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殺戮與慈悲
荊琪有些無奈地衝著古淩點了點頭：“你想幹嘛？”
“你猜？”古淩一臉壞笑地直接把那方絲巾中包裹的紫嬰交給了她：“賣身未成，先給你個小的當押金好了。”
荊琪再度想起古淩曾經自身自身的情形時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隻是再等看到裹著嬰孩的方巾時，卻又因此而有些略感悵然了：“可惜呢，我不是聖女的苗子。”
“應該說萬幸不是。”古淩衝她淡淡笑了笑，點到而止。
“轟隆……轟隆隆……”這座遭受了太多力量衝擊的紫嬰島此刻終於撐到了極限，本就四分五裂的島身開始迅速崩裂下沉著，估計再有片刻過後便會完全沉入黃泉苦海當中了，連帶著停在其岸邊的那些艘魂艦也因此而盡數緩緩下沉著。
“可以挑著自己順眼的上了，不然待會兒就等著遊泳回去吧。”古淩微然俯身抱起了身體虛弱之極的穆鴻雁，踏步前行了幾步過後微然轉頭看了無我聖君一眼：“你不會說的是吧？”
無我聖君似一早便料到古淩會這麽問，卻依舊想不出該給出一個怎樣的答複，隻能苦笑著緩緩搖了搖頭。
古淩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懷中的血笛與蒼穹訣殘卷，沒有再多說什麽，大踏步抱著穆鴻雁登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艘魂艦之上。
片刻之後，魂艦驟然升入了天際，隻瞬息便消失在了此地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眾人就這麽靜靜地目送著他們的離去，誰都沒有說話，隻是神色俱都有些複雜不已。
總的來說，古淩此去幽冥王朝雖說經曆了不少的凶險，但也還算是帶著比較圓滿的結局離開了。
在他看來，鬼侯多年的積怨得以了結、穆鴻雁也安然帶了回來、甚至連本來並未過多期待的蒼穹訣殘卷也確實拿到手了。僅從這幾點來看，自己似乎確實不虛此行。
但就因為最後那場關於唐千阡的變故，讓古淩的心頭終歸還是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千年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古淩很難再細致化地探究，僅存的記憶碎片中也沒辦法將她的身影串聯進去。如果不是蒼穹訣的殘卷無法作假，古淩甚至更願意將此視作是唐千阡一時調皮之下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然而這種沾染了太多的鮮血的過往，即便真的隻是玩笑，自己注定也是開不起的。
“你還是想找到她的對嗎？”穆鴻雁自古淩還是靈智未開的怪物之時便陪在他身邊了，自然能頗為準確地猜中他的心思。
古淩在操縱魂艦前行之餘微微點了點頭：“千餘年的仇恨，又豈是一時的相處便能化解的。”
“你收招了，是她自己一心求死。”穆鴻雁靜視古淩輕聲說著：“連田若雪那種幾次三番試圖殺你的人你都沒有下殺手，不是嗎？”
古淩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略然揮手以一道指決直接將星沌召了出來：“我始終都做不到你所期望的那種仁慈，但你依舊選擇了重新成為我的力量，理由是什麽？”
星沌聞言一愣，隨之打了個哈哈：“可能是因為你比較帥？”
“主要理由略過就行了，我問你次要的。”
“…………好吧，既然你都能這麽不要臉地選擇了承認，那我也稍稍坦誠一些好了。”
星沌灰色麵具之下露出的雙目間隱約多了一絲凝重之意：“狂獸一族的力量根源其實更多還是來自於沒有任何理性可言的瘋狂，因為無所顧忌，所以才可以更為心無旁騖地將這份力量發揮到極致。加之野性十足的九脈幻獸與霸道之極的蒼穹訣戰技功法，可以說是生來便注定要戰鬥至死的一種強大血脈。”
“然而這一族的弊端也正在於此，太過暴躁的力量會讓一個人失去本來可以平靜去思考的理性，尤其是在殺與不殺之間的抉擇。他們不需要思考，而是會本能地淡化這種力量，並且在這之後順理成章地作出在他們心中理所當然的選擇。這種血腥的殺戮會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直至將他們所有的理性都吞噬殆盡。”
“而戰者的本命戰獸無論具體形態是什麽，本源上卻都是與修煉之人最為契合的一種實體化幻象，它是沒辦法僅從力量層麵去成型的。從無到有必定要有一個漫長而平緩的過程，可以說是修煉之人將畢生的平靜與理性都傾注於其間才可能逐漸完善而出的。”
“但很顯然，狂獸一族的族人們絕大多數都不具備這種特性。他們臨戰之前的殺戮之心太強，殺戮之時又不知遏製，甚至連盡數殺戮過後也難有半點愧疚與憐憫。有這幾條在先，他們怎麽可能有機會正視自己內心最為平靜慈悲的一麵。”
穆鴻雁聽星沌講述這些的時候始終微然垂頭沉默著，及至此時才緩緩開言詢問道：“既如此，那是不是代表古淩已經走出那個隻有殺戮的世界了？”
星沌苦笑著看了古淩一眼，緩緩搖頭道：“他現在是那個世界的中心，所有的暴怒與血腥已不再受外界的規則約束。換句話說，他的殺戮與慈悲都已經淩駕於了的固有的規則層麵之上。這種瘋子……我惹不起，所以自然還是老老實實出來給他當打手的好。”
穆鴻雁對此依舊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但她沒再多問什麽，就這麽靜靜立於古淩身側陪他眺望著雲霧之外的遠方。
兩人都已知道分別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然而卻誰都不想在這一刻便挑明。
古淩略然轉頭看向了她，輕笑道：“回去之後有什麽打算嗎？”
穆鴻雁輕聲答道：“在陰獄泉澤中時吸收了一些力量，需要時間去進行進一步的融合。如果能成功的話，或許能比現在中用些。”
古淩聞言不覺啞然失笑道：“貌美如花還不夠嗎？你還想中多大的用？”
穆鴻雁恬靜地微笑著：“大到可以站在你身前替你抵擋所有的刀劍。”
古淩對此卻隻是有些誇張地笑了兩聲：“就刀劍啊？剩下斧、鉞、鉤、叉、鏜、棍、槊、棒的可咋辦？”
穆鴻雁目光幽幽地注視著古淩：“那就多找幾個像我這麽傻的女人吧，每人擋個三兩樣，總有全擋住的時候。”
古淩聞言不禁“嘿嘿”幹笑了幾聲：“別鬧，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