映的小徑上,猛地竄出一道碩大的黃色身影,一下將他撲倒在地。
“汪!汪汪汪!”
“啊,怪獸——!”
秦燁一個不注意被撲倒,接著便隻見一顆碩大的猙獰腦袋貼在臉前邊,齜牙咧嘴“汪汪”狂吠,立時被噴了一臉的口水,嚇得連連大叫,卻又因為脫力,全無掙紮之力。
“撲哧!哈哈哈!”旁邊忽然傳出清脆笑聲,秦燁轉頭看見個活潑小女孩兒,正笑得直打顫,不是小師妹田靈兒還能是誰?她小手指著秦燁,臉上滿是笑意:“七師兄,你居然會被大黃給嚇到,還說什麽‘怪獸’,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秦燁臉色一惱,仔細一看,那趴在自己身上又是嗅又是吠叫的“怪獸”,正是一條十分壯碩的黃狗。他早就知道大竹峰有一條田不易從小養大的黃狗,名為“大黃”,因為活得夠久,早就通了靈性,隻是前幾日在病裏,未曾見過。
此時“親密”接觸,仍舊讓他心頭發怵,忙腆著臉,討好道:“咳,那個,小師妹,你能不能幫師兄一下,讓大黃先下去?師兄做功課累了一上午,一點兒力氣都沒了。”
“哼,”田靈兒古靈精怪,哪是那麽好騙?“七師兄,你明明就是怕了大黃,連跟它玩耍都不敢,膽小鬼!嘻嘻,不過你不用太害怕啦,大黃隻是不熟悉你,在認人而已,它不會咬人的。”
好似為了證明自己的話,田靈兒笑嘻嘻對著大黃招了招手:“大黃,快下來,你沒見你都已經嚇到他了麽?”那大黃似乎真個聽懂,扭轉大腦袋看了田靈兒,又回頭看一眼秦燁,“汪”的噴了口口水,甩著尾巴大搖大擺的走開,在竹林陰涼處躺下。
秦燁鬆了口氣,從地上坐起來,看見田靈兒仍舊“咯咯”笑個不停,歎息一聲,知道自己這做師兄的威嚴,算是在她麵前丟了個幹幹淨淨。
“師妹,你怎麽到後山來了?”
田靈兒聞言,傲嬌的“哼”道:“還不是因為你!大家等你半晌也不見人,早就把午飯吃了。大師兄說你做入門弟子功課,恐怕忘了時辰,所以我才帶著大黃過來看看你餓死了沒有。”
田靈兒年紀最小,在山上最為受寵,但也因為沒有同齡玩伴顯得有些寂寞。秦燁比她大了一歲,相比較於其他師兄而言,他已是與她年紀最為相仿的。所以即便山上不久,田靈兒對他這個小師兄,還是頗為喜歡關切的。
秦燁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笑著說道:“原來已經到了午時啊,可惜我的功課沒能做完。這竹子實在非比尋常,完全砍不動啊。”
田靈兒嘻嘻一笑:“我爹說了,入門功課旨在強身健體,夯實根基,並不是一定要把竹子砍掉。你能努力功課,甚至忘了時辰,他很滿意,也讓我告訴你,修真練道勤勉自不可少,卻也不要急功近利,需張弛有道,勤修不綴方能有所成就。嗯,總之,讓你趕緊下山去吃飯呢。”
“哈哈!”秦燁恢複了一些力氣,聽到田靈兒此言,哪裏還忍得住,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當即一躍而起,道,“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