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忘不了的人
喜臨門一間大廳,林爸爸親自擔綱主持人,拿著話筒,先是把周羽和林扣扣叫上小舞台,興高采烈地說了一大堆,這會兒又向台下的喬芳發出邀請:“喬教練,今天是高興日子,你也上來嘛,代表咱們家長說兩句!”
周羽捧著酒店特意送的鮮花,幾乎把頭埋進花裏。本來她以為,就是過來蹭林扣扣一頓飯,沒想到自己也成了主角之一。
此時此刻,周羽從頭到腳都不自在。
“我爸就這人,一高興起來,花樣玩得忒多。”林扣扣湊近周羽道。
周羽衝林扣扣看了一眼。在球場上,當著成百上千的觀眾打球,周羽一點都不怵,可就怕這種場合,感覺自己特像被圍觀的猴子。
回了錦城,周羽計劃,先把新房的事搞好,再跟蕭子鋒一塊到月亮山玩幾天。誰想到,人還沒踏進家門,各種邀約已經到了。
明天周羽要去蓉城,南華俱樂部的活動肯定推不掉。體校後天也要讓她過去,那兒不僅是周羽母校,也是喬芳的老單位。周羽就算再忙,也不能漏掉這一家。
回家……真累!
喬芳也不喜歡高調,坐在主賓席上,朝著林爸爸直搖手,卻被林媽媽拉起來,兩個人一塊走上了舞台。
此時的台下,蕭子鋒抱著雙臂,一眼不眨地望著正滿臉羞窘的周羽,早看出她的局促。
旁邊一個腦袋湊近蕭子鋒,說了一句:“這瞧著就是結婚儀式呀,雙方家長都上台了,周羽也就少一身婚紗。”
蕭子鋒頭都沒有轉,實在懶得搭理尚可。
“別說,林扣扣跟周羽站一塊,真是養眼,郎才女貌啊!”尚可還在挑事,“我就說嘛,鮮花就該插在花瓶裏,放別的地兒都不成。”
席溪早在注意又不安份的尚可,這時伸手推了他一把,訓道:“你每天不胡說八道兩句,就全身上下不痛快,是吧?”
尚可忙坐回去,衝著席溪嬉皮笑臉地道:“我不是替周羽高興嗎!”
席溪投過去一記鄙夷目光:“真不明白,人家也沒請你,厚著臉皮跟過來做什麽。”
“怎麽沒請我,你那請帖上明明白白,要你帶上家屬。”尚可表示不服。
“誰說你是家屬?”席溪這會連看都懶得看尚可了。
蕭子鋒貌似瞧著舞台,臉上卻在憋笑。
尚可轉頭看了看蕭子鋒,知道被嘲笑了,決定要扳回點麵子,用手撓了撓鼻梁,在蕭子鋒耳朵旁邊說了幾句,說到後頭,自己先樂起來。
蕭子鋒稍有些驚訝,看了看轉眼春風滿麵的尚可,隨後越過他,對席溪道:“席溪,祝賀你啊,聽說要當媽媽了!”
“你急什麽呀,不是叫你別說嗎?”尚可沒料到蕭子鋒會拆他的台,忙心虛地回頭看了看席溪。
席溪臉色一變,撐著笑回了一句:“謝謝!”
再然後,席溪落到尚可臉上的視線,直接冷了下去。
“哎喲,你別掐,疼死我了!”尚可突然叫起來。
這一聲,把同桌的蕭教授也驚動了,探頭問了一句:“尚可這是怎麽了?”
“沒、沒事!”尚可強顏歡笑,席溪真沒把他當家屬,剛才在他腿上,那是下了死勁地掐啊!
席溪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全不理會尚可頗有些鬼祟的窺探。
好一會後,尚可放棄了跟蕭子鋒繼續炫耀的心思,將手搭在席溪座位靠背上,低聲下氣地道起了歉:“寶貝,是我錯了。其實也沒什麽,子鋒是我最好的朋友,根本不是外人。就算我不說,回頭周羽下來,你肯定急吼吼要告訴她,她能不跟子鋒說?”
“那是我的事,用得著你多嘴?”席溪又伸手,在尚可頭上搡了一把。
“好像也有我的事吧!”尚可順勢將頭往旁邊一側,嘴裏嘟囔。
貌似正看著舞台的蕭子鋒,冷不丁蹦出一句:“兩位快要舉行婚禮了吧,大著肚子穿婚紗,是不是有點不方便。”
知道蕭子鋒是故意搓席溪的火,尚可白眼已經甩了過去。
席溪一下站了起來,轉身便往外走。
“你這家夥指不定還要打多少年光棍,這就眼紅了,是吧?”尚可瞪了蕭子鋒一眼,急著去追席溪。
“別生氣,明天我就跟那家夥斷交,不斷,我就跟他姓!”尚可小跑到席溪旁邊,也不管周圍的客人都瞧過來,就開始詛咒發誓。
“你腦子有毛病。”席溪一臉嫌棄。
“要不……把婚禮辦了?”尚可從後麵扶住席溪的腰,涎著臉問。
“沒時間。”席溪回身,便要拍尚可的手。
“姑奶奶,你小心點!”尚可咋呼起來,後頭又順著席溪的話說:“成,咱家你做主。什麽時候你想辦婚禮了,我立刻籌備。說實在的,誰說大著肚子穿婚紗不好看,那叫做母性光輝,人家羨慕都羨慕不來。”
席溪幹脆站住,斜眼瞧了瞧尚可:“你這麽想讓我出醜?”
