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普通朋友
電梯門關閉的那一刻，辣菜的大腦終於從麻木的異次元穿越回來了。
方才發生的一切，是那麽不真實，仿佛有一個嗡嗡作響的頭盔箍緊她的小腦袋，眼周耳畔隻剩下無信號的雪花畫麵和滋啦作響的轟鳴聲。
“我要用全部的時間，實現那句話。”
凍酸奶店裏的低沉男聲猶在耳畔。
至於是哪句話，辣菜也的確苦思冥想過。
少女李辣菜，畢竟要奔三了，再傻白甜，也大概能想到何許指的是哪句話。
他幾次三番戲弄她，找她麻煩，除了精分，就隻有一個解釋：
“我是她男朋友。”
兩周前，那個暴雨如注的夜晚，在潮濕悶熱的呼家樓地鐵站裏，他曾這樣說道。
當時隻覺得是他意圖趕走猥瑣男的隨機應變。現在想來，他言中所指，應該就是這句話吧……
但如果不是，就真的丟人丟大了！！！
“你的手出汗了。”何許打破了尷尬。
辣菜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何許牽著。
她急忙鬆開手，悄悄挪到電梯間的角落。
“那個……我同事還在裏麵呢，我不能就這麽溜了……”
“瑞秋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何許轉過頭，嘴角劃過一絲促狹，“你今晚的時間，全部歸我。”
怎麽聽起來跟簽了賣身契似的？
勞動合同裏沒寫這一條啊！
所以，除了私人時間，現在連勞動力時間都要被他剝削嗎？！
“你……”辣菜指著自己的小腦袋，“該不會是這裏有問題吧？”
何許劍眉微蹙，一臉不解。
她別過頭去，深深呼吸，竭力拴住快要跳出來的心髒，卻依舊不敢看何許的雙眼：
“那你……難道是喜歡我嗎？”
突然，電梯門開了。
何許絲毫未動。
深邃的雙眼注視著她，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輝。
他喉結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猶豫了。他轉過頭去，目視前方，生硬地說道：
“我隻是特許了，你喜歡我的權利。”
……
一口老血把花癡的小惡魔噴倒在心底。
能說出這種人神共憤的話，金牌渣男絕非浪得虛名啊！
可是，心裏怎麽會有點小雀躍呢……
花癡的小惡魔眼看就要滿血複活，卻再次被辣菜扼殺在血泊裏。
“渣”中必有詐，千萬不能和偶像劇裏的傻白甜一樣就此淪陷！
還沒等辣菜來得及回懟，何許已然拉起她的小臂，徑直走出電梯間。
“幹嘛？”
“去吃飯。”
“可是我不餓啊！”
“我餓了。”
黑色阿斯頓馬丁行駛在空曠的北四環路。
辣菜低頭看著雙腳，新換上的運動鞋還真是舒適呢。
眼前的場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兩年前，聖誕節，冷雨夜。
她光著雙腳，狼狽地奔跑在曼哈頓下城的街道。
大概連路邊的流浪漢都覺得她太難了，執意要把從高級公寓門口的垃圾桶裏撿到的運動鞋送給她。也多虧那雙嶄新的運動鞋，否則淌著那冷冷的冰雨打車，就算不發燒，也得痛經個兩三回。
此時此刻，雖然腳上的運動鞋來曆不明，卻讓她擺脫了高跟鞋的折磨。
可是……萬一這雙鞋是前女友穿剩下的……或者被無數女人穿過……
“這雙鞋……是誰的啊？”
何許目視前方，似乎看穿了辣菜內心的小九九，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
“公用的。”
“啊？！”
“逗你的。”何許轉過頭，斜起冰冷的嘴角：“是我媽的。”
辣菜長籲一口氣。
他的母親，一定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吧。
她想起周蠢蠢的驚天爆料。如果爆料是真的，那何許的繼父，又會是個怎樣的人呢？
看到靜靜出神的辣菜，何許輕聲問道：
“想什麽呢？”
“噢！那個一萬六千五，我會盡快攢錢還你的！”辣菜急忙轉移話題。
“不必了。與你帶給我的心情價值相比，它不值一提。”
一會折舊價值，一會時間價值，一會心情價值。
這位哥，你要繞死人？
“憑什麽你說怎樣就怎樣啊！”
“如果一定要算清楚，那就把它當作聘禮的一部分好了。”
何許笑得意味深長。
這一次，連花癡的小惡魔都被雷焦了。
深夜的24小時粥屋裏，隻坐著幾個奮筆疾書的大學生和疲憊不堪的夜歸人。
何許和辣菜對坐在角落裏的六人桌邊，桌上擁擠地擺放著三四碗生猛海鮮粥和五六盤葷素兼備的家常菜。
看著麵前的鬆鼠桂魚和農家小炒肉，辣菜隻想仰天長嘯。她原本隻打算靜靜喝個南瓜粥，現在麵對這麽多好吃的，上個禮拜立下的減肥大計又要泡湯了啊！
