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竹竿

  從打前往幽冥王朝之前，古淩便已經做好了在此見鬼的準備。但他沒想到的是，第一次相見的情景竟然會以詐屍的方式出現。


  “啊？？？你不是死了嗎？！”唐千陌的反應比之古淩還要激烈的多，都顧不得再蹲坐在門口發呆了，直接幾步跑到那名老者的身親上下打量著。


  眼前這個人確實就是古淩跟唐千陌從街上抬回來的那名老乞丐，但看樣子已經恢複了生命氣息，除了麵色依舊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蠟黃之外，整個人都已經和生人無異了。


  而在古淩邁步走向他時，這命原本神態頗為平和的老乞丐卻突然麵露幾分惶恐之意地將頭轉向了他，盡管雙目之間盡是灰白之色，卻依舊透出了一種滿滿的驚懼：“鬼……鬼啊！！！”


  “老人家，你這話說的就有點不要臉了啊……”古淩頓時無語地對坐在了他的跟前：“詐屍嚇唬人的不是你嗎？跟我有什麽關係啊！還一口一個鬼的叫。”


  老乞丐聞言一愣，轉而才有些納悶兒地出言反問道：“你們都是活人嗎？這麽說我也還活著？”


  唐千陌對此卻是幾欲暴走地怒斥道：“老家夥你簡直有毒啊！早知道你這樣兒小爺就不該費時費力地把你從街上抬回來，害得我白白替你丫的難過了！”


  “千陌！”唐千阡雖說並不清楚幾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還是在第一時間便製止了想要繼續發飆的唐千陌：“老人家都這麽大歲數了，你跟人家凶什麽凶？去廚房多拿一副碗筷來。”


  “明明就是他先耍我們的……”唐千陌格外委屈地小聲嘟囔著，但還是沒敢違逆自己姐姐的意思，從廚房取出一套餐具來重重撴在了那名老者的桌前。


  古淩對此倒是並未太過惱怒，看到老者並無性命之憂時心下也是輕鬆了許多：“行了小屁孩，少說一句死不了人的，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嗎？”


  “要你管啊？！”唐千陌甚是憋屈地坐在餐桌上，賭氣似的什麽都不再說了，就這麽自顧自地往碗裏扒著飯。


  古淩並未急著吃飯，而是先上下打量了那名老乞丐幾眼：“老爺子，身上的傷要緊嗎？這店裏好像還預備了點治外傷的藥，我拿來給你抹上點吧。”


  老者咽了下口水後連連搖頭道：“不必不必，我這把老骨頭再怎麽治也就這副德性了，犯不上再浪費什麽傷藥的。如果幾位不介意的話，我……我能不能先吃點東西啊？我已經三天三夜水米未沾了……”


  “呃，怠慢了。”古淩有些哭笑不得地直接把自己麵前盛滿了飯的碗推到了他的跟前：“老爺子你先用吧，我再去盛一碗就是了。”


  “啊！那多謝您了……”老乞丐摸索著捧過了古淩遞到跟前的碗，連筷子都來不及用了，直接護食一般本能地把飯碗往懷裏一摟，另一隻手大把大把地抓著飯往嘴裏填著。


  古淩第二碗飯剛盛來的時候，老乞丐的第一碗已經吃完了。


  “你……繼續吧。”古淩有些無奈地把手裏的第二碗飯也遞給了老乞丐，自己則順勢把唐千阡所蒸的一整桶飯都抱到桌上來了。


  古淩的飯量從來就不曾小過，唐千陌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桶飯兩人要是真敞開了吃的話本就很難剩下多少，現在再添上一個餓了三天什麽都沒吃過的老乞丐，三人進食的場景怕是隻能用慘烈二字來形容了。


  “我……再去蒸一桶吧……”唐千阡看著眼前的情景都快被嚇到了，眼瞅著桶裏的飯已然見底之時，隻能有些無奈地起身再度去廚房裏忙活了。


  “喂！老家夥你都吃了七八碗了還不停下呀？你畢竟不是我們這個歲數了啊！”唐千陌這話雖然說得有些太過直白，但確實也是害怕這老者真因為過度飲食而撐壞了肚子。剛剛活過來就被硬生生的撐死，這命運未免太過淒慘了些。


  唐千陌此言當中本來也是半帶戲謔之意，但誰料那老乞丐聽罷之後卻是瞬間老淚縱橫地哭了起來：“我老頭子生來便是個殘疾，二目難視天地，有眼不見玄黃。這些年來也沒有別的本事，從來都隻能以乞討為生。從打記事起，我就沒能真正吃過一頓飽飯啊……今天能夠得遇幾位好心人，老乞丐真是死而無憾了啊！”


  唐千陌翻了個白眼道：“你少來……你分明就是能吃飽了就死而無憾，遇不遇見我們對你來說本就不甚重要吧？！”


  “重要……自然是重要的……”老乞丐說罷從旁摸索過了自己那根隨身攜帶了不知多少年的細長竹竿，將其異常鄭重地遞到了古淩跟唐千陌的跟前：“兩位，我老乞丐一生乞討什麽都沒落下，唯有這根探路的竹竿已經跟了我不知幾十年了。今天我把它送給你們，隻當是我酬謝你們這一飯之恩了可好？”


  唐千陌聞言一愣，轉而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就是跟你扯了句淡，你這麽較真兒幹嘛？真要連你這玩意兒都收，那小爺豈不是真的禽獸不如了？”


  “不妨事的……嗬嗬……”老乞丐話說至此時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尚未吃完的半碗飯裏瞬間便被一口鮮血給染紅了：“嗬嗬……回光返照之事，我老頭子還是聽說過的……”


  老者越說臉上的笑容便越為燦爛，隻是本已蠟黃的臉色之上已再多了幾分慘白。


  古淩眉頭微皺著瞬間攥住了他的手腕，以自己的戰魂氣緩緩渡入了他的體內試圖幫他醫治著。然而這老者體內筋脈破損的程度卻是遠超古淩的想象，甚至已經達到支離破碎的地步了。


  “大限將至，走咯……走咯……”老者滿麵笑容地站起了身，摸索著向外走去之前，卻還沒忘了將自己所剩的那半碗飯一起端走。


  “哎？！”唐千陌本待起身追他時，卻是被古淩伸手給攔住了：“由他去吧。”


  唐千陌麵露怒意道：“為什麽？！看他這副模樣怕是命不久矣了，咱們難道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嗎？！”


  “他不想讓咱們看著他死。”古淩目光平靜地目送著那名老乞丐離開，臉上卻是多了一份異樣的神色：“所以他選擇現在走，也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