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千眼洞
古淩這話隻透漏出了一個訊息：六位長老們的投票數出現了持平的情況。
會議桌前的眾位長老幾乎同時探頭朝桌上的字條處看了過去，果然發現上麵的字跡赫然是三生三死。
“三對三？！”原本提出投票定生死的六長老許焉第一個霍然站起了身，氣得連蘭花指都捏的有些變形了：“就這麽點破事竟然到現在都弄不出個結果，你們樂意怎麽著就怎麽著吧，我可沒閑工夫再陪你們逗孩子玩了！”
六長老說罷徑自轉身揚長而去了，走時的步伐堪稱風擺荷葉、雨潤芭蕉，簡直騷氣得不要不要的。
“是挺煩人。”七長老擺弄著自己的煙鬥撇了撇嘴：“要麽我找個人跑一趟把大長老給請來？”
“滾犢子！”
“我還沒說讓你去呢。”
“那你想讓誰去？”
“你啊！”
“滾！！！”
尹邪聲嘶力竭地吼著，臉上的刺青都因此而變得有些扭曲不堪了。
“罷了，再為這事興師動眾的確實不合適。”二長老齊嚴板著臉道：“既然生死未斷，那不妨在去留的問題上入手。古淩究竟是不是外來的奸細還有待商榷，但他自到我踏嶽宗後接連出手傷人卻是事實。單憑這一點，宗中便可以治他的罪！”
三長老應龍冷哼一聲道：“難道出手自衛也有被弄死的罪過嗎？”
“我沒說要處死他。”齊嚴麵色更為陰沉了幾分道：“軟禁。在此事沒有徹查清楚之前，他不能離開踏嶽宗。”
應龍斜了他一眼道：“笑話！你一輩子查不清難道還要關他一輩子不成嗎？總得有個期限吧？”
“一年為期。”
“一個月。”
“半年。”
“三個月，再劃價我現在就帶著他離宗，你不服可以攔我試試。”
“成交。”
二長老跟三長老像兩個商人般在日期上討價還著價，場景說不出的詭異。
不過日期商定之後三長老似是又想起了什麽：“你想把他關在哪？”
二長老輕描淡寫道：“後山千眼洞。”
此言一出，會議廳中幾乎所有人都目露駭然地看向了他。
連向來儒雅和善的四長老臉色都微微有些發沉了：“二哥，還是換個地方吧。真若將那少年關入千眼洞中，不就等於間接殺了他麽？”
“我已經讓步了，你們也別得寸進尺。”二長老麵色陰冷地緩緩站起了身：“大長老不在，我的話便如同是宗主所下的命令。如果這小子還想拜入我踏嶽宗中，那邊要接受這一懲罰。否則也不用你應龍帶著他離開，讓他現在便滾出我宗中的領地，先前所發生的一切我既往不咎也就是了。”
齊嚴說罷這番話後都沒再聽其他幾位長老說什麽，衝著五長老齊苛一招手，兄弟二人就此一前一後地轉身離去了。
“果然老大不在就有人要得瑟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七長老嗤笑一聲過後轉而抬眼看向了古淩：“你也是聰明人，有些話沒必要說得太明。趁著還能走的時候走吧，別等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李初七起身離去時吹了聲口哨，以尹邪為首的座下弟們紛紛吊兒郎當地跟了上去，赫然是一個老痞子帶著一群小痞子欺男霸女的情景。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三長老此時才意識到古淩已經很久沒有開口了。
古淩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三長老頓時無語：“你就不問問千眼洞是什麽地方？”
“是什麽地方不都得去，我隻想知道誰是帶路的那個人。”
“…………服了，人要是自己非得作死，還真是誰都攔不住。”
“我帶他去吧。”應龍正因此而無奈不已時，四長老從旁輕歎一聲上前了一步：“我對那地方還算有些了解，一路上也好細細講給他聽。若是他那時不願再前往，我順便送他離宗也就是了。”
“好。”古淩連猶豫都沒有，徑自起身走向了會議廳的大門之外。
“這小子是連後世都懶得交代了嗎……”伍雄嘴角微然抽搐著起身吼了一嗓子：“喂！有什麽話留下嗎？”
“替我告訴啞伯以後做飯隻做他一人份的就夠了。”
“…………”
“你們說這是想得開呢還是壓根兒就沒心沒肺？”
“鬼知道啊！”
“怪物果然是怪物……”
古淩沒心思聽完他們的評價，隻片刻間便已跟著四長老一同遠離了這座險些定了自己死罪的建築。
“手上的傷不要緊吧？”四長老伸手入懷取出了一卷紗布和一個小瓷瓶：“專治外傷的，塗上能愈合得快些。”
“謝謝。”古淩抬頭看了他一眼後伸手接過了這兩樣東西，卻並未立馬用它們進行包紮。
四長老對此也不以為意，那張儒氣十足的臉上笑容依舊很和善：“我叫秦破煞，踏嶽宗中的四長老。”
古淩隨口答道：“名字很霸氣。”
四長老卻是自嘲一笑道：“名字是長輩起的，隻可惜沒能活成他們所期望的模樣，倒是一不小心就成了一介酸腐儒生。”
“長老過謙了。”對古淩而言，這已經算是頗為稍有的客套了。
反觀四長老秦破煞倒是頗為善談的模樣，一路上引經據典講了諸多趣聞，最後不知怎麽更是說到了秦肆的身上：“這孩子說來也命苦，自小便被其親生父母遺棄在了宗門之外，大冬天的險些活活凍死。現在想來，或許這也是我們師徒間的緣分吧。”
古淩微微點了點頭：“活著就好。”
“是呢，這世上怕是在沒有什麽事是比活著更容易的了。”秦破煞麵露儒雅笑容地靜視著古淩道：“正因如此，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留在宗中的好。”
“我方才已經是死在紙上的人了，再轉上幾個來回也無妨。”
“何必？天高路遠，哪裏不得存身？”
“既然哪存都是存，就更沒必要往遠處跑了，就近而已。”
秦破煞那張滿是書卷氣的麵孔中終於多了幾絲微微的怒意：“秦肆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知道一個孩子想要長大成人有多不易。而你比他還要小上幾歲，我是真的不想看你走到那一步。”
古淩腳步微然一滯轉頭看向了他：“我真的沒有在那裏活下來的可能嗎？”
秦破煞麵色肅然道：“自千眼洞被踏嶽宗劃歸為宗中領地之後，先後共以囚禁為名往其間關押過三千七百一十八人。”
“哦，那活著出來幾個？”
秦破煞深吸了一口語氣，說出了一個讓自己都覺得心寒不已的數字：“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