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竭盡全力

  “我也要留下？！”二長老齊嚴麵露震驚地看了古淩一眼。


  古淩淡淡看了他一眼：“選擇盡可能強的戰力去跟我奪黑旗，有什麽問題嗎？”


  古淩這話說來似乎是對齊嚴的一種認可，但這話在齊嚴聽來，卻是另一種意味了。


  不過眼瞅著四宗的人馬俱都浩浩蕩蕩分作四方離去時，他再想說什麽也已經晚了，隻能麵色陰晴不定地退到了一旁不再言語。


  自此，前去爭奪黑色殘旗的陣容似已定下了：古淩、齊嚴、莫妍、龍仆先生、穆楚天、濯兒、胡乾、胡坤、鄭劍。


  而除了這幾個古淩親自選定的人外，還有三個人是並不屬於四宗任何一支隊伍的：穆北冥、田羽墨、擎天將軍。


  田羽墨先前雖說已被古淩一槍拍成了重傷，但卻還是格外執著地要隨同穆北冥來此，隻是此刻再不敢仗著自己大司徒的身份再對古淩指指點點了。


  然而他目光中那抹揮之不去的怨毒之意，卻是始終沒辦法完全掩藏。


  穆北冥似乎並未注意到這一點，隻是神色凝重地看著古淩道：“現在要出發趕往黑色殘旗的所在之地嗎？”


  “不去。”古淩隨意答應一聲之餘竟是直接找了塊相對平坦的石頭坐了上去，手裏捏著個不知從哪掏出來的蘋果“哢嚓”咬了一口。


  而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連曆來同樣不怎麽靠譜的穆楚天都有些看不過去了：“你這時候開始吃蘋果……幾個意思？”


  “求個平安。”古淩“哢嚓哢嚓”又咬了幾口過後一臉看文盲的表情看向了穆楚天：“你不知道這玩意兒又叫平安果嗎？”


  “…………你待在自家被窩裏倒是肯定平安，然而咱們現在是要跟人玩命啊！”


  “該著不消停，在哪都一樣。”古淩三口兩口地吃完了手裏的蘋果，隨後更是有些賤得令人發指地直接伸了個懶腰躺在了那塊石頭上：“三天之內我沒打算出戰，你們這段時間內隻要都還待在我的視野當中，樂意幹什麽我都不攔著。”


  眾人一時因此而愕然不已，但還想再問什麽時，古淩卻是直接閉眼打起了盹。


  穆楚天對此隻能滿含無奈地看了旁邊的穆北冥一眼：“父皇，要不趁著這家夥不防備，我過去掐死他？臨死咱也算有個墊背的……”


  穆北冥卻是有些不苟言笑地微微搖了搖頭：“找他說的做就是了。我說過，此次的先鋒血戰，我不會有任何幹涉的行為。走吧司徒大人，我扶你去旁邊休息一下，你有傷在身不能久站。”


  “啊！哪敢勞動陛下的尊駕，老臣自己走也就是了。”


  一君一臣暫時離開此處去了一旁，而在這之後，剩下的眾人也都各自散去了。但因為有古淩先前刻意的囑咐，倒也沒有人走得太遠。


  穆楚天眼見眾人俱都離去時這才滿臉無奈地帶著濯兒走到了古淩的跟前：“我知道你恨我們父子倆，可如今這般攸關國家存亡之際，你難道就不能暫時放下私怨和我們一致對外嗎？你先前鼓動大家一戰之時的那腔熱血到哪裏去了？”


  古淩格外冷淡道：“謊話都是說給別人聽的，誰會傻到用這玩意來糊弄自己？”


  穆楚天聞言頓時愕然，雙拳緊緊握起幾乎已經快要砸向古淩了，然而許久過後，他卻終歸還是沒有做出這個動作，隻是難掩滿麵失望之色地衝其搖了搖頭：“也罷，是我太瞎，始終都錯看了你。”


  穆楚天隻留下這一句話之後便憤然離去了，倒是始終看古淩不順眼的濯兒此時並未再多什麽，目光有些複雜地看了古淩一眼過後，輕歎一聲跟上了穆楚天的腳步。


  古淩對他們二人並無挽留之意，就這麽麵無表情地平坦在身下血腥氣十足的岩石之上，靜靜看著愈加陰沉的天際。


  莫妍從方才便並未遠離此處，此時麵露一抹溫和笑意地走到了古淩身旁輕聲道：“何必呢？這孩子心性其實挺不錯的。”


  “我知道。”古淩神色間的黯然一閃而逝：“就算我殺了他們父子，我父親也沒辦法再複生了，更不複曾經的信王千歲之名。”


  莫妍柔和勸解道：“也許令尊在天之靈，本就不甚在意這些虛名呢？”


  “他不在乎，不代表別人可以隨意剝奪，更不是他因此而無辜冤死的理由。”古淩緩緩坐直身軀直視著莫妍道：“我現在爭的隻是這一口氣而已。爭回它對我而言並不能算是一種慰藉，但爭不回它，我餘生的每一刻都要承受內心的譴責。那種情形，即便想想也覺毛骨悚然。我膽子小，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將自己投入那種萬劫不複的深淵當中。”


  “那些人如果聽到你說自己膽小，不知道會不會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莫妍調笑之時的語調依舊柔和，隻是在這之後很快便又多了一絲淡淡的傷感之意：“先鋒血戰，曆來便是十三王朝之間最為血腥殘酷的一場戰鬥，也不知此次戰罷，還有多少人能活著出去。”


  “我隻對自己人負責。”古淩有些答非所問之餘看著莫妍反問道：“以您的醫術，能夠將一個瀕死之人救活嗎？”


  莫妍一愣，微然皺眉思慮片刻後依舊沒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複：“我還是那句話，無論要救治的是誰，我都必當竭盡全力也就是了。”


  “那就好。”古淩微微點了點頭後再度躺下閉起了眼睛，平靜的麵孔之間更多了一絲難掩的淡淡疲憊。


  莫妍凝視他的臉許久過後不自覺地歎息了一個，這個僅僅十幾歲的少年，真的承受了太多旁人難以想象的壓力。或許對他而言，隻是靜靜躺在這裏便已經算是一種奢侈了。


  對此莫妍也隻能再度輕聲對他說道：“古淩，你無論如何都要活下來。不僅踏嶽宗需要你，薇兒也在那兒等你回去呢。”


  古淩沒有睜眼，就這麽躺得如同一具安靜的屍體般嗯了一聲：“我也會竭盡全力的。”


  對於一個連活下去都要竭盡全力的人而言，其實早就已經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了。


  隻有盡力而活，亦或力盡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