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找到線索
一早,錦城人民醫院略顯嘈雜的康複病區,周羽數著尚可給他的床位號,走到了一間病房外。
門半開著,可以看到,裏麵有人在走動,還有輕輕的說話聲。
低頭整了整懷裏的鮮花,周羽對於要不要進去,還在遲疑。
昨天下午,律師見到蕭子鋒,等出來時,轉達了蕭子鋒給周羽的話。蕭子鋒的說法,清者自清,他相信自己很快就會沒事,希望周羽回去準備比賽,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那些無謂的紛爭上。
又是……清者自清。
聽到這四個字,周羽隻想歎氣。
頭一回,周羽發現蕭子鋒未必處處都是對的,甚至有時候略顯天真。要是真能清者自清,還要警察幹嘛?
不過,周羽覺得,不能凡事都靠別人。在離開之前,她總得做點什麽,比如,找王勇這個疑似凶手……談一談。
話說,一想到王勇很可能殺過人,周羽後脖頸就有點發涼。可為了找到真相,硬著頭皮,她還是過來了。
按照警方的調查進展,蕭子鋒身上的嫌疑正在一點一點地被剝掉,真相大白應該是遲早的事。但是周羽想要的,是蕭子鋒能早一天出來。
周羽心裏的蕭子鋒,始終都是正直磊落,高潔偉岸。她根本不能忍受,蕭子鋒如此無辜地被剝奪自由。
而最終激怒周羽的,是從昨天開始,傅筱月在各種媒體上潑蕭子鋒髒水,罵他偽君子,揭露他的所謂禁藥醜聞,然後咬死他就是殺人犯……
如果周羽真有恨的人,第一個就是害死她爸爸和輝輝,卻逍遙法外的肇事者,第二個就是表麵由愛生恨,其實就是自私冷血的傅筱月。
有人從病房裏出來,打量周羽片刻,問道:“小姑娘,你找誰呀?”
問話的是一位穿著護工製服的中年女士,看周羽的眼神裏,帶著好奇。
“阿姨,惠英寧……是這間病房嗎?”周羽問。
“是呀!”護工一下笑了,熱情招呼道:“你是她朋友吧?”
周羽含糊地嗯了一聲,她和惠英寧實在算不上朋友。
周羽往病房裏探了探頭,“王先生不在啊?””
“他天剛亮就走了。”護工回道,目光落到周羽捧著的花上,“這花真漂亮,看著就舒服。”
“送給惠英寧的。”周羽忙將花遞了過去。
剛才打車到醫院外麵,看到有花店,周羽便走了進去。無論如何,惠英寧是病人,她不能空著手闖進人家病房。當然,周羽也是為了能心平氣和地和王勇聊一聊。最好的結果,是王勇願意說出真相,當然,可能性應該不大。
護工接過花,便領著周羽往裏走。
周羽意外地發現,病房裏不隻惠英寧一個。除了另一名護工,靠門一張病床上,還躺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
惠英寧那麽心高氣傲的人,卻要和人共用病房,應該是為了節省費用。
周羽走到靠窗的床邊,差點沒有認出躺在那兒的人,最後還是彎下腰仔細看了看,才從五官確定,那是惠英寧。或許在病床上躺了太久,惠英寧臉色蒼白到透明,頭發披散,人看著圓潤了許多,卻不是那種健康的圓潤。
“她……醒了嗎?”周羽忍不住問道。
雖然對惠英寧有諸多看法,可瞧見人衰弱地躺在病床上,周羽又覺得她……可憐。
“有時候能睜一睜眼,跟她說話,好像也能聽懂。比起隔壁床,惠惠已經算不錯的。大夫說了,後麵要慢慢恢複,”護工說到這兒,歎了口氣,“老王給我看過她以前的照片,多漂亮的女孩,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王……先生平常什麽時候過來?”周羽又問。沒看到王勇,她有些懊惱。
“他都是晚上過來,就在外頭支張小床睡覺,後麵的康複費用高到嚇人。惠惠的錢都被騙走,治療隻能靠她這老爸,”護工說著,看了看病床上的人:“這世上誰也不容易,老王也是奔六十的人了。”
話說到這裏,護工搬來一張椅子:“你坐一坐吧!”
“謝謝,不用了,我馬上就走,”周羽趕忙婉拒,隨後又問道:“王先生還在當保安嗎?”
周羽已經從尚可口中得知,王勇從碧月華庭辭了職,也沒等批準,就不去上班了。所以尚可才認定,王勇這是做賊心虛,聽說前天晚上還跑過來堵他。
不出意外,尚可一無所獲。
“聽老王自己說,在幫人修車。這行還是能掙到錢的。”護工回答。
周羽正要繼續打聽,有護士長模樣的進來,站在惠英寧床尾,問護工道:“17床的家屬呢,昨晚不是通知他趕緊交費嗎?賬上又沒錢了。不趕緊交上,今天來不及配藥了。”
護工愣了一下,隨後陪著笑道:“她爸爸早上剛接個活,急著趕過去了,本來說好上午去繳費的。”
“打個電話,讓他先用手機轉三千塊過來,你幫他一下。”護士長提議。
“他不會手機支付,”護工無奈地道:“就連給我工錢,老王都是用現金。”
“讓他趕快回來,”護士長又道,隨後卻嘟囔,“來不及了,下單子的醫生要去做手術,老王回來也沒用。”
“哎喲,我身上就幾百塊,”護工也著急地摸起自己口袋。
“找誰借一下,她這種狀況,停藥根本不行,”護士長說到這裏,不由直搖頭,“老王也是夠倔的,非要用那些死貴又要自費的進口藥,其實當時醫生都說了,醫保藥的效果一點不比國外的要差,真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他是心疼女兒,拚著命,也要給她最好的。”護工跟著歎氣。
“這……吧,我有一點錢。”周羽在旁邊看了半天,到底開了口。
三千塊算不上多,隻夠周羽交一個星期的房貸。
好吧,替惠英寧跑去繳過費,周羽也覺得,自己今天幹這事兒,實在太聖母。不過話說回來,惠英寧這麽淒慘的躺在那兒,馬上又要停藥,也是教人看不下去。
周羽今天這一趟,要見的人,沒見到就算了,錢還花了出去,又耽擱兩個小時。
想到這點,周羽隻覺哭笑不得。
此刻見輸液瓶已經掛上,周羽便準備撤了。剛才護工提過,王勇電話打通了,一個勁地感謝惠英寧這位姓周的小姐妹,還說讓她留個賬號,一定會還錢。
也不用這麽麻煩,周羽決定,晚上再來一趟。
護工將周羽送到門口,還在一個勁地替那對父女道謝:“今天多虧你幫忙。你和惠惠關係處得應該不錯吧?從惠惠住進來,你是第一個來看她的。對了,光知道你姓周,全名是什麽呀?”
