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先人塚
“死人。”古淩平靜地微笑著,隻是笑容間略帶著一絲冰冷之意:“隻有死人才能找死人對話。”
六長老蘭花指拈起指了指古淩,隨之卻是一如什麽都沒說過一般再度坐回了原位。
大長老傅天璣歎息一聲道:“未免有些唐突了吧?”
齊嚴立時反駁道:“這有什麽唐突的?!既然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下一任宗主的人選,那就理應接受這種考驗!”
傅天璣皺眉道:“可古淩即便真被指定為了下一任的宗主,那不也是以後的事嗎?現任孟宗主正值壯年,又何必過早地把這副重擔壓在古淩肩上?”
齊嚴卻是得理不饒人地冷笑道:“嗬,這可是我的強迫之舉,而是他自己樂得將此攬過去的。他既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宣布這一消息,自然也就代表他有足夠的把握進我踏嶽宗的先人塚了。”
一旁的三長老應龍聞聽此言立時拍案而起抱不平道:“老二你少跟這兒扯犢子!即便咱們現任的宗主也是困於先人塚中七天七夜之後才艱難獲得了宗證,而他那時可是已然而立之年了!現在你讓個十幾歲的孩子進先人塚,不是成心想讓他被困死在裏頭嗎?”
“嗬嗬嗬嗬……怕死?那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下一任宗主的人選?我可不記得曆任宗主有誰繼承這一身份前沒進過先人塚的。”
齊嚴話說至此不懷好意地轉頭看向了古淩:“如何,你可敢進到先人塚中尋找宗證嗎?”
古淩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如果找到那玩意兒回來,是不是就等於確立了自己下一任宗主的身份?”
齊嚴一愣,但還是很快便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
古淩繼續追問道:“那以後在踏嶽宗中,是我的身份高,還是你的身份高?”
齊嚴麵露一抹陰翳之色地冷哼了一聲:“你若真能成為下一任宗主,自然是你的身份更高。”
“可以。”古淩此時竟是直接抬手指著二長老齊嚴道:“下次再見之時記得叩首行禮,否則我便將你永遠逐出踏嶽宗中,我說到做到。”
齊嚴聞言怒極反笑道:“等你能從先人塚中出來再說吧!”
“帶路。”
“跟我來!”
齊嚴說罷徑自拂袖而去了,而餘下幾位長老在錯愕之餘也是神色各異地跟了出去。
“兄弟,你這回可能是玩大了。”季無常白發之下的雙目間滿含無奈之意:“你都不問問先人塚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嗎?”
古淩卻是不甚在意道:“有這個必要嗎?你們踏嶽宗不都是這類坑人的破地方,千眼洞清波潭的,都是閑的蛋疼的家夥搗鼓出來的。”
段弭聞言也是麵露苦澀地睜開雙目看了古淩一眼:“你若是真能找到宗證從中走出,踏嶽宗以後便是不是我們的,而是你的了。”
“邊走邊說吧,縱使拿不到宗證,總歸也要想辦法保古淩安然出塚。”莫妍臉上的笑容雖說依舊和煦溫暖,隻是其間已難掩那抹擔憂了。自己本就十分喜愛古淩這個少年,加之他又與自己的愛徒官鈺薇交情甚好,無論如何自己也是要盡力幫幫他的。
“那就走吧。”伍雄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古淩的肩膀,隨之又麵露一絲尷尬笑意道:“有些後悔沒在你剛入宗的時候揍你一頓啊……現在就就算想怕是也來不及了,無論從身份還是實力而言,你都已經超出我太多了。”
古淩沒有說話,隻是衝他們每個人都笑了笑,心中卻是有些五味雜陳。
對於這個宗派,他並沒有半點依賴或歸屬可言。然而對於宗中的這些曾經願意將自己視作同伴的人,古淩卻始終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絕不能讓他們死於那場即將到來的先鋒血戰當中。
“所謂先人塚,其實是踏嶽宗曆任宗主們的長眠之地,也就是一座完全封閉的墓穴。但凡想要成為宗中之主的,都必須在繼任之前去往先人塚中尋找宗證。這是一種考驗,也是一種儀式。”
古淩聽著幾人的解釋隨口問了一句:“失敗後會死在裏頭嗎?”
段弭搖了搖頭:“這麽說並不準確,因為很難用簡單的‘成敗’二字去衡量那些尋找宗證的人。畢竟曆代的宗證之物都是不一樣的,而塚中又時常會有幻境欺騙你的五感。大多數試煉之人最後就算能夠平安出來,也鮮有能拿到真正宗證的。”
古淩挑了挑眉:“評判這東西真假的標準是什麽?”
“先人生魂之氣。”段弭沉聲解釋道:“在先人塚外有一座先人祠堂,裏麵供奉的是曆任宗主的靈牌,並且每一尊靈牌上都附有一絲他們生前存留於此的氣息。隻有宗證與靈牌上的兩道氣息相互認同並有所反應之時,持有宗證之人才會正式被視作下一任宗主的人選。”
“一道就行?”古淩隨口反問道:“聽說踏嶽宗是千餘年前興起的宗派,即便每任宗主隻在位三五十年,算至今天估計也有幾十位了吧。怎麽隻有一道氣息引起靈牌的鳴動,便能當上下一任宗主了嗎?”
段弭聞言不覺有些無語道:“你以為能得到一道氣息如此容易呢?先人塚中每多一座亡故宗主的墳塋,屍鬼之氣便也隨之而更重一分,反之能夠引發靈牌共鳴的生魂氣息也就越來越少了。”
“而且這種屍鬼之氣對於人體的傷損程度是極大的,即便能以戰魂氣略作抵擋也是收效甚微,一般人進去幾個時辰估計就隻剩半條命了。但宗證又極為難尋,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待在裏麵去尋找。一來二去軀體被屍鬼之氣所侵蝕,最後就是想出來也沒有那機會了。”
“說句大不敬的話,我都有些懷疑再過幾代之後究竟還有沒有人能夠達到繼任宗主之位的標準。”段弭說到此時又是連歎了幾聲,顯然確實很擔憂這個問題。
“我看也夠嗆。”季無常百無聊賴地邊走便甩著滿頭的白發:“說不定都等不到那時候,到古淩這兒也就到頭兒了。”
“借你吉言。”
“客氣了,你就說你死後想要多大麵額的紙錢吧。兄弟一場,哪怕現跟人學剪紙我也得想法燒給你。”
“不如直接活人殉葬吧,看你頭發都白成這樣了,估計得走我頭裏。”
“…………紮心了。”
幾人正在閑談之際,走在前麵的幾位長老卻是已然俱都停下腳步回頭觀望著。
古淩抬頭看了一眼,口中喃喃自語地念叨著:“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