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幕後主使不知道收買了哪個許家村的人,然後這個人就攛掇著村裏的人去找雲豐想辦法,並借機抬高雲豐的威信,雲豐這個人哪裏都好,就是太愛麵子。
眾人把他架到高處,又不給他台階下,那麽就算這件事情再怎麽艱難,他都會義無反顧的去做。
想通了其中關節,許樂將手中已經洗完的碗筷抱著放去灶房,拿了條毛巾擦幹手,這才慢慢向堂屋走去。
“雲叔,我覺得您真是一個好人,要不是您提議減租子,我還真是想不出這麽好的辦法。”
許樂一進屋子,就趕緊拎起放置在黑色茶桌上的青花白底茶壺,滿臉笑容的熱情招呼雲豐。
許樂將雲豐的茶碗裏滿滿的倒了一碗茶,直到水快漫出來了才罷休。
“樂丫頭啊,別再倒了,這茶都快漫出來了。”
雲豐見狀咂了咂嘴,這一會兒喝的時候,一個端不好自己可就要出醜了啊。
“雲叔,對不起啊,你看我這笨手笨腳的樣子,這倒的太滿了一會兒你該怎麽端起來喝呢?”
許樂現學現賣,王老上午怎麽對她,現在她就準備怎麽對待雲豐,不過她決定換一個更加委婉的說法。
“哎呀,樂丫頭啊,我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怪你呢?你看,我這不是端起……啊……撒我手上了。”
雲豐見許樂滿臉自責的樣子,為了讓她放心,於是就去端那個倒的滿滿的茶碗,結果他剛端起茶碗底座,裏麵的茶水就撒在了他的手上,把衣服袖子都打濕了。
許優見狀趕緊跑外麵拿了一條幹淨毛巾遞給了他,走到許樂身旁的時候,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看了一眼姐姐。
見許樂臉上神色並不是很緊張,神情看起來還算鎮定,他才稍微的放下了心中壓著的大石頭。
王老說的話他也聽到了,雖然有些似懂非懂,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是明白了,那就是給佃戶們減租子的事情姐姐不能輕易的答應,後果不是她一個女孩子能夠承擔的。
可是,姐姐上午那麽幹脆利落的答應了雲豐,此時若是出爾反爾的話,以後恐怕就不能服眾了。唉,真是替她擔心啊。
“雲叔,你看,都怪我,要是我不把茶水倒這麽滿,你就不會把衣服袖子都弄濕了,幸虧如今天熱,要不然我這心裏還真過意不去。”
許樂不知道許優此時正在為自己擔心,她見雲豐擦完了手和袖子,於是十分誠懇的給他道歉。
“沒事兒,隻濕了一點兒,別擔心了,咱們還是研究下該減多少租子才能幫助鄉親們應付過去這次加稅吧。”
雲豐不在意的將自己濕了一小截的袖子往上麵卷了卷,就拿過黑漆茶桌上的一疊賬本遞給了許樂。
他眼裏此刻已經不似剛才進門時候那般欣喜了,反而有些忐忑起來,怕萬一許樂減的少了,自己回去不好交代;但若是許樂減的過多,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因為假如這次租子減的太多了,等明年許樂再恢複起來的時候將會很艱難,而自己因為這件事情欠下許樂天大的人情,到時候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就將會辜負她對自己的信任。
“好,我這就看,不過,雲叔啊,我年紀小,這茶到的太滿了,頂多是將您的袖子打濕了,您笑笑也就不和我計較了,但是這些賬目什麽的,我可是真不懂,萬一做錯了可就不好收場了,要不您給我講講這租子該怎麽個減法行嗎?”
許樂不接雲豐遞過來的賬目,甚至連看都不看,而是笑著直視雲豐的眼睛。
別人能將雲豐架起來給自己找不痛快,那麽她也不準備讓那個幕後之人好過,不僅要原樣的給你架回去,還要讓他給你捎帶著點好東西。
“我……這減多少我怎麽能做的了東家你的主呢?”
雲豐現在突然間有些後悔起來,自己怎麽會愚蠢的給東家出這麽個主意,明明東家來之前,那個負責這裏的管家可是交代自己要好好照顧新東家的。
如今可倒好,這第一季的租子新東家連影兒都還沒有見到,自己反而過來要求她減租子了,這要是新東家出去一說,自己這個莊頭的臉可就全丟完了。
“雲叔,您別謙虛啊,這減租子的主意可是您給我出的呢,我這初來乍到的,地裏種的什麽、一畝地能打多少糧食、賦稅要交多少等等,這些我是真不知道啊,您不做主,那我找誰商量呢?”
許樂攤了攤自己的手,滿臉無奈的看著雲豐,她說的都是實話,是雲豐就算想反駁都無法反駁的話。
既然那幕後主使要玩陰的,自己何妨將計就計,看似把主動權讓給雲豐,實則隻是拿這件事當做煙幕而已,
實際上,隻要自己不鬆口,將減免租稅的契約拿出來重新和佃戶們簽訂,憑雲豐說出減多少租子來,那也是都做不得數的。
“這……這,大夥兒隻是央求我來和你商量下,看能不能減免點租子,這你讓我說減多少租子,我這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了……”
雲豐這會兒已經不是光覺得後悔了,自己這是被那幾個從小玩到大的發小算計了啊,一開始還沒發覺,等許樂將問題一個個拋給自己的時候,才發覺這件事情不大對勁了。
是啊,大家夥兒聚在自己家裏,不斷的央求著自己和新東家商量減租子的事情,這個說自己家馬上就揭不開鍋了,這秋糧要是再沒有著落,那麽家人可就要餓死了。
那個說自己家裏早就沒存糧了,就靠著親戚鄰居的接濟才能活到現在,本打算等秋季的租子下來了,好去還了這些人情……
……
每個人都在訴說著自己生活的不易,雲豐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實情,最讓他招架不住的,就是他們的哀求。
雲豐啊,你可是大伯看著長大的,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伯家裏揭不開鍋啊,你和新東家關係那麽好,去幫我們說說好話吧。
是啊,阿豐,咱倆可是從小玩到大的,你兄弟我家裏到處欠債,天天拆東牆補西牆的,你不幫一把,你心裏過意的去嗎?
是啊,再說了,我們隻是讓你給新東家說說減租子的事情,減不減是新東家的事,你不會是連個話都不願意給我們傳達吧……