不過，她完全沒有想到，何許竟然會帶她來北大西門的連鎖粥屋吃飯。
她一度以為，何許是那種對每千焦卡路裏和每毫克微量元素都要斤斤計較的小公舉，現在看來，也無非是普普通通的飲食男女嘛。
這樣一想，金牌渣男似乎沒那麽玄幻了。也許，資本家後代也喜歡吃連鎖粥屋吧，畢竟粥屋比大酒店下飯多啦！
但是，身穿晚禮服的兩人，坐在這家隨處可見的連鎖粥屋裏，實在是有些玄幻。
尤其是何許，氣質勝於明星，光芒太過刺眼，導致幾桌開外的大學生都沒法安心趕作業了。
“怎麽不開動？”何許攪動著生滾魚片粥，似笑非笑地看著辣菜。
“你點的太多了……”
辣菜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排骨，不知不覺陷入金庫告急的焦慮中。
她一向不喜歡被男人請客，即便是男朋友也不例外。
雖然自己沒什麽錢，卻總是不能理解，為什麽男人請女人吃飯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不論是朋友關係還是戀愛關係，男女雙方帶給彼此的喜歡、愛護、關懷和理解應當是對等的。作為資深吃貨，她的食量和多數男性比起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今天這頓飯，既然吃了，就要勇敢AA！
可是，這一大桌子的菜，少說也得好幾百吧……
最近錢花得太快，隨便買條裙子，再跟閨蜜約個晚飯，幾百上千就出去了，就連小區門口的烤冷麵都漲了十幾塊錢。
物價上漲的速度啊，你能不能和二環的車速一樣，慢一點，再慢一點啊！！！
“在紐約讀了幾年書，不會很想念國內的家常菜嗎？”
何許喝著生滾魚片粥，內心生出一種莫名的踏實感。一向對飲食要求嚴格的他，是很少這樣隨意吃碳水的。
但不知為何，在可愛女人身邊，就是想安心喝一碗粥呢。
“你怎麽知道我在紐約讀書？你不會從瑞秋姐那裏竊取了我的簡曆吧！”
一想到超小號的大老板是金牌渣男，辣菜不禁感歎自己顛沛流離的命運。
何許沒有作聲。
他看著麵前的女孩，清澈明亮的雙眼，閃爍著暖烈的光。
她，真的不記得他了麽。
欲擒故縱。故作失憶。裝瘋賣傻。
李辣菜，你到底在搞什麽把戲？
微信電話的鈴聲響起。
何許拿起手機，又是湯晚的來電。
辣菜不小心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名字，又馬上識趣地埋頭啃起排骨來。
湯晚的名字，在這種時候出現，是不好的預兆嗎？
何許不願去想。
這一次，他隻想跟隨內心的直覺，做一件十二年來，一直不敢做的事。
“明天中午，我去接你。”
“幹嘛？”
“繼續一起吃飯。”
他，是在對她發起攻勢嗎？
露骨的眼神，看得她一陣臉紅心跳。
可是，眼前耀眼奪目的男人，畢竟是聞名帝都的金牌渣男啊。
站在愛情防線的懸崖邊，如果再向前邁一步，她會跌落深淵嗎……
“我明天有點事……”辣菜終於還是退縮了。
“工作時間，我不會假公濟私。但你的私人時間，我想應該屬於我。”何許目光篤定。
“你這人太霸道了，我憑什麽聽你的，我們又不是奴隸和奴隸主的關係！”
“的確不是，我們，是男女之間的關係。”
男女關係？？？
在花癡小惡魔多年的興風作浪之下，一見鍾情這種事，在辣菜身上的確發生過不少次。但是，如今奔三在即，已經不能像大學時期一樣，隨便陷入愛情，付出真心一場，再含淚離開渣男了。
大多數男人，單身和戀愛判若兩人，不跟他轟轟烈烈耗一場，是不會發現其渣男本色的。金牌渣男，能得此名，一定是渣得驚天地泣鬼神吧。
可是，這個男人，除了過度自戀和極度傲慢，並不像是一個衝動草率的人。如果他真心喜歡自己，卻為什麽連一句正常的表白都說不出口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金牌渣男的獨門套路？
「閱女無數，卻從未付出真心；交往一場，一定是何許先提分手。」
這句流言，辣菜總覺得有點問題。
“閱女無數”大概是真的，但“先提分手”肯定是假的。
她剛才在酒會上，明明有偷聽到，是那個美女甩掉了劈腿的何許！
等一下……劈腿……
難道劈腿對象就是自己？！？！
“怎麽會是男女關係呢！我們連普通朋友都還不是啊！”
想到自己也許莫名其妙當了小三，辣菜隻剩下心煩意亂了。
“OK。說吧，需要多久？”
“什麽多久？”
“當多久普通朋友，才能進行到下一階段呢？”
天然雕刻的清俊麵龐，像是被生花妙筆點染而過一般，閃耀起動人的微光。
作者有話要說：何許：李辣菜，你都對我做了那種事，還敢說什麽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