尚可立刻諂媚地道:“我老婆多美,簡直就是豔壓群芳,我是說,真要出醜的,也是我啊!”
又瞪了尚可片刻,席溪繼續往前走。
“去哪兒,我陪你。”尚可作小心侍候狀。
“去衛生間,”席溪到底笑了出來:“不怕被人打出來,你就跟著啊!”
蕭子鋒瞧著尚可小跑回來,笑著搖搖頭。
“你太損了!”尚可剛坐下,便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蕭子鋒。
“我是替你高興。”蕭子鋒慢條斯理地回道。
舞台上,喬芳推拒不開,到底接過了林爸爸遞過來的話筒,道:“那我就說兩句,首先祝賀兩個孩子取得了好成績。客觀地說,他們隻是有了一點小小的進步,而這離不開所有人的支持與幫助,當然,也離不開他們自己的努力。”
“席溪回來,你積點口德,”尚可眼瞧著台上,叮囑起了蕭子鋒,“那位姑奶奶真不好伺候,一不高興,就給我甩臉子。我這輩子,算折她手裏了。”
蕭子鋒拍了拍尚可肩膀,以示同情。
“我也是運動員出身,孩子們這些年的辛苦,我有切身的體會。不瞞大家,一開始,我是不希望女兒從事競技體育的,讓她打球的初衷,也是想這孩子以後能找一份好工作,”喬芳說到這裏,看向周羽,“可以說,在孩子的成長道路上,我一度扮演了絆腳石的角色。”
“媽,說什麽呢?”周羽走到了喬芳的旁邊。既然是來慶功的,她不想媽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做自我檢討。
喬芳伸出手,摸了摸周羽的頭發:“小羽,很多人說,你繼承了我的基因,才會有今天這個成績,這種說法,實在誇張了。”
“不誇張!”林爸爸在旁邊搭了一句,“扣扣就是繼承我的基因,話說我和我老婆都沒想到,家裏這一天到晚調皮搗蛋的小東西,會不怕吃苦受累,有一天居然拿到了世界冠軍,簡直是祖墳上冒青煙。”
“喬教練在說話,你插什麽嘴?”林媽媽在旁邊埋怨一句,隨後又揭人老底:“打年輕時,你就是個不愛動的,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能有什麽好基因?”
林扣扣也跟著起哄:“昨天外公還跟我說,他年輕時特喜歡運動,我跟他一模一樣,您可別搶外公的功勞!”
“你們說得好,你們說得對!”林爸爸顯然拿這母子倆沒什麽辦法。
大廳裏,眾人哄堂大笑。
等笑聲漸漸平息下來,喬芳看著周羽:“媽媽知道,今天你取得的一切,來源於你對夢想的堅持。媽媽欽佩你這一點,也為擁有這麽好的女兒而欣慰。”
“可不是嗎!”林爸爸帶頭鼓起了掌。
又低頭想了片刻,喬芳繼續道:“後麵的話,是對小羽和扣扣兩個人說的。你們未來的路還很長,做父母的希望你們盡力而為。但是,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們已經做得很好。無論未來成功還是失敗,你們在我們心裏,永遠不是什麽冠軍,而是最心愛的孩子。”
“喬教練,您這話太對了!”林媽媽眼眶已經濕了。
“對了,你要不要對周羽的人生大事再說幾句。”林爸爸笑嗬嗬地問。
周羽的臉一下紅起來,拿眼直看喬芳,生怕為難到自己媽媽。
喬芳笑了笑,道:“天下做父母的,都是一個想法,希望兒女一生順遂,婚姻美滿,家庭和睦。我女兒眼光不錯,子鋒為人正直,心地善良,也很有責任心和擔當。我就在這裏,要祝福子鋒和小羽,希望他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媽……”周羽一下崩了,萬萬沒想到,喬芳會這樣說。
“既然已經提到了一位重要人物,大家要不要請他上場?”林爸爸不失時機地道。
“趕緊上去,”尚可在下麵比蕭子鋒還激動,嘴裏一個勁地嘀咕,“早知道丈母娘這麽給麵子,你就該把求婚戒指準備好,這不就完事了。”
蕭子鋒長長地吐了口氣,今天會被喬芳主動誇獎,實在出乎他的意料,而此時,蕭子鋒心中,如同一塊大石落了地。
“快上去啊!”連已經回來的席溪,都催起了蕭子鋒。
現場氣氛,因為舞台上的小情侶,變得無比熱烈的時刻,沒有人注意到,大廳半開的門外,傅筱月和一位老婦站在那兒。
門到底被服務員關上,老婦還想推門往裏瞅,卻被人拉了一把。
“有什麽好看的?”傅筱月鬆開手,轉頭就走。
