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原來你還在這裏
周靳遠眸光一凜：“是，我欠你的還沒有還清，而你欠著周靳遠，所以你有借口有理由離開！那麽，我把這些年欠你的統統都還給你呢？”
蘇桐身體一僵：“你、你想做什麽？”
周靳遠驀地鬆開她的腰，往後倒退了一大步，他指著自己的心髒：“我剛剛以為你死的時候，我這裏很痛很壓抑，我拚命的不讓自己去想你，可是越是克製越難受！”
“我每天都做噩夢，夢到你在我麵前消失了，我不想承認我對你有感情！我不想承認對一個我嫌棄過的又背叛過我的人有感情！”
“可是，蘇桐，由不得我，哪怕安欣瑜就在我旁邊，哪怕她抱著睿睿出現在我麵前，我的心竟然是毫無波瀾的！”
“我以為後半輩子，我就這麽隨便結婚，隨便過日子，可是你沒有死！你甚至還沒有徹底忘掉我！你說，我要怎麽樣才能放你走？”
“放你走，我會後悔一輩子！所以……我寧願把債一次性還個夠！”
蘇桐驚住。
他怎麽瘋狂到這個樣子？
不。
這不過是一場虛偽的謊言！
她不會再相信他了！
那些傷害，那些過往，怎麽能說磨滅就磨滅？！
看到蘇桐眼底的不可置信，周靳遠扭頭去到房間裏的另一個方向。
蘇桐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也沒有第一時間逃出去。
她知道這裏都是周靳遠的人。
隻要他不鬆口，她走不遠的。
但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周靳遠，竟然拿了一把鋒利的刀子出來。
大概這個房間裏收納著許多繳來的管製刀具。
他握著刀柄，把刀柄送到了蘇桐手裏，一字一頓：“殺了我！你要走，就踩著我的屍體走，這樣，我就解脫了！”
如果她要走，他寧願死！
蘇桐拚命地拒絕手裏的刀。
“殺人是犯法的！周靳遠，我還沒有瘋到你這個地步，你鬆手！”
噗——
她眼前驟然一紅！
她的手心裏攥著被周靳遠強硬塞進去的刀柄，而那鋒利的刀尖已經刺入他的肌膚，滲出鮮豔的紅色，蘇桐渾身愣住。
“是我一步步把你逼成了這樣，是我錯信安欣瑜，一切都是我的錯！”周靳遠眼神堅定，拉著她的手不肯鬆開：“睿睿還流著我們倆的血，我來機場的時候跟他說過，我會把媽媽帶回去給她！如果你走了，我如何跟他交代？！”
蘇桐嚇傻了，回過神來，她拚命地想要把刀子抽出來，可是周靳遠的力度之大讓她難以挪動，反而，刀尖在兩個人的拉鋸戰中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慢慢往皮肉裏刺。
鮮血越來越多，那樣的紅色，刺痛了蘇桐的眼！
“周靳遠，你鬆手，你這樣會死的！”
“這樣的償債方式，你滿意了麽？”
周靳遠額頭開始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更加難看，整個人搖搖欲墜。
蘇桐想要去找人拉開周靳遠，可是她才一動，周靳遠推著那把刀又往身體裏抽送了一分。
鮮血汩汩。
周靳遠問她：“你曾經說，是不是隻有你死了我才肯施舍給你一點信任，我當時不明白還大放厥詞，現在我懂了！如果，你需要我死一次你才肯原諒我，那我還給你……”
“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她也快要被他逼瘋！
周靳遠，你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看到我這樣你滿意了麽？”
蘇桐哭紅了眼，不說話。
“那就是不滿意？”周靳遠嘴角竟然掛著微笑：“好，我再成全你。”
說著，他更加用力往身體裏一送。
“不要！”
蘇桐徹底慌了神，滴答滴答的鮮血流淌在地上，慢慢凝聚成一灘，她忙不迭點頭：“我滿意了！滿意了！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真的？”
