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一拜
天將破曉,黎明未現。
踏嶽宗先人塚外,七位名長老與四位護法圍坐在一簇火堆之前神色各異,但誰也沒說話。
然而就在此時,二長老齊嚴卻是麵露一抹冷笑地抬頭望向了東方:“眼看就要天亮了,咱們回吧。說來也是好笑得很,你我一眾長老護法竟然真因為一個無知後輩的狂妄之言而在此等了一夜,若是傳到外人耳中還不被活活笑死!”
三長老應龍本就有些心緒煩亂,聽他說這話時當即本能地懟了回去:“一夜都等了還在乎這麽一會兒?!虧你還是個做長老的,難道連這點耐性都沒有嗎?”
“這跟有沒有耐性無關,隻是從一開始便不該陪著古淩那小崽子過家家而已!他以為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居然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一夜之間便能……”
“轟轟隆隆!!!”
就在齊嚴不遺餘力地慷慨陳詞時,自其身後不遠處的先人塚通道之間卻是驟然傳來了一陣巨響,隨之劇烈的勁氣波動不斷從那裏頭向外湧動著。
大長老見此情形便是一驚:“遭了!作為通道的須彌空間似乎在崩塌?”
餘下眾人聞言也都是各自一驚,而二長老齊嚴在短暫的錯愕之餘臉上卻是再度浮現起了一抹殘忍不已的笑容:“嗬,若是連入口都毀了,古淩這小子怕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吧?”
旁人聞言俱都麵色一沉,然而還未容得他們說話時,自那不斷崩塌的通道當中卻是已經傳出了一個滿含平靜之意的淡淡聲音:“不好意思,又讓你失望了。”
齊嚴臉上的笑容驟然一僵,隨之便見一道身著粗布麻衣的身影驟然從通道中飛身躍出,而後更是順勢以一道血色的勁氣封住了身後的入口。
“轟轟轟!!!”
愈加劇烈的轟鳴之聲接連不斷地在通道中響起著,繼而卻又逐漸微弱,直至完全消失。
而在古淩勁氣的封門之下,竟是無憂一絲崩塌的氣息從中透出。
“通道……消失了嗎?”許久過後,不知是誰聲音有些幹澀地說出了這句話。
古淩轉頭看了已然空無一物的入口一眼,微微點頭道:“原本維持須彌空間的力量已然消散,之後這裏不會再有什麽先人塚了。”
“你……你大逆不道!”齊嚴雖說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還是第一時間跳腳大罵道:“我踏嶽宗數十代宗主的埋骨之地,竟是被你這小畜生給毀了嗎?!”
“閉嘴吧老畜生。”古淩神色陰冷地轉頭看了他一眼:“我說過,再見麵時你要以覲見宗主之禮對我跪拜,你是聾了還是傻了?”
齊嚴麵色鐵青地怒斥道:“胡扯!你這個毀掉先人塚的罪人,又什麽資格成為踏嶽宗下一任的宗主?!”
“就憑我已經拿到了宗證。”古淩說罷隨手取出了那枚平淡無奇的小石子,將其托在掌心中展示給了眾人看:“你們先前口口聲聲說隻獲得此物便等於得到了曆任宗主的認可,現在難道想要賴賬不成嗎?”
齊嚴看到古淩當真拿出東西時不覺心中一顫,但緊接著看清其掌心的物件時卻是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道:“我看你是燒糊塗了在此胡言亂語吧?不知從哪撿了塊破石頭,就想糊弄我們說這就是宗證?!”
古淩也不辯駁,隻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道:“是真是假,去旁邊的先人祠堂中一試不就知道了。”
齊嚴看他竟然如此成竹在胸時隻覺下意識有些心虛,但事已至此卻還是隻能兀自強撐道:“去就去!我倒想看看你是怎麽露餡的,走!”
幾位長老看見那顆石頭時也都覺得有些半信半疑,不過此時似乎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辨別方式了,隻能隨同二長老一起走向了不遠處的先人祠堂當中。
季無常眼見他們離去時這才賊兮兮地湊到古淩身邊道:“我說……你糊弄人最起碼得下點血本吧?哪怕弄塊翡翠啊瑪瑙的也成啊!路邊撿來塊破石頭就想蒙過那群老家夥,這不是活在夢裏嘛!”
伍雄也是一臉無奈地撓了撓自己的光頭:“雖說這白毛平日裏說話跟放屁似的,但我覺得他這次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兄弟,你這是真拿著長老當傻子哄呢吧……”
“還不到騙他們的時候,沒必要。”古淩對幾人淡笑了一聲,而後不緊不慢地跟著幾位長老走入了先人祠堂當中。
“他就這麽有把握?!”
“誰知道。反正不是他傻了,就是我傻了……”
幾人滿麵狐疑地叨念之餘還是跟了上去,很想知道古淩就能還能不能再創造什麽奇跡。
踏嶽宗先人祠堂當中,香煙繚繞甚是肅然規整,幾十尊高有三尺開外的朱漆靈牌依次擺放在靈台之上,牌麵上以金粉格外清晰地書寫著曆代宗主的姓名及大致履曆,看上去莊重而肅穆。
古淩抬頭掃了一眼後隨口問道:“全在這兒了是嗎?”
齊嚴連連冷笑道:“嗬嗬,是又如何?我還就不信哪位宗主在天有靈會因為你這塊破石頭而產生共鳴!”
“是就行。”古淩目光微凜地緩緩托起了掌中的那顆小石子:“你們可以走了。”
旁邊眾人聞聽此言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古淩這話是在對誰說?
石子舉於半空之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視著靈台上的靈位,然而直到過了片刻之後,上方卻似乎並沒有什麽動靜。
齊嚴此時愈加肆意地嘲笑道:“我就說這小子是在故弄玄虛吧你們還不信!真覺得這種貨色也有資格成為我踏嶽宗的宗主?哈哈哈哈哈……”
“嗡!”
一陣並不刺耳但格外厚重的勁氣揚起之聲瞬時充斥了所有人的耳中,包括二長老那格外難聽的笑聲也徹底被其淹沒了。
“哢噠!噠!噠!”
一連串的輕響過後,原本穩穩立於靈位之上的宗主令牌竟是劈為一致地前傾倒下了,而且倒下的方向,赫然是站在它們不遠處的古淩。
那模樣,怎麽看都像是一場集體的跪拜。
古淩沒有走開的意思,就這麽靜靜站在原地受了它們這一跪。或許千年滅族的仇怨並不是簡單一拜便能化解的,然而對於此時的古淩而言,這已經是自己唯一還能接受的解決方式。
直至曆任宗主集結而成的氣息完全消失之後,古淩才緩緩轉頭看向了早已呆若木雞的齊嚴一眼:“之後該做什麽,還用我提醒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