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麵談
“我都說了不想沾這玩意兒啊……”衛青絲苦笑一聲搖著頭道：“現在這樣兒也沒什麽不好，一具軀殼罷了，有還是沒有的我是真的不在乎。”
“你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古淩直接無視了衛青絲本人的態度，轉而麵色肅然地看著巳還陽道：“我是受人之托而來，此事成與不成我都必須盡最大的努力去辦。至於最後結果能夠如何，便不是我能夠左右的了。”
“明白，我也盡最大的努力去求我父親也就是了。你們二位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便回。”巳還陽深吸了一口氣後麵色極為凝重地離開了這座破敗不堪的院落，想必失去找自己的父親商談此事去了。
院落當中，古淩有些百無聊賴地伸手攪動著院中的那池池水。盡管此時天已入冬，但這個水池卻是絲毫沒有上凍的跡象，古淩甚至在其間感受到了一絲溫熱的氣息，看來並不是尋常的池水。
衛青絲不知何時賊兮兮地溜到古淩的身後，壓低聲音笑聲嘟囔著：“我說，趁著現在沒來人咱開溜吧，真說把那家夥的老爹也給招來，無論你還是我估計都落不得什麽好下場。”
古淩聽他又說出如此喪氣的話終於露出了一絲煩躁之意：“你煩不煩啊？一個大老爺們兒總在這點破事上磨嘰啥！”
衛青絲鮮有地並未跟古淩鬥嘴吵架，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後用一種奇怪的語調反問道：“假如我真就不是個爺們兒，是不是就能再跟你囉嗦幾句了？”
古淩原本的煩躁瞬間被懵逼所取代了，上下連連打量了他幾眼後才賤兮兮地笑了一聲：“衛公公，還有什麽想說的請繼續……你連命根子都豁出去不要了，我再攔你好像就有點慘無人道了。”
衛青絲對此猶如並未聽到一般，依舊輕聲往下說著：“帶我回去吧，蠢女人那邊我去解釋。也怪我，這些年來一直都躲躲閃閃地不願意跟她說清楚，而她又確實太過執拗，這便注定我們之間沒辦法像普通的朋友一樣去交流。同為女人，著實麻煩得很。”
古淩愕然半晌過後才依舊不甚相信地問了一句：“你不是她的……男人嗎？”
衛青絲對此卻隻是笑而不語地靜靜注視著古淩，盡管一字未發，可僅僅一個眼神的變化卻是瞬間便多了幾分讓古淩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女性溫柔氣息。
“有點懵，我得緩緩。”古淩神色古怪地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水池邊沿上，回想著自己從打認識衛青絲以來短暫的過往，卻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她竟然真的是個女人的事實。
而如此一來，她與萬俟赤練的關係似乎就更值得玩味了。
“我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一方麵是因為當初化身為龍形之時確實失敗了，再則便是一些不足道也的小插曲了。但不管原因是什麽，從打造成這個結果的那一刻起，我其實便沒有想過再重新複原那具巨蚺的身軀。”
“因為活人要承載的東西遠比死人要多，牽掛的人也要更多，向來自詡灑脫，卻終歸隻能活成束手束腳的模樣。不是自己不夠努力，而是生來便注定不得一個有頭有尾的善終。”
“隨你看了一場短暫到極致的興衰，仿佛把自己這輩子從頭到尾又過了一遍。談不到後悔，卻著實有些悵然。當初已經搭上一個蠢女人了，現在不想再讓一個蠢男人也攪進來。哪怕你確實比我聰明得多，但從打你決定重蹈萬俟赤練覆轍的那一刻起，便注定隻能在這件事上一直蠢下去。”
“所以現在收手的話還來得及，最起碼不會像她一樣一條蠢路走到黑。”
衛青絲猶如自言自語一般兀自叨叨念念著，仿佛要將這一世從生到死所有的感悟都說盡一般。
古淩這次沒有再打斷她，一直等她眼眶微微泛紅地不再言語時，才分外平靜地對她搖了搖頭道：“蟲子其實也沒有那麽可怕。”
衛青絲魂靈體狀態下的麵容因此而驟然一僵，默然無語地呆立在了原地，都不知該如何作答了。這個少年看似不著邊際的一句話，卻是猶如一記重擊般狠狠砸在了自己心頭：他終歸也走上了那個蠢女人的路，而且貌似還要更為堅定一些。
兩人各自默然無語地相互對視著，眼神中俱都滿帶平靜之意，很像是相識多年的知己間才應有的默契。
不過很快，一陣匆匆而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視，而後便見巳還陽滿臉苦澀之意地從院門外闖了進來，隻看了古淩一眼後，便麵色難看地瞬間垂下頭不再與之對視了。
古淩見他這副模樣時已經大致猜到了結果，不過還是禮節性地問了一句：“如何，令尊答應出手了嗎？”
巳還陽緩緩搖了搖頭，緊接著卻是有些忐忑地抬頭看了古淩一眼：“我父親說……讓您親自去跟他商談此事。但我這些年來從未見過他有如此怪異的神情，說句大不敬的話，我爹他現在好像個瘋子一樣，連我都不敢太過接近於他。所以如果您兩位不是很著急的話，不妨先在我家住下，過幾天等他情緒相應正常些之後再提。”
“住就免了吧……我擇席，別人家我住不慣。”衛青絲似是終於找到了一個離開的借口，語調間滿帶歡欣之意地眯眼輕笑看了古淩一眼。
而古淩對於巳還陽的提議也是微微搖了搖頭：“衛青絲急不急的我不了解，但我還真是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待在這兒。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確實不能那麽辦。”
巳還陽滿臉苦笑之意地看向了古淩：“那照您說來，是想真的去見家父商量這件事嗎？可他今天確實有些……”
“咱們平步崖中出來的人，有幾個沒跟瘋子打過交道的？”古淩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麻煩你給我引個路吧。有什麽話，等我見了令尊過後親自跟他說也就是了。”
巳還陽掙紮片刻後還是極為小心謹慎地在古淩麵前布畫下了一道須彌陣式，戰陣開啟之時還不忘耐心囑咐著：“您一旦感覺身體有什麽異狀的話，立刻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這裏知道嗎？我雖說醫道平庸不已，但趕寸了的話或許還能把您這條性命給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