“真的！”
“那你愛不愛我？”周靳遠固執地盯著她：“你告訴我，你還要不要走？”
蘇桐嗆住。
他非要用這種方式把她留下來麽？
可是留下來，她還能怎麽樣呢？
見她不說話，周靳遠就知道自己還沒有徹底把她的心留下，目光一沉，下一秒，蘇桐就聽到男人的悶哼聲，低頭一瞧，手中的那把刀竟然隻有刀柄在外麵！
刀刃統統在他的身體裏！
原本，周靳遠最近的臉色就蒼白地難看，現在又被捅了一刀，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他勾著妖冶的唇：“你現在就是我的全世界，你離開，我便生無可戀！”
“周靳遠！你這個大傻瓜！”蘇桐在一秒的呆滯後，終於回過神，她撲進周靳遠的懷裏：“我不走了！你聽到了麽？我不走了……”
“砰！”
周靳遠聽到自己想聽的話，身體猛然無力，直直朝著身後倒去。
蘇桐慌忙去扶他，一邊掏出手機求救。
“醫生！快……我在機場，有人受了重傷……對，機場，你們快點來……”
周靳遠半邊身體靠在她身上，眼睛不停地閉合，說話連唇都在顫抖，結結巴巴地伸著手，想要去拉她：“再說一次，你還愛著我麽？”
蘇桐惱怒：“你知不知道你看上去就像是要死了！”
“是我償還的還不夠麽？”
“愛……”蘇桐垂下頭：“還愛著你，從始至終都隻愛過你一個人，周靳遠，你聽到了麽？”
周靳遠的手緊握著她的小手，他想要去親吻她，描摹她的唇，可是眼前忽然一片黑暗，緊接著整個人徹底失去了意識，直到後來如何被送入了醫院，他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要牢牢握住蘇桐的手。
堅決不能再放開！
當救護車來到的時候，他們想把周靳遠抬上救護車，可是他一直抓著蘇桐的手不放，渾身滾燙發著高燒，嘴裏卻含糊不清地說：“別走，蘇桐……蘇桐，不要走……”
“我在這裏，我沒有走。”蘇桐無奈，隻能跟著周靳遠上了救護車，就連周靳遠的助理看到這一幕，心裏都是驚詫的！
他竟然……用這種最決絕的方式逼蘇桐留下來！
周先生，果然是對別人狠，對自己更心狠！
——
周靳遠睡得很不安穩。
他接連做了兩個噩夢，還是未曾間斷的。
第一個，他夢到安欣瑜抱著一個嬰兒，指著那個嬰兒說是蘇桐，猙獰道：“老公，這是我們的兒子，你看他乖麽？”
他驚覺不可思議，狠狠地甩開了安欣瑜。
畫麵一轉，卻是又回到了機場。
蘇桐走了。
在他失血過多之後，她竟然絲毫不關心絲毫不留情，進了登機口。
天邊乍然劃過一道弧度。
蘇桐消失了！
“蘇桐！”周靳遠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牽動了腰間和額頭的傷口，痛得他連連皺眉，一扭頭卻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鼻尖也滿滿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蘇桐呢？
她不是跟自己一起來了醫院麽？
周靳遠掙紮著要下床，正好一個護士推開門進來了：“周先生你醒了？”
“蘇桐呢？”他瞪向護士。
護士往四周看了一圈，沒發現蘇桐的蹤跡，笑著解釋：“應該有事出去了吧？之前我看她還在這裏的……天！周先生你傷得很嚴重不能夠下床的！”
周靳遠哪裏會在乎她的話，一把將她推開，他衝出了病房。
是不是那個夢境要成真了？
蘇桐走了麽？
走廊上，他看到有很多很多的女人，眼前冒出一陣黑白，他恍然看那些女人的臉，都變成了蘇桐，心口更是像堵著一塊石頭一樣，沉重地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不是，連死，都留不下她了？
終於，他無力地靠在長椅邊蹲了下來，把臉掩入雙手。
“靳遠……”
就在這時，他頭頂傳來一聲嬌柔的女聲。
他慢慢的睜開眼，入目是一雙精致的小皮鞋，不染一絲灰塵，他緩緩往上看，看到蘇桐正噙著水霧，兩個人的視線在這一刻對上。
