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夜
呂卿音笑眯眯地抬起一條腿來靠近了古淩，隨之更是用其雪白的纖足碰了碰他的臉頰：“真想上我的床嗎？來呀。”
古淩嘴角微然抽搐了一下，撥開她那隻腳的同時直接就勢坐在了地上：“這裏也沒有別人偷聽，有什麽話你不妨直說。反正我也算是自己入的虎口，怪不得別人。”
“喲？你還覺得挺委屈的是嗎？”呂卿音並未再度挑逗古淩，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後輕笑道：“我曾經是真的以為狂獸一脈已經絕跡了，不過現在看來，即便還有幸存者似乎也未見得是什麽值得慶幸的事。明說吧，你撐不起你們這一族的架子。”
古淩聽她將這話挑明時也不急不惱，隻是平靜注視著她道：“現如今還能知道狂獸一族曾經有多強悍的人早已所剩無幾，即便有也多是些雖死而未死的老妖怪了吧？我不覺得你這個年紀有機會見到那些場景，所以你又怎麽知道我弱小到不能撐起這一族？”
呂卿音對此並不爭辯，隻雙腿交疊而起坐在軟榻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古淩道：“千年之前的那場浩劫已經過去很久了，這些年來你們狂獸一族過著怎樣的日子，我不說你也應該想象得出。他們強橫如斯卻依舊慘烈至此，你當真以為現在的你有與那些最後的堅持者相比較的資本嗎？”
“我還在，他們就不是最後。”古淩冷冷直視著她道：“狂獸血脈的後裔，哪怕戰至僅剩一兵一卒，也絕不會容許任何人蔑視之！”
“我從未看不起過狂獸一族，”呂卿音不帶半點情緒地與古淩對視著：“我隻是單純地看不起你而已。”
這少女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實一般，沒有半點嘲弄，更沒有一絲虛假，一切都說得那麽理所當然。
但也正因如此，古淩瞬時便覺一股難以言述的屈辱感湧上心頭。
從打自己正式踏入戰者一道以來，遭人謾罵與侮辱之時他從未真正放在心上過。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之後必定會以實力來堵住那些人的嘴，而事實上他也真的都做到了。
但在麵對眼前這個少女輕描淡寫的話語時，古淩卻是第一次有了一種難以言述的無力突生。
“不開心了？應該的。”呂卿音俯下身來湊近了古淩，滿含笑意微眯的雙眸當中卻隻有無情不已的冰冷：“看在你狂獸一族的身份上，我允許你在此住上一夜，但也隻配住一夜而已。因為除此之外，你在我眼中真的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呂卿音說罷懶懶打了個哈欠，將上身拉伸出了一種異常曼妙的曲線，隨之一臉慵懶地往自己的軟榻上一躺，麵露魅惑之意地衝古淩拋了個媚眼：“晚上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試試來爬我的床哦。”
古淩麵色蒼白一語不發地靜坐在了原地，整個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喪當不已。
或許真的是一路走來太過平順的緣故，古淩鮮有真正反思自己的時候。那些看似強大的對手在自己一張張底牌的碾壓下終歸接連隕落不已了，久而久之之下，自己早就下意識以為同境界、乃至跨境界之下已經不可能有人是自己的對手。
但直到方才這個有些神經質的少女一臉平靜地說了那些話，並讓自己瞬間失去抵抗之力後，古淩才終於意識到先前的自己真的太過坐井觀天了。
夜色終於完全黑了下來，外麵飲酒的眾人也都各自收拾停當回帳篷裏休息去了，並沒有人過多在意這邊這座孤零零的帳篷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鬼侯仍在入定當中，而近在咫尺的那名少女似已漸漸睡熟。一縷月光透過帳篷窗縫的空隙投射了進來，正照在了那張看似恬靜不已的麵孔上。
而唯有真正見識過她方才模樣的古淩才清楚，這個少女平靜且柔和的外表下有著多鋒利的刀。她甚至不會刻意以此去傷害別人，而是讓你自己親手將其亮出來，再親手捅入自己的心髒當中。
黑暗中，古淩緩緩倒在了地上，背對軟榻將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像個沒有半點安全感的孩子般抱緊了自己。
真正的心如死灰，有時候隻需要一瞬間而已。
軟榻之上，微眯雙目似已熟睡的呂卿音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隨之卻依舊沒有發出半點聲息地繼續睡著。
在一次次的瀕臨絕境中，古淩從未有任何一次退縮過，即便抱著必死的念頭也沒有想過以退卻換取一時的苟安。而此時此刻，這種絕望的感覺卻仿佛打碎了他所有的期望，而且還是被自己親手打碎的。
這道坎兒如果跨不過去，這個人就算是徹徹底底地廢掉了。
對於古淩而言，這將是前所未有漫長的一夜。
次日清晨之時，如山獵團當中的眾人如往常一般早起各司其職地料理著獵團當中的事務，還有幾人已經開始在生火做飯了。
其中有一人似是想起了什麽，滿含詫異之意地轉頭看著西邊獨自而立的那座帳篷道：“古淩那家夥居然真在卿音小姐的屋裏住了一晚上嗎？”
旁邊聞言之人無不連連搖頭道：“這怎麽可能！以咱們那位小姑奶奶的脾氣睡覺時能容得下旁人在側？”
“可確實沒人看見他從那裏頭出來呀！”
“呃……我倒是看見了，不過好像出來的有些晚了啊……”
眾人聞言一愣，下意識朝那個方向看去時，竟是果真發現古淩正一臉疲憊地挑開帳篷間的簾子從中走出來。而在他身後，還跟著滿帶一臉幸福笑意的呂卿音。
這種場景任誰看來，怕是都能將昨夜發生之事腦補成一本小黃書了。
“咱們這也算做了善事了吧？”
“善不善的不清楚，但古淩這小子要是真能把咱們那位小姐降住，對咱們來說肯定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事啊！”
“嗯……舍己為人的勇士。”
“依我看就他媽是英雄！”
眾人正賊兮兮地湊在一起議論之時，卻是發現兩人並排朝這邊走了過來，當即俱都有些心虛地散開做自己的事去了。
古淩的模樣雖然有些憔悴，但神色卻是格外的平靜淡然，早已不複昨夜時分的沮喪了。深吸了一口氣後，他眺望著遠方翠綠茂密的林木有些感慨道：“看來幽冥王朝倒也不似我想象中那般陰森。”
但此時一旁的呂卿音卻是標誌性地給予了他一個看傻子一般的笑容：“誰告訴你這裏是幽冥王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