電梯邊,傅母跟過來,看了看自己女兒道:“蕭子鋒這幾年還真沒變,你交的那些男朋友裏,看著還是他最順眼。”
“說這些幹嘛?”傅筱月不耐煩地道。
傅母還在絮叨:“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啊,到什麽時候都能找個年輕的。”
傅筱月沒有吱聲,隻陰沉著臉,仰頭瞧著電梯門上不停跳動的數字。
“我女兒比那個叫什麽羽的漂亮多了,蕭子鋒真瞎了眼。”傅母還是有些意難平,雖然蕭子鋒和傅筱月那一段,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
“我送你回去,記著提醒我哥,別再插手我的事。他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傅筱月又說了一句。
“你……真認準了小徐?也不怎麽樣啊!”傅母忍不住道。
傅筱月冷笑一聲。如果不是恨嫁心切,如果不是覺得小徐的家世還湊合,她根本不想勉強自己,跟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在一起,還要被人家挑肥揀瘦。
酒店外麵,母女倆剛走出來,徐助理便迎上前。
“筱月,對不起啊,我媽……腦子有問題。”徐助理一臉忐忑地道。
“沒有什麽,”傅筱月冷淡地回了一句,甚至沒看徐助理,隻對著傅母道:“媽,你等一會,我去拿車。”
見傅筱月走了,傅母打量了一下徐助理,略帶嘲諷地道:“你媽架子真大,看不上我女兒。她打算挑個天上的仙女嗎?”
“阿姨,我媽沒這個……意思。”徐助理局促地回道。
“我們家是沒你們有錢,可筱月總不差吧,她以前感情上受過傷害,這些年挑選對象,總是心驚膽戰,怕又遇到壞人,”傅母說到這裏,歎了口氣,“本來我覺得你這人挺不錯的,看著也厚道,才放心把女兒交給你。可要是你家眼光這麽高,我們還是要考慮考慮。”
“您放心,我回去就給我媽做工作。”徐助理趕緊道。
“我兒子脾氣有點暴躁,你不用理他。我們一向通情達理,也明白你的難處。”傅母說到這裏,又瞧瞧徐助理,心道要是以往,自己女兒根本看不上這樣的人,可女孩到了歲數,難得遇到個死心塌地的,不抓住又怎麽辦。
兩天之後,錦城體校停車場,徐助理將特意前來參加周羽慶功會的李世鴻送到校辦公樓門口,便將車停了過來。
剛才在路上,徐母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過來,老板坐在後頭,徐助理也不敢接。這會兒隻剩他一個了,徐助理趕緊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那個女人到底怎麽回事?”徐母一開口,便衝著徐助理嚷起來。
“媽,又怎麽了?”徐助理忍著不耐煩。
自己的老媽對他和傅筱月的事一百個不滿意,這兩天徐助理磨破了嘴皮,除了得來老媽的白眼,什麽都沒得到。
“我在網上看到了,傅筱月跟他前頭那個未婚夫騙人家錢,到現在一分都沒還,她都成了老賴,這種女人你還要?”徐母幾乎是在怒吼。
“媽,當時她也是被騙。那個男的用筱月的名義去弄錢,現在那人坐牢,錢還不了,受騙的人把筱月給告了。”徐助理解釋著,不由自主撓了撓頭。
對於傅筱月,徐助理基本上是滿意的,除了她的那些過去。任何男人,都難免會對自己女人的往事有一些介意。在徐助理心裏,最介意的倒不是那個騙子未婚夫,而是傅筱月嘴上恨得要死,可至今忘不了的蕭子鋒。
“你想清楚,你要是跟那個女的在一塊,那些錢可就讓你來還了,我們家有多厚的底子,夠你折騰?”徐母冷笑一聲。
徐助理:“……”
“還有一點,我想你應該知道,”徐母道:“我讓人查過傅筱月當年的事,她可真厲害,不知道為哪個男人懷了孕,做流產手術傷到身體,聽說不能生了!”
“這……”徐助理愣了一下。
“我的話擱到這兒,你要真想跟她結婚,隨你的便,就當我沒生過你。不過,你好好想想,和她結婚,你能得到什麽?”徐母說到這兒,猛地掛上電話。
在車裏僵坐了半天,徐助理推開門,鑽出了車外,臉色已經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