“沒關係,我晚上會過來。”周羽打了個岔,並不想報出名號,免得被王勇知道,他說不定就躲了。
站到走廊上,護工注意到周羽運動服後麵“中國隊”字樣,問了一句:“你這衣服真好看,哪兒買的?回頭給我兒子也買一件。瞧著就精神。”
周羽有些失笑:“這是我們發的隊服。”
護工恍然大悟,一拍雙手:“我聽老王說過,惠惠以前很厲害,打什麽球的,還進過國家隊,拿下過世界冠軍,你也是的吧?”
“還行啦!”周羽謙虛了一句。
“真有出息啊!”護工滿眼的羨慕,隨後卻歎了一聲,用手指指病房,“可惜那丫頭了,一場車禍,人差點過去。現在是活下來了,後麵也不知道怎麽樣。最慘的,遇到的男人是個白眼狼。前段時間,老王天天找那男的要錢,那人一毛不拔。老王又氣又恨,好幾個晚上睡不著,坐在女兒病床邊上,偷偷抹淚。”
話說到這裏,護工猛地停住,問周羽:“那個男人的事,你聽說了吧?”
“你說範林啊,我知道,好像出事了。”周羽表情平淡地道。
“對,是叫範林。這段時間,老王跟我說了不少他家裏的事,”大概是周羽剛才的大氣作派,護工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人,完全跟她知無不言,“老王以前不走運,坐過牢的,誰想到啊,沒幾年,他老婆就病死了,隻留下這一個女兒。老王當時在裏頭,想照顧都照顧不到。所以他一直覺得對不住孩子,小小年紀,吃了不少苦。”
惠英寧還有這一段經曆,周羽入神地聽著。
“咱們再說那個範林,老王年輕時,跟他交情不錯,所以當年坐牢,還把女兒托付給了他。沒想到……”護工說到這兒,頗帶意味地嘖嘖了幾聲,“那男的比惠英寧大了十多歲,老牛吃嫩草,真夠缺德的。”
周羽沒興趣聽八卦。不過,護工所說的,卻佐證了王勇那次變聲給她打電話,裏麵關於範林的一切,應該不是空穴來風,胡亂編造。
護工說得停不下來:“知道老王最後悔的是什麽嗎,他老在說,當年範林想跟他老板稱兄道弟地攀交情,連他們這些下麵人都巴結,給了他一個羽毛球特訓班的免費名額。老王那會隻想讓女兒學點特長,尤其是聽範林誇獎,惠惠有天賦,樂得有人給搭個橋……”
稱兄道弟?
周羽心裏一動,看向護工。
“誰想到,好好的小姑娘,被範林這種**害了。老王有一回發感慨,要是重來一次,他絕不去坐什麽牢,就守著老婆孩子,安安穩穩過日子。”護工說到後頭,同情地歎了口氣。
“王先生以前的老板……是男的?”周羽脫口問了出來。
“是男的吧,聽說那人現在都排在什麽富豪榜上了。”護工不在意地回道。
周羽手握成拳,下意識放在嘴邊。
尚可說過,王勇當年打工的宏源公司,老板是個女的,怎麽突然又變成了男的?
兩人說著話,已經站到了電梯間。
“那位老板姓什麽呀,我回頭去查查富豪榜。”周羽故作感興趣地問。
“像是姓李啊,有一回我聽老王罵過,說姓李的翻臉不認人,虧他當年忠心耿耿。也不知道,兩人有什麽過結。”護工隨口答道。
姓李,姓李……
周羽在心裏默念,恨不得立刻給席江打電話。她居然找到線索了!
護工的興頭不減,繼續道:“老王也是坎坷,範林不是被人害死了嗎,前兩天警察找來醫院,一個個在問,連我都被叫過去,原來把老王也懷疑進去了。”
“他那晚在醫院嗎?”周羽盯住了護工。
護工一個勁地搖頭:“我是不會說謊的,那晚上他就在病房,惠惠突然出了問題,當老爸的能不急嗎?”
周羽擰緊了眉頭,王勇有不在場證據,難道是,還有另外一個凶手?
“可憐天下父母心,那天從下午四點多,老王聽說惠惠情況惡化,急吼吼跑過來,就一直忙到十點多,一口飯都沒吃。後來還是我催著,他才到外麵弄了點吃的。”護工又說了一句。
所以……
王勇在範林墜樓的當晚,並不是一直待在醫院病房。而這個細節,護工應該沒告訴警察。
周羽長吐一口氣,方才插進口袋的手,緊緊地將手機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