周靳遠驀地站起來，大手狠狠一拽將她拉進懷裏，蘇桐沒有推他，微閉上眼，她靠在他的肩膀，靜靜聽他的心跳聲，很弱，在嘈雜的醫院，她隻能憑心去感受。
仿若周圍的一切都變成虛妄。
他們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隻剩下彼此，抱在一起，便是永遠。
“咳咳咳！”周靳遠的助理正在這時出現，哭喪著臉不得已打斷兩人的擁抱：“周先生，你的傷口……好像有流血了……”
蘇桐冷不丁回過神，尷尬地想把他推開！
“嘶嘶嘶！”
周靳遠悶哼幾聲，似乎正好被碰到了傷口。
“你怎麽樣？”蘇桐連忙湊上去扶著他：“我先扶你回病房，張助理，快去叫醫生……靳遠的傷口可能崩裂了……”
助理：“……”
“不急！”周靳遠勾起一絲笑，從兜裏掏出一個手機：“我、我還忘了給你看個東西，打開這個視頻看看……”
他獻寶似的模樣，讓人心裏生不出厭恨。
蘇桐又惱又怒。
但她還是接過手機點開了視頻。
視頻裏，是睿睿被一個年長的保姆抱在懷裏看向鏡頭的畫麵，周靳遠的聲音隨之響起，諄諄善誘：“睿睿，爸爸教了你什麽？看著鏡頭要叫什麽？”
睿睿還是從習慣看到什麽抓什麽，抓了一會，突然開口——
“mu……ma……”
緊接著，畫麵跟著自動切換到了另一個視頻裏，視頻中是她年邁的父親與母親。
她回國後也很想找他們，但一直沒沒什麽蹤跡。
沒想到……
“當初我以為你死了，所以很對不起二老，就將他們送到我隔壁城市的度假村養老了……”
一年多不見，二老似乎耳鬢的白發又多了些。
蘇爸爸說他以前也確實做錯了事，在坐牢的那段日子也想了很多，或許那應該是因果輪回，尤其是得知蘇桐“死訊”以後。
仿佛死過一次，有種仇恨會莫名的消散一些……
當然，蘇爸爸和蘇媽媽並沒有原諒周靳遠的所作所為，他依舊是個渣男！
蘇桐捂著嘴，熱淚激動地掉了下來！
她攥著手機，抬頭捶打他的肩膀：“周靳遠，你真的是個混蛋！全世界沒有比你更渣的男人了！你知道麽？！”
周靳遠臉色慘白，無助的說：“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對不起，我還是沒有求得嶽父嶽母的原諒。”
蘇桐一想到父母看著她再與周靳遠在一起的樣子，他們一定會很生氣的！
“不過……”周靳遠突然又說：“他們看到睿睿很高興……”
蘇桐：“……”
——
幾分鍾後，醫生檢查了周靳遠的傷口情況。
他最討厭這種不配合的病人。
不配合醫生治病，還來醫院做什麽？
不如自己買了藥回去治！
“周先生，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個正常人麽？傷口崩裂感染可大可小，萬一出了事，誰想替你承擔責任？”醫生對著周靳遠訓斥一番，又對蘇桐道：“還有你，怎麽做人家老婆的？老公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了，你還有心情跑出去胡鬧？以後人死了別怪我醫術不精！”
周靳遠往蘇桐那邊瞥了一眼，蘇桐卻飛快錯開與他相對的視線。
醫生走後，蘇桐坐在他的病床邊，小手有意無意地攥緊：“以後，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是怕……真的怕你走了。”
字字誅心。
他怕她走了，所以哪怕是自殘，哪怕是苦肉計，他也在所不惜。
“那你就篤定我一定會留下來嗎？”蘇桐別開頭，眼眶發酸：“你知道麽？如果你死了，未來我就算再嫁人，別人也不會說我的前夫，因為我的前夫是個死人。”
周靳遠忽然就沉默了。
病房裏，一股死寂在蔓延。
久到蘇桐以為周靳遠不會再接這個話題了，可他又回答了。
他笑了笑，扣住她的手。
他說：“如果我死了也值得，因為……你還會記住我一輩子，比施霖還要長還要深刻的一輩子。”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